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連太陽也要定價?

  「誒?薛姑娘為何惱火?難道是我李某所言不實嗎?」

  夏玄妙冷笑一聲道:「呵呵,聖人至今已斬殺貪官污吏數不勝數!而那些企圖顛覆大夏的奸佞更是血流成河!不知大人何出此言,認為聖人優柔寡斷?」

  李牧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一口一個聖人的,真不知道她哪裡聖了。」

  「你!」

  「據本官所知能被稱之為聖人的皇帝,要麼締造了盛世,要麼開創了之治,再不濟也得在軍事上有所成就。」

  「可當今陛下,才掌權多久?您也說了,如今天下大部分百姓還在忍飢挨餓,她怎麼能稱自己為聖人?」

  「那你說!」夏玄妙冷哼一聲道:「你有何良策?」

  夏玄妙的心思很簡單,既然這狗官遲早都要死,那不妨讓他死得有價值一點!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狗官的確有點本事,這一點從上陽縣的發展就可以看得出。

  所以,就在他臨死前,為朝廷做出一點貢獻吧!

  而李牧的想法也很簡單。

  先前自己在女帝的相好前拍女帝的馬屁,只是一個試探。

  現在看來,女帝似乎是聽夠了馬屁,她想聽點實話。

  難怪,女帝登基後,朝廷血流成河,所有人都人人自危,恨不得給女帝跪下來舔腳以求自保。

  這種時候,逆耳的忠言反而成了女帝最想要聽到的。

  「百姓從賊,皆因飢餓,而百姓飢餓,皆因無地可耕!」

  短短的一句話,便道出了當下時局。

  由此可見,這狗官確實有點本事。

  夏玄妙緩緩點頭,繼續聽著。

  「想要解決此困境,那就要勞煩陛下,擔住了這暴君的名聲!」

  夏玄妙微微皺眉:「此言何意?為何要讓陛下做一個暴君?」

  李牧開口道:「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暴君,只有相對的暴君。」

  「李某的法子,相對於士大夫來說,陛下會成為一個暴君,但相對於百姓來說,陛下固然將成為一位仁君。」

  「哦?」夏玄妙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百姓無地可耕,皆因嚴重的土地兼併!」

  「就拿這上陽縣來看,本官上任前,上陽縣一沒有大旱,二沒有大澇,為何百姓卻要忍飢挨餓?此非天災,乃是人禍!」

  「百姓越是飢餓,越是要將土地賣出,越是賣出土地,就越是要挨餓!而那些收購土地的士大夫們反而成了大地主!」

  「由此往復,便成了一個死局!」

  「而這破局之法,便是一句話:打地主!分田畝!」

  在這個時代,士大夫掌控著絕對的輿論環境,對士大夫動手,無異於對皇帝的統治根基動手!

  宋代那麼拉,還能統治進三百年,就是因為他們對士大夫太好了!

  而明代那麼強,最後卻拉了,也是因為對士大夫太好了!

  反觀清朝那麼拉,還能統治那麼久,恰好是因為他們取了一個中間值,對士大夫不好,也不壞!

  成也士大夫,敗也士大夫。

  夏玄妙開口道:「可動了那群士大夫,無異於讓陛下自掘墳墓!」

  李牧則擺了擺手道:「此言差矣!」

  「李某所言的打的主分田畝,是要陛下取一個中間值,既不要打擊所有士大夫,只打擊一部分中底層的士大夫即可。」

  「而且,打擊中底層士大夫的手,還不能是陛下的手,而是那些上層士大夫!讓他們內耗!」

  歷史上的唐玄宗李隆基之所以能夠開創開元盛世,也是用的這個法子。

  動不了所有士大夫,那就動一部分!柿子要挑軟的捏!

  可夏玄妙此時卻忽然皺了皺眉,往前湊了湊道:「那大人也曾用過這般方法嗎?」

  夏玄妙指的,自然是李牧治理上陽縣時所用的方式了。

  可李牧倒是直言不諱,乾脆擺了擺手道:「本官的方法要更複雜一些,陛下可能學不會。」

  「放肆!」

  夏玄妙還沒開口,一旁的思琴便大怒:「大人是瞧不起當今聖上嗎?這天下哪有聖上學不會的法子?你是在變相地說陛下蠢嗎?」

  「誒?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李牧連忙和自己撇清關係。

  夏玄妙則是白了思琴一眼道:「你坐下!好好聽著!」

  思琴聞言也只好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

  李牧則繼續道:「本官沒有殺士大夫,而是將他們變成了商人。」

  「哦?」

  「這麼說吧,商人逐利,只要你給了他們足夠多的利益,那麼那些荒廢的田畝,自然便有人去種了。」

  如今天下之所以爆發饑荒,除了少部分地區所發生的天災之外,大部分地區都是因為田畝荒廢,而田畝為何荒廢?那是因為田畝在士大夫的名下,而士大夫又懶得去種。

  畢竟種出來糧食也沒人買,賣貴了百姓吃不起,賣得便宜了自己還沒得賺,乾脆就荒著。

  「所以本官的法子,就是先讓上陽縣的百姓有錢,並且不缺糧食。」

  「前者讓地主們看到了商機,知道種出來的糧食可以賣出去,後者又讓地主們知道,他們的糧食不能隨意定價,賣貴了,百姓就去買別人家的糧食了。」

  「後來那群地主們自己忍不了了,乾脆找到本官一起商量著統一定價,白米統一為十文一斗。」

  「十文?!」

  夏玄妙聽到這個價格後蒙了。

  雖然她身居宮內,但對民間物價也多少有些了解。

  京兆的米價也才七文一斗,可這偏遠縣城居然十文?這還便宜?

  「姑娘得參考一下咱上陽縣的人均收入的嘛!」

  李牧回答道。

  夏玄妙聞言,若有所思:「也是,上陽縣一個衙役年薪都有幾十貫了,十文一斗的米確實不貴。」

  「所以說啊,只要有得賺,那群地主們不會放著荒廢的田畝不去種的。」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您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無償為國家做貢獻,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償的!」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哪怕是商人,也可以很愛國!」

  「包括你我的性命也都在無形之中被明碼標價!就連天上的太陽也會被標註價格!」

  這番話,直擊夏玄妙的天靈蓋!

  你這狗官!連太陽都要定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