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修遠無奈,只得時刻陪伴著董淑貞。
董淑貞變得極度依賴他,纏得很緊。
吃飯時,要祝修遠不離開她視線。
洗漱時,也要祝修遠在場。
更衣時,要拉著祝修遠的手。
沐浴時……她今天乾脆就沒有沐浴,反正如今已是冬季,天氣漸冷,一天也不怎麼出汗,這種天氣下,不沐浴也沒什麼。
最後,夜深就寢的時候,董淑貞自然而然的進了祝修遠的房間。
兩人仿佛又回到了江州,燕軍犯邊攻城的時候,在那北城牆下的某間屋子裡,他們夫妻曾同寢同臥。
「夫君,我看見好多無頭的鬼……」
臥榻上,祝修遠仰面而臥,董淑貞睡在裡面,側身躺著,面朝祝修遠。
「誒,來吧!」
祝修遠語氣稍顯無奈。
「有夫君在,你們都走開,走開!」
董淑貞神神叨叨,朝空氣叫罵了兩聲,隨後湊近了夫君,一手一腳伸出,搭在祝修遠身上,呈現一個半抱的姿勢。
「夫君,我不怕了!」
董淑貞將臉蛋埋在祝修遠肩膀處的衣服里,說話的聲音有些悶。
她那被埋藏起來的臉上,卻已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
這時,董淑貞暗暗給狗頭軍師夏舞點了個贊,她這個點子,果然不錯!
「夜深了,既然不怕了的話,那就睡吧,等明日睡醒,你應該就沒事了。」
祝修遠閉著兩眼,緩緩說著,呼吸逐漸悠長。
「嗯,明早醒來,我就不怕了。」
此刻,董淑貞得償所願,心裡舒坦,聽著祝修遠逐漸悠長的呼吸,她也漸漸進入沉睡的狀態……
……
昨日一日之間,竟連斬八百多顆頭顱。
這可真是一個爆炸性的大新聞!
昨日一整天,到現在,整個京城中,到處都掛著招魂幡,身著素服之人隨處可見,並且,哭聲不停……
這八百多顆頭顱砍下去,導致很多人直接家破人亡,一大家子,一個人都沒有了……
這些人長居京城為官,勢力盤根錯節,這八百多刀砍下去,可著實砍痛了許多人的神經。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種大悲的氛圍中。
今日,京中忽然謠言四起。
謠言的矛頭,直指城外十里的神雷坊。
也直指神雷坊的締造者——江城伯祝修遠!
謠言認為,正是因為那什麼勞什子的神雷坊,才導致了這一場慘劇!
若沒有神雷坊,就不可能有接下來的樁樁件件!
造謠者痛恨神雷坊,自然也痛恨神雷坊的締造者,江城伯祝修遠。
他們宣稱,祝修遠沒來京城前,沒有弄出勞什子的神雷坊之前,京中雖偶有動亂,但是,沒有哪次動亂,鬧得像這樣大的。
竟一日內斬首了八百多人!
這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八百多位官吏!
在造謠者看來,這簡直就是「傷筋動骨」、「動搖國本」之災!
……
這一則謠言,或者說這一個說法,在那些失去親友的人心中,還有,在滿朝文武的心中,立即就被採信。
並堅信不疑。
失去親友的人,自然不用說,人都被乾沒了,難道還不允許人家藉此泄憤麼。
至於滿朝文武,為什麼也信了這套說辭呢?
因為他們也是官吏。
正所謂官官相護,誰也不知道,祝修遠或神雷坊這顆災星,什麼時候砸在他們頭上。
兔死狐悲!
不過今日稍晚些的時候,京中又出現另一種「謠言」。
這個謠言,則在京城百姓中廣為流傳。
並且,「謠傳」的全是祝修遠和神雷坊的好話。
據這謠言所說:
第一,那些被砍頭的人,是罪有應得,他們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只會斂財,只會欺人,實在該死!
此番藉助此事,殺了這一幫貪官、壞官,實在是為民除害!
而這其中最大的功臣是誰?
自然是神雷坊和江城伯啊!
第二,神雷坊很重要,是保護陳國的重器,有了神雷坊,北方的燕人才不敢再來犯邊!舉國百姓,才能免遭戰亂之苦。
但是,就是這麼重要的一個東西,竟有人妄圖竊取其機密,出賣給他國……
這是要置億萬陳國百姓於水火呀!
這種人難道不該殺了嗎!
殺得好!
……
這條「謠言」一出,便立即獲得全城百姓的支持。
還有人翻出「江州守城十日」之功,其實也歸屬江城伯,要不然的話,說不定京城百姓,至今還在戰亂中。
……
所以,現在的情況比較奇怪,對祝修遠和神雷坊來說,對他們評價出現兩個極端。
滿朝文武,視祝修遠和神雷坊為災星!
而城中百姓,則非常擁戴,他們認為眼下的安寧生活,乃是拜祝修遠及神雷坊之功!
……
江城伯府。
府外謠言四起,但府中卻一點沒變,歡聲笑語不斷,祝修遠等,都沒有將那些謠言當回事。
再說了,不是還有對他們好的謠言麼,算是扯平了吧。
所以祝修遠就更不擔心了。
最主要一點,宮裡那位的態度才是關鍵。
就在剛剛,陳皇的賞賜下來了。
五十多車的東西,金銀珠寶,吃的用的,應有盡有!
這些賞賜,已經足以說明宮裡那位的態度。
不過在祝修遠看來,這五十多車的賞賜,還沒有那根腰帶來的給力。
見官不拜呢!
可惜的是,祝修遠還沒有找到用它裝逼的機會。
祝修遠正感嘆間,忽有小廝來報:「老爺,貴客到訪,刑獄司的少司寇大人遞上拜帖。」
「哦,少司寇?」
祝修遠兩眼一亮,低頭瞄了眼腰上的那根腰帶。
「請進來……算了,還是我自己去接吧。」
祝修遠不顧那小廝奇怪的目光,徑直奔向府門。
「少司寇大人呢?」
奔到府門口,卻見大門緊閉,不見少司寇的影子。
「老爺,少司寇大人正等在外面呢。」
門子笑道,並稍稍疑惑,心說這少司寇大人還真是一位貴客呀,竟能令老爺親自出來接人!
「開門!」
祝修遠自然不知曉門子的想法,揮手吩咐開門。
那門子不敢怠慢,當即開門。
祝修遠走出府門,抬頭一看,果見一人等候在外。
只見此人身材高大,三四十歲年紀,面白無須,但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
正是刑獄司的少司寇大人,許山。
「江城伯!」
少司寇乍見祝修遠親自出來迎接,滿臉激動,忙拱手行了一禮。
「嗯。」
祝修遠大刺刺的點了點頭,並不還禮。
他背著一雙手,昂首挺胸,用眼角餘光盯著少司寇。
他心裡在吶喊:「這少司寇乃四品的侍郎,而我雖然是江城伯,但品秩才五品。少司寇拱手行禮,而我不還禮,算是失禮已極!嘿嘿嘿,少司寇,你快跳起來罵我啊!」
然而,在祝修遠心裡默默的吶喊之下,那少司寇,卻並未跳起來斥罵祝修遠傲慢失禮。
相反,少司寇的面色還十分激動!
似乎祝修遠方才的無禮之舉,他沒有看見一般。
「蒙江城伯親自出門相迎,本官甚是榮幸,哈哈。」
少司寇滿臉笑容。
祝修遠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最終無奈嘆口氣,把手一伸:「少司寇大人,請進吧!」
他心裡哀嘆:「哎,我好難,為了裝一回逼,我容易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