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沒一會兒,陽光剛剛開始斜照在小鎮的街道上,就陸續有幾個手挎籃子、面帶疑色的婦人走過來。
她們的步伐起初輕快而堅定,然而當看到一個陌生的面孔——年輕的許安站在攤前時,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這張清秀又略帶稚氣的臉龐明顯不屬於常常見到的那個熟悉的貨郎楊。
婦人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眼神里滿是疑惑和警惕。
注意到眼前這群婦女的表情變化,敏感如許安心知肚明大家可能對自己產生了戒備心理。
他立刻堆起友善的笑容迎接道:
「各位嫂子好呀,你們這是剛從地里回來嗎?看樣子收成不錯啊。
我是來替我師傅做事的新手學徒,我叫許安。
師傅楊樹平前兩天在家裡不小心摔了一跤,傷得有些重,所以以後這段日子都是由我來負責給你們送貨和收貨了。」
聽到這裡,一名膽子較大、年紀稍長的阿姨開口問道:
「那麼說起來,就算是將來老楊身體恢復好了也不打算再幹這一行了?」
許安點頭答道:
「是這樣的,阿姨。
其實師傅年齡也挺大的了,醫生告訴他這次摔倒不僅讓他受了很多罪,而且即使徹底康復後,他的腿腳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靈活有力。
所以為了健康著想,師傅決定退居二線養老啦。」
「那……我們手上已經做好的那些手工製品你還能繼續收購不?」
旁邊一個看起來家庭負擔較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問道,「要知道,我們都指望著靠這個掙點錢補貼家用呢!」
緊接著又有其他幾人附和著表示同意,生怕突然更換接洽對象會給自己造成不必要的經濟損失。
「沒錯,我們已經投入了許多時間和精力進去,如果現在說不收的話,對我們來說真是不小的打擊啊!」
面對這些擔憂,許安連忙保證道:
「放心吧,請各位完全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所有之前約定好的條款都會按原計劃執行下去,包括價格方面也不會有任何變動。
只要東西符合質量要求,我還是會按照之前談妥的價格全部買下的。」
「小伙子長得還挺帥的嘛!」
一位較為開朗的嬸子打量著許安笑道,「告訴我們你是哪裡人吧?」
許安微微一笑,回答道:
「哎呀,這可讓我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是從西山那邊的許家莊來的,從小就幫著家裡打理農活兒,最近才開始跟隨著師傅學習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小販。
希望今後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和支持。」
一個女人的嗓門,仿佛可以抵得上五百隻鴨子,此時此刻的許安,就好像置身於成千上萬隻鴨子之中。
他四周環繞著的女人們嘰嘰喳喳地談論著各種事情,有的在議論天氣變化,有的討論著家裡孩子的趣事,更有一部分在抱怨生活中的種種不順心。
這場景,如同夏日裡一片喧鬧不已的池塘。
幸好,之前在市場上販賣烤地瓜的經歷讓許安對這種圍攻式的交流已經見怪不怪。
每當夕陽西下之時,他的攤位前總能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那時他就學會了用清晰有力的聲音穿透人聲鼎沸,將重要信息準確無誤地傳達出去。
「各位大姐,請稍微安靜一些!」
許安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在這片嘈雜聲中也能被聽見,「我知道大家心裡都有急迫的問題想要得到答案。
但請相信我,凡是通過師傅渠道獲得的手帕,無論其原本售價幾何,當我接手之後都將維持原價回收,絕不會虧待任何一位顧客。」
緊接著,他還想進一步安撫眾人心中可能出現的各種擔憂:
「而且,以往師傅設定的商品價格體系,我也將繼續沿用,並承諾盡全力保證價格穩定。
當然啦,假如日後因外部因素導致成本有所調整,則另當別論,希望到時候能夠得到諸位理解與支持。」
說著這些話時,許安臉上帶著誠懇微笑看向每個人的眼睛,「對了,忘記介紹自己了。
小弟名為許安,老家就在不遠處的那個林家村。
平時大家可以隨便稱呼我為阿安。」
聽到「林家村」三個字後,突然有個聲音格外尖細的女人插嘴問道:
「哎呀,你所說的這個村子,是不是就是去年嫁給你們那邊那位青雲所在的那個?」
循聲望去,只見問話者裝扮異常鮮艷亮眼:
她身上穿著一襲繡滿花鳥圖案的衣裳,在人群里顯得分外扎眼。
與此同時,正偏頭詢問站在角落裡那位穿著淡雅青衫女子的看法。
「嗯,我青雲妹子就是嫁進了林家村。」
青衫女子微笑著向許安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鄉音,顯得格外親切。
她剛才就認出了許安,知道前段時間讓她們得到大把工錢的人,正是眼前這個穿著樸素的年輕男子。
「阿安,家裡還有事要做,要不你就先看看我這些合不合格吧!」
青衫女子見旁邊的人都在打量著許安,顯然對他還是不太放心。
於是,她索性帶頭,地將手中的手絹遞給了許安,並示意他檢查。
「行啊嬸子。」
許安微微一笑,從容地接過手絹,然後低頭一個接一個地仔細查看起來。
儘管兩人是熟識的,但他沒有因此而敷衍了事,依然認真對待這道工序,仿佛每一次檢查都是一次新的挑戰。
「誒,你咋喊她嬸子?」
一位眼尖的婦人突然發現了這一點,好奇地問道。
「我在家裡一直喊鐵犁叔家的青雲嬸子,既然她是我的長輩,那麼她的嫂子我也自然要尊稱一聲嬸子。」
許安抬起頭,溫和地笑了笑,解釋道,「這點輩分的關係,我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那我們可不就吃虧了麼?你喊我們是嫂子,喊她卻是嬸子,這麼一來,我們平白無故就降了一輩兒呢。」
其中一個婦人略帶不滿地說,她的語氣雖是開玩笑的,但眼角卻透露出無奈。
「就是就是,咱們可不能吃這個虧。」
旁邊的幾個婦女紛紛附和道,她們彼此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臉上帶著些俏皮的笑容,顯然對於這樣的稱呼關係感到十分有趣。
許安聽了心裡皺眉,暗自抱怨女人真是麻煩,就連這種小事都要斤斤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