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哎呀,夫君來了!」

  鄱陽王翻看文書的動作猛然一頓,腦袋抬起,盯著管家。

  「那祝修遠……在翻查倉曹留存的陳年舊帳?」

  「回稟王爺,的確如此。」

  鄱陽王放下了那份文書,捻著山羊須沉思半晌,眉頭逐漸收緊。

  「你怎麼看?」

  「王爺,老奴……老奴以為這只是祝修遠的無心之舉。」管家想了想後說道。

  「哦,怎麼說?」

  「王爺您想,祝修遠初任司倉參軍事,新官上任,定然想方設法摸清倉曹的一切。」

  「除了倉曹的日常事務外,可能還包括歷年留存下來的陳年舊案。祝修遠將之一一找出,並加以處理,以免重蹈前任司倉參軍事的覆轍。」

  「嗯,有點道理。」鄱陽王稍稍點頭,「那江州長史,把持倉曹多年,想必有許多不法之事,淹沒在那些陳年文書之中……你說祝修遠此舉,是不是衝著江州長史去的?」

  「王爺,老奴以為有這個可能。不過那祝修遠甚為年幼,如今年方不過十八……他不可能主動挑起此事,這後面恐怕是董誠的授意!」

  「也罷,且看祝修遠下一步的動作吧,你持續關注此事。」

  「是,王爺。」

  「對了,江州刺史、長史、司馬等,最近可有異動?」

  「回稟王爺,江州刺史還是稱病不出,長史和司馬仍舊收斂鋒芒。近來州衙之中,最為活躍的大官竟然是董誠……」

  「對了王爺,據密探回報,昨日深夜,江州刺史曾秘密出府,去了城東某處宅院,直到黎明拂曉時分方才返回。」

  「哦?」鄱陽王來了興趣,追問道:「詳細講來。」

  「是,王爺。江州刺史的行蹤甚為嚴密,我們的密探不敢過於靠近,以免打草驚蛇……」

  「所以江州刺史深夜前往私宅所為何事,密探並未探查到。」

  「天亮後,那私宅中有一輛馬車駛出,密探覺得蹊蹺,遂一路跟蹤。」

  「那馬車駛入城南數里外的一座荒山,在一荒無人煙之處,趕車之人挖了一個大坑,然後從馬車中抬出三個長條物,用草蓆裹著,丟入大坑中掩埋了。」

  「哦,拋屍荒野?」

  「回稟王爺,正是如此。等馬車駛離後,密探掘開大坑,將三個草蓆裹住之物取出一看,原來是三具女果屍,看其身材樣貌,應該是揚州來的瘦馬。」

  鄱陽王微一沉吟,吩咐道:「派人潛入那處私宅,一寸土一寸地的給本王探查明白了。」

  「是,王爺!」

  「金錢、名利、美人,歷來相互依存……本王相信,那處私宅不簡單,應該不僅僅只有美人。」

  「王爺英明,老奴這就下去安排。」

  ……

  一連五天的時間過去了。

  這五天內,整個江州的局勢無甚波動,一如往昔般平靜。

  江州刺史曾迫於壓力,「拖著病體」開堂,審理了兩個大案,然後又沒了動靜,繼續稱病在家,繼續做他的「甩手掌柜」。

  江州長史和司馬也一直龜縮不出,他們每日雖也來州衙上值,但非常低調。

  日常事務都交由副手去處理,也不主動挑事惹事,似乎整個州衙之中,已經沒了長史和司馬這一號人物似的。

  表面上風平浪靜。

  其實暗裡已經暗流洶湧!

  衙門中的某些老油條,大半身混跡在衙門,可以說「見多識廣」,早已練就一對堪比貓狗的鼻子,嗅覺異常靈敏。

  他們已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那條潛藏在風平浪靜下的洶湧暗流,猶如天上壓低的烏雲,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讓人呼吸都不順暢……

  這些老油條自然小心翼翼起來,神神秘秘的,搞得那些「嗅覺」不怎麼靈敏的人,也看出了部分端倪,跟著警惕起來。

  一時間,整個州衙中都人心惶惶,莫名壓抑,仿佛大難臨頭。

  實際上,老油條們將「潛藏在風平浪靜下的洶湧暗流」,比喻為「壓低的烏雲」,這個比喻並不是憑空杜撰的。

  因為這幾天來,江州的天空始終陰陰沉沉,的確籠罩著一大片烏雲。

  隨著秋意漸濃,烏雲遇冷而化雨,導致這些天竟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

  雨雖小,卻沒有停過。

  天氣轉涼,又加上小雨,這種天氣極易引發風寒。

  貪玩的董淑貞,在某天玩過「踩水」的遊戲後,就中招了,害了風寒。

  正所謂病來如山倒,董淑貞一夜之間就臥床不起了。

  ……

  這天早上。

  祝修遠更衣洗漱畢,先到西院吃早飯,回來的時候,手中提著一個食盒。

  他提著食盒徑直進了董淑貞的閨房。

  「娘子,我把早點帶來了,你趁熱吃吧。」

  「哎呀,夫君來了!」

  床帳里傳來董淑貞壓抑的驚呼,然後是一陣「躺下」和「蓋被子」的細微響動。

  古代的床鋪與現代的床迥異,其中一個鮮明的特徵,就是它隱藏得夠深。

  其實都可以將之當成一個小房間了,再加上什麼錦帳、帷幔之類的,則更加隱秘。

  倘若一個人開門而進,視線一定受阻,是看不見床帳裡面的。

  需要走近床鋪的「小房間」,才能夠窺見裡面的情景。

  所以,提著食盒開門而進的祝修遠,只聽見了董淑貞那聲壓抑的驚呼,以及躺下和蓋被子的細微響動,卻看不見她的人和動作。

  不過祝修遠腦門一黑,眼角隱隱抽動。

  單憑董淑貞那聲驚呼,祝修遠已大致還原了床帳中發生的一切:

  一個少女,害了風寒,需要臥床休息,然而她卻不願躺著,而是坐在床上玩耍聊天。

  忽然「監督者」來了,害病少女怕被懲罰,慌亂躺下,並拉過被子蓋上……

  祝修遠搖了搖頭走進。

  以前的祝修遠,還想著避諱某些事,不願走進董淑貞的閨房。

  可是現在自家娘子都害病了,已顧不得這許多!

  走近床鋪,祝修遠定睛一看。

  只見董淑貞正仰臥其上,頭下枕著一個大枕頭,旁邊還有一個空蕩蕩大枕頭……

  身上則蓋著一床繡花的蠶絲錦被——

  一馬平川的小身材一覽無餘……

  她只露出了一個頭,側過臉來,見祝修遠進來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撲閃,帶上了一抹喜色和討好的神色,嘴角帶著一抹甜甜的微笑。

  這表情,似乎在說:「夫君,我很乖的,一直躺在床上沒有亂動,沒有不蓋被子,也沒有坐起來搗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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