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咱們什麼時候去京都啊?」
季然居後院中,酒兒向唐季演示完一遍劍招,將寒霜劍交給他練習並在站在一旁指導,卻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地方出錯,感到有些無趣,嘟著嘴巴隨便詢問一聲。
唐季極為熟練地揮著長劍,一套基礎連招結束後才扭頭回道:「怎麼?想去京都了?」
「嗯,去了京都就能看到姑爺和小姐成婚,酒兒還想念小吃街中的美食了,對了,還有雲書姐姐,她答應等我回去就能輔導我開書了,希望有一天,我寫得書也能傳遍全天下!」酒兒雙手合十,附在胸前,暢想著還有那麼多美好的事情,不禁露出一抹月牙般的笑容。
見狀,唐季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傻妮子當時聽說要回淮州的時候比誰都高興,結果如今第一個說想離開的也是她,轉而回道:「那咱們過幾天就動身。」
淮州受匪亂影響了兩三個月,如今山賊被滅,但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李嶼作為淮州最高的掌權者這兩天忙得不可開交,沒少在他面前抱怨,至於他自己,除了三天前在牛家村得知關於姐姐和那位神秘老者的消息,還想再查查關於姜然的事情,所以還需要再待上幾日。
思考一番後,他重新提劍練了起來。
沒過多久,就在唐季滿頭大汗準備去洗澡的時候,卻見錢左快步走進院中。
「公子,屬下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當年負責教坊事務的柳管事。」
聞言,唐季頓下腳步,趙嶸當年在楊家附近的巷子中看到了三個孩子,其中被父親牽著的兩個應該是他和姐姐,而根據當時母親和岳母大人關係來說,被扛在背後的那個很有可能就是然然。
元啟三年發生了不少事情,秦素死了,母親也死了,但這些他暫時沒法查,便想著弄清楚自己和姜然到底是被誰帶到淮州的!
思索一番後,他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轉而吩咐道:「知道了,你將她帶去前院等我。」
片刻之後,唐季簡單擦拭過身子,換了身衣服便走向前廳,剛到門外便看見一個穿得花花綠綠的老婦人正坐在側邊的椅子上喝茶,輕咳一聲,抬腳跨過門檻。
季然居的名聲不能說傳遍全天下,但在京都和淮州都是無人不知的存在,柳鳳蓮也清楚季然居的主人是何人,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繼而跪倒在地:「草民拜見唐大人。」
唐季凝神看了對方幾眼,只見這人仿佛在哪見過,展開記憶尋找一番後,驚訝道:「你不是夢春樓的老鴇嗎?」
隨即,錢左立即靠到他身邊解釋起來:「公子,根據調查,她年輕時本為淮州花魁,後被選為了教坊中的司儀,最後坐到了管事的位置,但沒坐幾年便被人排擠,最終離開了教坊,自己開了青樓,根據悅仙樓的楊媽媽所言,夫人受難之際,真是她當上管事的第二年。」
唐季微微頷首,寧國的教坊制度剛成立不過三十年,一切都不成熟,早年地方性的教坊和青樓並沒什麼區別,所以任用這些青樓女子也正常,不像現在還專門設立了官員和女教,沒再多想,抬手吩咐道:「起來吧。」
「謝唐大人。」柳鳳蓮緩緩站起身,看上去有些膽怯。
她早就從楊媽媽口中得知,當年被自己丟在教坊外的那個小姑娘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這位唐大人的夫人,而且備受寵愛,不由擔心對方找自己來是為了翻當年的舊帳。
唐季也沒客氣,開門見山道:「柳管事,我想問問,元啟三年,你是如何將姜然收進教坊內,在元啟四年的冬天,又為何將她遺棄在教坊外?」
果然!
他果然是來秋後算帳的!
柳鳳蓮眉頭緊蹙,慌張地跪倒在地:「唐大人,饒命啊,我哪知道那小賤姜姑娘能有今日,遇到您這樣的貴人,當時她身子弱,病懨懨的,想著留在教坊內也是浪費糧食,便」
聽了她的話,唐季露出慍怒之色:「你的意思是,若姜然只是個普通人,她就活該被凍死在教坊外嗎?」
柳鳳蓮本想討好一下唐季,畢竟這些大官都喜歡別人誇他們有能力,誰料對方壓根不吃這一套,頓時緊張得汗水直流,連忙說道:「不不不,草民不是這個意思。」
唐季冷哼一聲,懶得再和她爭辯什麼:「行了,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若有一句假話,我就讓人拆了你的夢春樓。」
「是,謝唐大人。」柳鳳蓮連連點頭,隨即解釋道:「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十幾年,但那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記得那時正值元啟三年的深秋之季,有一天夜裡,我剛剛睡下,教坊外突然傳出砸門的聲音,下人們前來通報,我也只好帶人出去查看,結果門一開就看到個渾身是血的年輕公子,還沒來得及問,他直接把姜姑娘和一個包裹丟給了我,然後就匆忙離開了,我當時見他那副樣子,還以為遇到什麼殺人犯了,本想把那姜姑娘送去官府,但見她是個美人胚子,斟酌一番後便想將她留在身邊雕琢,誰料姜姑娘很是怕人,一個人躲在房中,不願與人接觸,後來就病了,次年冬天,她發了高燒,我見她快不行了,就將她丟在了教坊外,想著等她沒了氣息再拉去埋,埋了,卻不料被楊媽媽撿走了,唐大人,我真得知道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草民一命吧!」
聽到姜然差點被她害死,唐季不禁氣得牙痒痒,憤怒地拍了下桌子,打算好好教訓她一頓。
誰料恰在此時,姜然從連接後堂的小門走了進來,直到柳鳳蓮身前才停下腳步:「你口中渾身是血的公子是大概什麼年紀?長什麼樣子?」
因為小時候的那場高燒,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當下也只能多聽點細節,爭取回想起來。
「那天本就是晚上,加上那位公子丟下孩子就跑,我並沒有看清。」柳鳳蓮低聲回答一句,隨即抬起頭,目光由姜然緩緩轉移到唐季身上,就在她想對方會怎麼處置自己的時候,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激動地補充道:「想,想起來了,他的樣貌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和唐大人挺相似的!」
聞言,唐季眉頭微挑,喃喃言道:「難道是父親?」
隨即,他繼續追問道:「那你可知那年輕公子的下落或者去了何處?」
柳鳳蓮連忙搖了搖頭,她那天困得不行,就想著睡覺,哪有心思管那公子的下落,但還是積極回應道:「草民只記得他當時很是慌張,好像在害怕什麼。」
「還記得當時的日子嗎?」唐季追問道。
柳鳳蓮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過去十幾年讓她說出準確日子根本就是一種刁難,但當下她更想保住腦袋,隨後回答道:「應該是九月二十左右。」
隨即,唐季沉思起來,經過得到的一些線索進行逆推,當時大概是父親帶著自己和姜然從京都一路南下進行逃竄,但楊家或者有其他勢力一路追殺,可能是受傷的原因,讓他不得以將自己留在某處,而將然然放在了教坊外,隨後又重新折返,帶著自己到了長淮縣,最後被吳老爺子遇上,因為根據牛家村村民的回憶,他被吳老爺子撿回去的日子在九月尾到十月初的樣子。
所以,他這趟淮州之行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收穫,而且之前能查出的線索也已經斷了。
見他一副憂愁的樣子,姜然抿唇搭在他的肩頭:「沒關係的,若是沒了線索,我們就不查了吧,我好像已經沒有太過執迷於那個真相了。」
聞言,唐季握住她的玉手:「嗯,但如果能有線索,我還是會繼續查下去。」
他隱約能夠感覺到,就算自己不去追查,事情的真相也會水落石出,畢竟有些人仿佛早已查出了內幕,就好比如在京都遇到的那個紅衣女子。
很快,唐季收回思緒,收拾好心情,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準備返回京都吧!」
這時,跪在地上的柳鳳蓮輕聲詢問道:「唐大人,那我能走了嗎?」
唐季緩緩轉過身,臉上不帶一絲顏色:「可以是可以,但是柳媽媽,你如今年紀也大了,不適合再留在風月場所,夢春樓,要不還是關了吧?」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命和銀子,你總得放棄一個」,柳鳳蓮雖然心中有萬般不願,但還是更加愛惜自己的小命,深吸一口氣,默然回道:「草民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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