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情敵之戰

  標準間兩張大床上, 今汐和楚昭裹在被窩裡, 只露出了小腦袋, 柔軟的夜燈亮著,倆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 楚昭含羞帶臊地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今汐無語了:「不管你在想什麼,馬上stop!我和學長什麼都沒做,我們只是在下五子棋。」

  她語氣漸弱, 有點小心虛。

  楚昭笑著說:「屋裡好大一張床,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薄延學長光溜溜,你們下的什麼情趣五子棋。」

  今汐:

  不解釋了!愛咋地咋地!

  她將被子掀過頭頂, 閉上眼睛。

  這時楚昭突然又問:「小屁汐, 你有沒有想過,未來的男朋友是什麼樣子的呢?」

  今汐睜開眼睛, 看著牆壁上的夜燈,夜燈周圍籠著一圈微弱的光芒,宛若黑暗中獨行的帆船。

  「齊天大聖。」她說。

  楚昭不解地望向她。

  今汐喃喃說道:「小時候我就一直在想, 我未來的男朋友是要像齊天大聖一樣,他會爬樹, 會打妖怪, 一個筋斗雲十萬八千里,如果我被妖怪抓走了,無論他在哪裡, 都會翻山越嶺趕到我身邊。」

  楚昭擰著眉頭:「這也太不切實際了吧。」

  「對啊。」

  這是今汐豆蔻年華懵懵懂懂之際,對於愛情最初的幻想。

  可是除了齊天大聖,她想不到自己未來的心上人會是什麼樣子。

  「別說七十二變了,你去哪裡找一個會爬樹的男朋友。」

  今汐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問楚昭:「那你呢?」

  「我的要求一點也不高,開朗樂觀,典型的陽光大男孩,蠢蠢的什麼都不懂,允許他膽子小,但如果我遇到危險,他會毫不猶豫地朝我跑來,救我於危難。」

  今汐:「好了,你不用說了,這就是許朝陽本人謝謝。」

  楚昭老臉一紅:「上次在密室,他都被npc嚇成那樣了,最後卻還是哭著跑來救我。」

  「你記到現在。」

  「對呀。」

  今汐嚴肅地看著她:「可是昭昭,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換了別人,我,或者洛洛,你許教官一樣會救啊,他是個大好人沒錯,但他是對誰都好啊。」

  楚昭抿了抿嘴:「我都知道,你不用說了。」

  道理誰都懂,但不是誰都能輕易放得下。

  **

  次日清晨,幾人乘坐景區的觀光巴士,來到了大峽谷。

  峽谷里微風清潤,溫度較低。

  不過這裡的空氣品質非常好,深呼吸,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一路走過來,山花遍野,茂林繁翠,鬱鬱蔥蔥。

  簡斯尋站在懸崖邊的人工築梯邊,看著大好的風景,詩興大發,念道:「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幾個男生走在後面,誰也沒搭他的話,於是今汐說道:「是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

  簡斯尋回頭看了看今汐,微微笑道:「你們上古代文學史的課程了嗎?」

  今汐搖搖頭:「沒有,下學期才上呢。」

  簡斯尋說:「可以提前背一背《古文選》上的詩歌和文段,期末考和考研的測試,都能用得著,這是一個長期積累的過程。」

  「嗯,謝謝學長,不過教材還沒發呢。」

  「回學校之後,我借給你。」

  薄延走在最後面,時而抬頭望望前面兩個人。

  今汐穿上了稍稍厚實一些的卷絨白外套,看上去就像一隻咩咩的小羊羔崽。

  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得這樣開心。

  他的心情有些不太美麗。

  身邊許朝陽說:「不知道這種文縐縐的男生有什麼好,怎么女孩都喜歡這樣的,屁用沒有。」

  荊遲說:「這叫才華。」

  許朝陽不忿:「會念幾句酸詩,這就才華了?」

  荊遲翻出許朝陽剛發的朋友圈:「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只會發『媽個雞這也太美了!』,你要這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免費送你十盒套套!」

  許朝陽一開始沒察覺,後來對比簡斯尋,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文化了,他翻出手機刪掉了這條狀態,一個人暗搓搓在邊上悉心斟酌了小半晌,重新發送——

  「春天出遊,美景洗滌心靈,感受世界的美好,心情舒暢!」

  配圖是一張紅艷艷的山花。

  「……」

  中老年人靈魂朋友圈。

  「能聊到一塊兒去,這叫心有靈犀,靈魂伴侶。」荊遲繼續教育許朝陽:「你說說,你和女孩在一塊兒,你跟人家聊什麼,戰役戰術核突擊還是縱深打擊?」

  許朝陽若有所思:「這他媽好像有點道理。」

  「所以,我給你一個建議。」荊遲循循善誘:「眼光不要放得太高了,找個喜歡你的女孩,不管你和人家說什麼,人家都會感興趣。你要是找曲萱萱那種女神級別的女孩,以你這程度吧還真不一定能長長久久。」

  許朝陽充滿疑惑地看著荊遲:「我怎麼聽著你這是一環套一環呢?」

  荊遲無辜地聳聳肩:「我又不喜歡你女神,套路你做什麼,這叫忠言逆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薄延加快了步伐,和簡斯尋一左一右地走到今汐身邊,簡斯尋就像個語文老師似的,一路上滔滔不絕地給今汐講著文史知識,今汐聽得還算認真。

  她時不時地瞥薄延一眼,這傢伙面無表情跟在她身邊,一言不發,這讓她有些不安。

  簡斯尋無視了薄延的存在,繼續對今汐道:「學妹,你對湯顯祖的『至情論』,有什麼看法嗎?」

  今汐:「這個」

  薄延:「學妹,你對天邊那朵雲,有什麼看法嗎?」

  今汐:「呃」

  簡斯尋繼續道:「學妹,關於『至情論』,我有些觀點,想要和你分享。」

  薄延:「學妹,關於天邊那朵雲,我準備寫一篇論文,你覺得怎麼樣。」

  今汐:

  神經病嗎!

  她加快步伐,走到了楚昭身邊,才不理會邊上這倆豬蹄子。

  簡斯尋和薄延相互對視了一眼,火花四濺。

  岩梯陡峭,從上往下看,深翠的峽谷中,坐落著一座四四方方古風古韻的四合院,烏黑的牆瓦,周遭有綠竹陪襯,宛若置身於畫卷一般。

  電影裡有一段峽谷追殺的畫面,便是在這這座四合院取景,從上往下的俯瞰角度,正好可以將峽谷全景盡收眼底。

  眾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路過一段狹窄陡峭的斜梯,薄延和簡斯尋同時回頭,尋找今汐的身影。

  今汐拿著手機拍照,慢慢吞吞地下了樓,眼見著倆冤家好像又槓上了,這一人一邊,跟門神似的卡在斜梯邊,等著她。

  她索性一把攥住了許朝陽的衣角:「許教官,你帶我下去。」

  「好嘞。」

  許暖男朝陽欣然同意,牽著今汐下了岩梯。

  路過薄延和簡斯尋身邊,許教官還衝他們笑了笑:「你倆杵在這裡眉目傳情呢?」

  薄延:

  簡斯尋:

  懸崖底有商鋪販賣玉米烤肉和水一類的食物,給沿途的遊客補充能量。

  簡斯尋見今汐臉蛋紅撲撲的,有些悶熱,於是去小攤販那裡買了瓶冰凍紅牛遞給她:「學妹,喝點水解解渴吧。」

  薄延跟著也從自己的黑書包里取出了今汐的暖水杯:「紅棗水,熱的。」

  今汐:

  誰的都不想接。

  這個時候,薄延恰如其分地祭出了他的『終極武器』——沈平川。

  「聽話,這是你哥吩咐的,必須喝熱水。」

  今汐頓了頓,終於還是接了薄延手中的暖水杯,打開瓶蓋,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後對簡斯尋說:「謝謝學長,我這幾天不能喝冷飲。」

  簡斯尋:「沒關係。」

  薄延嘴角淡淡地揚了揚,露出一抹勝利者的微笑,順手拿走了簡斯尋手裡的紅牛:「別浪費,我幫她喝。」

  前面幾輪平局,這一回合薄延險勝。

  簡斯尋臉色下沉,低聲說:「走著瞧。」

  薄延:「我等著。」

  遊玩了風景如畫的峽谷,幾人又坐觀光巴士去了天生橋,懸崖邊,突兀地橫出了一截玻璃棧道,棧道透明,站在玻璃上,仿若置身於懸崖。

  有恐高症的人走在玻璃棧道上腳都會軟。

  今汐低頭看著腳底的萬丈懸崖,緊張又興奮,拿出手機咔嚓咔嚓給自己拍照。

  簡斯尋站在入口的位置,看樣子好像有些害怕,一直沒過來。

  今汐走過去,問道:「學長有恐高症嗎?」

  簡斯尋無奈道:「是啊,一個人不太敢走。」

  「那可怎麼辦?」

  「沒關係,你不用管我,自己去玩吧,我就站在這裡看看。」

  「好可惜噢。」今汐想了想:「那我帶著你吧,沒關係,一點危險都沒有。」

  簡斯尋欣然同意:「好啊,麻煩小汐了。」

  他的手剛剛落到今汐的肩膀,就在這時,只聽「吧唧」一聲,玻璃棧道上,薄延他媽直接暈倒了!

  今汐驚呼一聲,朝著他跑過去——

  「薄延!」

  奧斯卡影帝趴在玻璃棧道上,似弱柳扶風般,扶了扶自己的額頭:「好暈。」

  今汐扶著薄延站起來:「學長,你恐高嗎?」

  薄延虛弱地點點頭,攬著她的肩膀:「是的。」

  「那你快坐到邊上休息一下,千萬不要往下看了。」

  今汐扶著薄延坐到邊上的休息椅,拿出自己的暖水杯給他喝。

  她很關心他,非常非常關心。

  「屁汐,你陪我。」

  「我當然陪你啊!」

  荊遲看著薄延的影帝本色,扶了扶額。

  還有完沒完了,什麼天大的矛盾不能打一架解決問題,兩個大男人,這他媽是在演校園宮心計嗎。

  果然,簡斯尋受不了了,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冷冷睨著他:「薄延學長你這隨地就暈的身體素質,很難相信是國防學院的十項全能優等生。」

  薄延眼角顫了顫,看著從玻璃棧道平平穩穩走過來的簡斯尋:「簡學長你這隨手就來的浮誇演技,很難相信是文學院最高冷的男神校草。」

  簡斯尋:「我是裝的,難道薄延學長不是嗎。」

  薄延:「我不是,我真恐高。」

  誰比誰厚臉皮。

  今汐看著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半點恐高的意思都沒有。

  她甩掉了薄延的手,站起身,憤怒地說:「你們兩個什麼毛病,還有完沒完,好好的心情都讓你們毀了!」

  她拉著楚昭的手離開,再不想和這倆人說話。

  薄延站起身目送她,唇峰微抿,臉色沉了沉。

  荊遲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兩個大男人爭寵吃醋,有什麼意思。」

  「爭寵?」薄延睨他一眼,冷哼道:「他有什麼寵,不過是仗著屁汐心地善良。」

  荊遲笑了笑:「難道你不是?」

  薄延:

  後來今汐真的不理他倆,拉著楚昭幾個妹子拍照遊玩。

  薄延覺得索然無味,索性架好了畫板,調好色盤,準備開始寫生了。

  不過無論怎麼畫,他的心情總是靜不下來,荊遲的那句「難道你不是」,宛若靈魂拷問,讓他的心情染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煩悶。

  其實一直都拿捏不准,所以他不敢貿然相問,害怕自作多情,也害怕到最後,一無所有。

  以前薄延是何等的決斷,從來不會瞻前顧後畏畏縮縮,想要的,無論是爭還是搶,他都不會有半分猶豫,那個無人敢招惹的薄家二世祖少爺,好像變得不再那麼渾了。

  他不敢,因為這丫頭,他搶不來

  半個小時後,楚昭跑到玻璃棧道邊,氣喘吁吁說:「薄延學長,剛剛今汐手機掉坡下了,她去撿,結果自己也滾下去了,現在上不來呢,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哪裡?」

  楚昭指了指:「就在前面。」

  薄延連畫板都來不及收了,沿著楚昭所指的棧道,狂跑過去。

  不遠處的山道邊木橋上,簡斯尋扶著欄杆,躍躍欲試地往下探身——

  「今汐,你等著,我馬上下來。」

  薄延朝著坡下望了眼,這是一段小山坡,斜面約莫四十五度。今汐站在坡底,抱著一棵粗壯的大樹,瘦弱的身子動也不敢動,害怕地望著上面:「哎,你們快些打緊急電話吧,不要冒險下來了,我還能撐得住。」

  她往下看了看,底下的坡度就要陡峭許多了,如果滾下去,那是真非常危險。

  薄延單手撐著木橋直接翻了下去,手臂扶著樹幹,另一隻手直接將身形笨拙的簡斯尋給託了上去。

  「大才子,你可省省吧。」

  簡斯尋手臂實在沒力,支撐不了太久,見薄延這般輕鬆地一躍而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

  趕來的荊遲和許朝陽合力將簡斯尋拉了上來。

  簡斯尋緊張地說:「快,快打電話叫人來!」

  荊遲望坡下望了望,淡淡一笑:「用不著,這種難度的障礙,對薄延來說不算什麼。」

  果不其然,薄延分分鐘便攀爬了下去,腳踩著坡地光禿禿的岩石,伸出手臂,將今汐撈了過來,關切地問:「受傷沒?」

  今汐死命地撈著薄延的頸子,嚇得一動不敢動:「沒,沒事。」

  薄延單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往上面提了提,讓她的腿勾在他的腰間,手環著他的脖子,宛若抱崽子的樹袋熊似的。

  他望了望四下,在一堆枯草藤邊發現了今汐的手機,手腳並用攀了過去,撿起了手機,然後攥著樹藤往上攀爬,身形敏捷,手臂肌肉張力感明顯。

  今汐近距離地望著薄延。

  他臉頰微紅,眉弓挺闊,睫毛又密又長,眼弧自然的上挑,給人一種輕挑隨意之感,但是眸子裡的神情卻是無比的堅毅。

  我喜歡的人是齊天大聖,一個筋斗雲十萬八千里,只要我遇到危險,無論他在哪裡,都會翻山越嶺趕到我身邊

  今汐的呼吸輕輕柔柔,拍在薄延的眼邊,輕輕撩著他的睫毛,他柔聲問:「你看什麼。」

  「我覺得你像一個人」

  「誰?」

  「齊天大聖。」

  薄延嘴角淡淡一揚:「因為我會爬樹嗎?」

  今汐紅了臉:「對。」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