「我知道,在你的心中可能對我有點濾鏡,認為我是個非常利害的醫生。」
「可以得到這樣的認可,我個人很開心,也很感謝你,但是……」
陳牧話鋒一轉,「不論在你眼中我是個很厲害的醫生,還是一個很差勁的醫生,人民醫院的急診,比海城大學校醫院更靠譜,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患者的男朋友:「……」
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自己前面說的那些話,還有數不清的漏洞在裡面。
陳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站在醫生的立場上,這位同學胃出血的情況,最後還是要重新送回人民醫院的急診去救治的,校醫院這邊可以做的,只有暫時控制一下她的病情。」
說到這裡。
陳牧的語氣頓了一下,看向患者的男朋友,「你女朋友是哪個專業的,哪年的,哪個班的,知道嗎?」
「我聯繫一下她的輔導員,像是這樣的情況,需要輔導員聯繫一下學生家長……」
陳牧這邊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患者的男朋友乾笑著打斷了:「陳醫生,聯繫家長,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
「???」
「他又要搞什麼么蛾子???」
「自己的女兒都已經這副模樣了,學生家長是應該有知情權的吧!」
「關鍵是要不要告訴患者家屬,應該是學校方面決定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男朋友,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笑死了,他現在是男朋友,等這姑娘醒來以後,可能臉這麼一層身份都沒有了。」
「趕緊告訴學生家長吧,如果我以後有女兒了,我是絕對無法容忍我的女兒,找這麼個貨色的。」
「陳醫生都被這貨氣笑了,這傢伙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擺正自己的位置啊?!」
「在他身後,跟著他一起來的『兄弟』,都已經有人在捂臉了,想必也覺得認識這麼個貨色,是很丟人的一件事吧!」
「……」
—
沒必要?
陳牧冷笑著看了患者的男朋友一眼,開口道:「實習醫生已經在聯繫急救中心了,你女朋友的情況非常危急,如果胃出血嚴重到一定程度,是需要開刀手術的。」
「怎麼,手術同意書,你能簽字?」
患者的男朋友後退一步,「不能……」
陳牧:「不能就趕緊告訴我,這女孩是哪個系哪個班的,學校現在必須聯繫學生家長。」
看到男生還是不願意說話。
陳牧的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上幾分,「你們兩個都在一起半年多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她是什麼專業,是哪個班級的,你不願意告訴我,她的身份信息,是為什麼?」
男生繼續不說話。
陳牧卻突然悟了一些,「你該不會想等著你女朋友醒來,先表示原諒你,你再告訴我們,她的身份信息吧?」
看到男生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陳牧只覺得自己的眉心在狂跳。
強行壓著怒火:「她現在只是暫時醒不過來,如果因為你的隱瞞,耽誤了後續的治療,導致患者的死亡,你需要承擔的責任,可能就不止有眼前的這些了!」
「患者的姓名,班級!」
患者的男朋友卻再一次倔強的搖頭:「不行!你要給我一個承諾,承諾我不需要承擔責任,我才可以……」
嘭——
就在陳牧即將發火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衝上來,一個飛腳!
患者的男朋友不敢置信的看著衝上來的那道聲音,「我們可是一個寢室,大學要在一起四年的兄弟,你居然這麼對我?」
跟著患者男朋友一起來的朋友,這一刻已經忍無可忍了。
毫不留情的翻了個白眼後,異常嫌棄的開口道:「誰特麼的和你這樣的畜生是兄弟啊!陳醫生,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這女生叫徐慧,經管學院的,不知道有沒有幫助?」
—
「嘖!感謝這個大兄弟,他做了我想做卻暫時做不到的事情!」
「豈止是你一個人想做的事情啊,也是我想做的,有一種巴掌不能穿透屏幕的無力感!」
「雖然真的很解氣,但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值得認可的行為。」
「???」
「不是吧!不是吧!在這種時候,彈幕上還有幫著患者的男朋友說話的嗎?」
「倒不是幫著患者的男朋友說話,我是覺得你們可能低估了那貨的無恥程度,別看他現在一口一個他們應該是兄弟的,翻臉以後你們猜這傢伙會不會報警,說自己被人打了?」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想了一下,按照這傢伙的無恥程度,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這位『見義勇為』的大兄弟,最後還可能被處罰?」
「不能吧……」
「一切皆有可能……」
—
沒想到這種人渣身邊,還能遇到個靠譜的。
陳牧點了點頭:「有點消息,總比沒有強。」
把信息發給樓上校醫室里的實習醫生。
沒過多久。
樓上的實習醫生表示,已經聯繫過患者的輔導員了。
除此之外。
實習醫生那邊,還為陳牧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患者的家屬,剛好在本地出差。
已經在去人民醫院的路上了。
陳牧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欣慰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念出來。
讓在場的人知情。
尤其是……
「唔……」
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毫無徵兆的睜開眼睛。
陳牧迅速把患者的男朋友拋在腦後,手再一次的搭上了患者的脈搏。
在簡單的反覆確認後。
陳牧鬆了口氣。
重新拆了一根針灸針,正準備繼續……
患者的男朋友卻再一次的沖了上來,「徐慧,你終於醒了!」
「徐慧,你一定要幫幫我!」
只是。
在場還有很多的男實習醫生和男同學。
這種時候。
根本就不會給這傢伙繼續擾亂校醫院秩序的機會。
他們自發的。
在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繼續鬧事之前,硬生生的把人拖了出去。
—
「幹得漂亮,這狗男人到底有什麼臉面,祈求自己女朋友的原諒啊?」
「說句實話,他被帶走我真的鬆了一口氣,不然的話真的害怕這個女生,腦子不清醒,和她的男朋友站在同一個戰線上。」
「先別管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問題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我們並不關心,我只想知道她的胃出血現在有多嚴重。」
「不容樂觀吧,來的時候都到了吐血的地步了,陳醫生能做的也只有暫時穩定患者的情況,更進一步的治療也只能去人民醫院那邊,前面陳醫生不是已經說過了?」
「說是說過了,但還是想問的更具體一些。」
「剛剛那貨吹牛的時候,我感覺陳醫生都慌了,那段要是真的被人斷章取義出去,豈不是會有很多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在網際網路上罵陳醫生啊!」
「實不相瞞,我就是看了斷章取義的小視頻,進的直播間。」
「???」
「不是,你們現在這麼離譜的嗎???」
「……」
—
「陳醫生……」
先是聽到自己男朋友的呼喚。
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被拖走,剛甦醒過來的患者有點懵。
目光在現場環視一周,也只有她經常在直播里看到的陳牧,是相對來說比較眼熟的。
就在在場的其他實習醫生,以為陳牧會把剛剛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患者時。
卻看到陳牧很是溫柔的對患者笑了笑,「你男朋友在這裡太吵了,給其他患者的休息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就先把他弄出去了,我們現在先來說一下你的情況吧。」
「你是有胃炎病史的吧?」
「我看你的脈象,你應該有很多年的胃炎史了。」
徐慧還很虛弱。
可她的態度,明顯比她的男朋友要配合上許多。
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以前上學的時候不怎麼愛吃飯,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有胃炎了,我是糜爛性胃炎,不過每年都有在吃藥的。」
陳牧看了徐慧一眼。
繼續追問道:「你這個胃脆弱的很,不能吃油膩的,不能吃辛辣的,也不能吃生冷的,更不能喝酒,你自己的情況,你自己不知道嗎?」
徐慧開始逃避陳牧看向自己的目光。
心虛開口:「我知道的……」
陳牧皺眉,臉色更加的糟糕:「既然知道自己的情況,為什麼不控制自己的飲食,你不控制飲食,卻吃胃藥的情況,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這次更是因為喝酒,直接演變成了胃出血,你現在這個情況到了醫院,一樣有手術的風險。」
聽到「手術」這兩個字,徐慧本就蒼白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更加的蒼白。
垂著眸。
小聲地回答著:「我沒有想過,會這麼嚴重的……」
陳牧正準備在說點什麼。
手機上卻收到了新的消息。
陳牧看了一眼後。
開口道:「救護車已經在門口了,來幾個人幫忙把患者送上去,在跟過去一個實習醫生,等到患者的家屬或者是輔導員到醫院以後,再回校醫院。」
看到一個馬尾白大褂,已經跟出去了。
陳牧卻突然皺了皺眉頭,「女孩子回來,換個男的去。」
「好的,陳醫生。」
一位實習醫生拉住自己校友的胳膊,硬生生的把人拽了回來。
而被拽回來的女生,不解的看向陳牧。
這不會是什麼新型的。
職場性別歧視吧?
這位馬尾實習醫生,內心深處忍不住這樣的想著。
只是。
下一秒。
陳牧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眯眯的為她答疑解惑,「現在已經很晚了,天還沒亮。」
「救護車只能把隨行的人帶到醫院,但不會負責送回來,而你回來的話,需要打車。」
「雖然海城大學這邊,會報銷你們的打車費,但是一個女孩子走夜路,獨自搭車,並不安全。」
聽著陳牧真誠的話。
馬尾實習醫生有些為自己剛剛的猜測臉紅,「陳醫生,謝謝你……」
陳牧笑呵呵的,「不用謝。」
—
「講真的!我完全沒有考慮過一個女孩子走夜路,會不安全的問題,我還以為是陳醫生不相信她的能力。」
「說沒想過走夜路的那個,是沒有女朋友吧?」
「沒有女朋友咋了!沒有女朋友招你惹你了???」
「啊!我沒有嘲諷你的意思,只是如果一個有女朋友的人意識不到,女朋友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你的女朋友可能反手就是一個大逼斗!」
「不可能吧!女孩子都是很溫柔的!」
「女孩子都是很溫柔的?我笑了!你猜我為什麼大半夜的在醫院急診!」
「前面的大兄弟,說出你的故事,讓兄弟們樂呵樂呵!」
「滾啊!!!」
「哈哈哈哈哈!!!」
「……」
—
陳牧坐在觀察室里。
有了一個絕望的發現。
接連面對兩個患者的他,現在似乎已經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確認自己真的睡不著了。
陳牧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也來到了自己面前這群實習醫生們的身上。
有敏感一些的實習醫生,感受到了一絲不太美妙的氛圍。
後退了一步。
陳牧顯示發了條微信。
隨後走到一邊,幫一位實習醫生泡了一碗泡麵。
走到那位實習醫生面前,「剛剛吃了你的泡麵,賠給你的。」
「謝謝陳醫生……」實習醫生從陳牧的手中,結果了泡麵。
可看向陳牧的目光,卻依然不敢放鬆警惕。
陳牧笑了笑,「不客氣,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吃。」
正在打開泡麵桶蓋子的實習醫生,動作一僵。
看向陳牧的時候,目光里有些說不出的崩潰,「陳醫生,您到底要做什麼,可以說的直接一點嗎?」
明知道自己的有些話。
用在眼前這個時候,可能有些不太合適。
他還是開口道:「您要是不說清楚您等我做什麼,我這泡麵,也吃不安生啊!」
陳牧摸了摸鼻子。
沒想到自己的「善解人意」,居然會給別人帶來了這麼大的壓力。
陳牧:「也沒有什麼大事,我就是想著,樓上的那批實習醫生們應該已經休息的差不多,可以下來幹活了,而你們這幾個人,也該上樓去,練習接骨了……」
實習醫生們:「……」
想到他們剛剛在樓下,聽到的那些堪比夢魘的慘叫聲。
全都忍不住。
齊齊的打了個冷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