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手癢」的成果

  此地無銀三百兩!

  看著董淑貞這麼一副小表情,活靈活現的,一點也沒有害了風寒的覺悟,還在這搞鬼……

  祝修遠都被氣樂了。

  他提著食盒的手往上一抬,順手往旁邊一送,直接送進夏舞懷裡。

  夏舞侍立在旁,被食盒「撞」了一下,面色茫然,不過兩手下意識伸出抱住了食盒。

  祝修遠提著食盒的手一松,撤了回來。

  夏舞立即感覺到了食盒的重量,同時面色恍然,醒悟過來,原來姑爺的意思是讓她幫忙拿著食盒啊。

  所以她立即將之抱緊,以免掉落。

  「把手給我。」

  騰出手來的祝修遠一身輕鬆,直接坐上董淑貞的床沿,對董淑貞伸出一隻手,手掌攤開。

  董淑貞偏了偏頭,有些疑惑,更多的是羞澀,不過還是十分聽話,將被褥之間的小手抽出,放在了祝修遠那「巨大」的手掌中。

  接觸的剎那,除了莫名的心悸之外,還感覺好暖和!

  而祝修遠摸了一下後,眉頭卻不由一挑——

  好冷!

  冷得像冰棍!

  祝修遠嘆了口氣,親自捉著董淑貞的小手,將之塞回被褥之間。

  「怎麼了夫君?」

  董淑貞見祝修遠嘆氣,忍不住好奇問道。

  祝修遠瞧著她,她只露出一顆腦袋,面色緋紅,一雙大眼亮晶晶的,有種莫名的光華流轉。

  「娘子,如今你生病了,最是懼寒畏冷的,一定要保持手腳四肢的溫暖,不能再受冷了,以免病情加重。」祝修遠叮囑。

  「好啦好啦,夫君,你怎麼跟爹爹似的,人家乃練武之人,身子骨好著呢……況且又吃了藥,應該沒事吧?」

  「聽話,不然以後不帶你出去玩了!」

  祝修遠只得祭出他的終極大殺招。

  丟臉啊,如果不用這招,他很有可能壓制不住他這小娘子。

  「夫君別啊~~」董淑貞努了努嘴,差點從臥榻上蹦起來,結果自然是被祝修遠給按回去了。

  「妾身知道啦!」董淑貞悶悶不樂。

  祝修遠稍稍點頭,又看向夏舞,囑咐道:「夏舞,你可得將娘子看好了,這風寒之症可大可小,更何況……總之不能諱病忌醫,明白了嗎?」

  「是,姑爺,奴婢明白了!」

  祝修遠點了點頭,又看向只露出一顆腦袋的董淑貞,這次,眼皮不由直跳。

  因為他眼角餘光瞥見了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董淑貞竟然沖他扮了個鬼臉,還吐了吐舌頭!

  等祝修遠看向她的時候,她立即恢復正常,呆呆萌萌,一臉乖巧的模樣。

  祝修遠苦笑著搖了搖頭,起身道:「好了,你們在家好好休息吧,我這就去衙門了。」

  「夫君,妾身要吃劉大娘家的蔥花蛋餅!」

  「好,為夫回來給你帶!」

  「夫君,夏舞說要吃桃花燒麥!」

  「好……」

  「夫君,秋雯昨天晚上悄悄和妾身說,她想吃柳葉糖。」

  「好,知道了……」

  ……

  半刻鐘後,祝修遠與岳父大人一起來到州衙。

  在州衙門口,馬車雖然停下了,但祝修遠並沒有第一時間下來,而是等岳父大人先進衙門之後,他才從馬車上跳下來。

  祝修遠蛋疼,這都是上次扯謊之後的後遺症。

  ……

  倉曹。

  祝修遠的值房中。

  祝修遠伏案而坐,緊盯著桌案上的一張「圖表」!

  這真是一張圖表,準確來說,是一張「柱狀趨勢圖」,用毛筆在一張宣紙上手繪而成,表頭的位置寫有幾個大字:江州賦稅趨勢圖。

  「大人,此圖……」

  祝修遠案前,一左一右各站著一位書吏。

  一個是倉曹上佐劉文同,另一個,則是祝修遠從眾多書吏中提拔出來的「數據處理高手」,外號「老高」。

  躊躇著問出這半句話的人,是倉曹上佐劉文同。

  只見他半伸著手,指著這幅圖表,嘴角囁嚅著,說出四個字之後,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因為就連「提問」如此簡單的問題,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提問,或者說該問什麼。

  祝修遠親筆畫出來的這幅圖表,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

  不過劉文同一想,又覺得不太妥當,問話……或者應該說請教,請教只請教一半的話,算是對上官的不尊重吧!

  於是,劉文同瞅向這幅圖表的表頭,盯著那幾個字,想從圖表的「題字」上找到一個突破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劉文同同學咬緊了牙關,一張臉強裝淡定的樣子,從他抽搐的嘴角來看,他已經憋笑憋得很難受了。

  祝修遠臉色一黑,他知道劉文同為何憋笑。

  因為表頭這幾個大字,乃是他親筆手書。

  筆鋒柔軟、矯情、娟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一個大男人,寫的字卻像是女子的筆跡,這……簡直太好笑了!

  特別是對他們這些佐吏來說,成天與筆墨打交道,俗稱「刀筆吏」,其實他們的字普遍寫的不錯,甚至在他們之間還流行著一種字體……

  故此,他們對「寫字」、「筆跡」之類的東西格外敏感。

  祝修遠抿了抿嘴,他也很無奈啊,誰讓他的毛筆字從啟蒙到熟練,都是在自家娘子的指點下進行的呢!

  「劉上佐有何疑問?」

  祝修遠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他也什麼事都不知道的樣子,認真詢問劉文同。

  化解尷尬其實很簡單,將尷尬之事當成「常態」即可,只要你自己不以為意,別人就會默認。

  「大人……何為……趨勢圖?」

  劉文同這句話問得磕磕碰碰,幾乎是咬著牙說完的,似乎隨時都會失控大笑起來……

  反觀人家老高,一臉嚴肅,不苟言笑……

  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甚至比人與豬之間的差距都大!

  「你們看,這張圖表的豎……線,表示的是賦稅數額。而橫線,表示的則是年份。本官將每一年的賦稅數額標註出來,就有了這些『柱子』,再依據這些柱子的高低,畫一條線,這條線反應的趨勢,就是江州歷年賦稅的變化。」

  祝修遠認真地解說,一本正經。

  在祝修遠嚴肅和認真的表情下,劉文同逐漸止住了憋笑。

  劉文同和老高都不是愚笨之人,況且這些天來,他們也沒閒著,幾乎天天都在與各種「數據」打交道,再加上祝修遠時不時灌輸給他們的新概念……

  多重因素影響下,可喜他們一下子就聽懂了。

  「這條趨勢線儘管彎彎曲曲,但從整體上來看的話,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我江州每年的賦稅都有所下降!」

  老高盯著那條斜向下的趨勢線,面無表情、一板一眼的說著。

  祝修遠讚許的瞅了眼老高,心說:「不錯,我就喜歡嚴肅的人!」

  「是啊,屬下雖然剛來倉曹不久,但以前也從某些方面察覺到了一絲異常,我江州的賦稅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看了這幅圖表後,屬下方才得知,原來我江州的賦稅,下降得竟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劉文同也嚴肅起來,不過他避開了這幅圖表的表頭。

  所以他這叫做「有限的嚴肅」。

  「你們再看這個。」

  祝修遠一笑,翻過這張圖表,將下面一張圖表顯露出來。

  劉文同忍住了去看這份圖表的衝動,準確來說,是表頭!

  實際上,劉文同匆匆掃了一眼,看了個大概,原來這也是一副「柱狀趨勢圖」,一條扭扭曲曲的線,也是觸目驚心的逐年下降。

  劉文同心下好奇,這幅圖表上,表示的又是什麼呢?

  偶然一瞥,他見旁邊的老高正死死地盯著圖表,因此問道:「什麼東西又下降了?」

  「我江州每年繳納賦稅的戶數!」過了許久,老高才淡淡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