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水芸甦醒,小虎難掩興奮,想要上前,可惠音真人在此,他也不敢無禮,只能暫時立在原地。
水芸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房間幽香撲鼻,坐在她床邊之人更是鶴髮童顏,仙風不凡。
水芸略一打量便認出了惠音真人,掙扎著坐起身,行禮道:「晚輩水芸,見過惠音真人前輩!」
惠音真人微微一笑,說道:「好了,水芸姑娘,你身子虛弱,不必多禮。前番,你被宮北里的合歡蠱所傷,是我徒弟肖疏影將你帶回。眼下,你在我暮霞峰斷欲樓。」
水芸低頭回想著之前的事情,忽地問道:「前輩,我想起北里師叔對我下了合歡蠱。師父曾經說過,那合歡蠱無藥可解。中蠱之時,我已抱著必死之心。
卻沒想前輩道法通玄,不計較水芸魔教弟子身份,救水芸一命,水芸感激不盡。」
惠音真人點頭道:「水芸姑娘,你不畏生死,不惜得罪同門,救逍兒和小虎性命,我們又怎會不識大體,對你見死不救。此番你大難不死,儘是機緣。
而且,救你的,並非是我,而是逍兒和遙兒冒險赴天山取來冰蠶,逍兒和小虎又不惜耗費功力,才將你救回。」
水芸聞言,看向芸逍三人,目光落到小虎身上之時,眼淚竟奪眶而出。惠音真人見狀,緩緩站起身來。
婧遙隨即做到床邊,喜笑顏開道:「水芸姐姐,你可算醒了。你若再不醒來,恐怕小虎也要病倒了。嘿嘿。」
水芸面色一紅,她怎麼也沒想到水芸竟然在眾多長輩面前拿她和小虎打趣。
又見惠音真人和四大長老並無反感,心中也暗暗羨慕清虛派的和睦之情。水芸在婧遙的攙扶下,走下床來,一一見過慕紫竹几人,並再次謝過肖疏影和瓊英的救命之恩。
對芸逍和小虎,倒是一帶而過。
肖疏影看出水芸似有顧忌,不願與芸逍和小虎多做交流,當是不想連累他們,便上前問道:「水芸姑娘,那日,你為何會出現在冀州?」
水芸略作遲疑,還是說道:「肖前輩,晚輩不敢欺瞞。近日來,水芸與兩位朋友一直在冀州。
水芸偶然間遇到了北里師叔、繼天和水湄,水芸知道芸逍和小虎要去天罡劍派修複流影劍,擔心北里師叔對他們不利,這才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原本,有天罡弟子在,水芸並不想現身相見,可當時情勢危急,水芸這才無奈出手。」
惠音真人連連點頭,說道:「水芸姑娘,難得你心思如此縝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那天罡劍派的陸川也已經被帶回了暮霞峰,有他在,那日的事情定能說清。」
她又對一旁的慕紫竹說道:「紫竹,待陸川傷勢好轉,你親自將他帶回慧劍山,並向狄天盈說明此事,免得傷了兩派的和氣。四派會武將近,這件事要格外小心。」
「是,師父。」慕紫竹頷首答道。
惠音真人又問水芸:「水芸姑娘,我曾聽小虎對我說。當日,是你提醒逍兒破解那鬼氣入體的方法。這件事,你還知道些什麼?」
水芸答道:「前輩,這件事我也只是聽師父提起過。當年,師祖鶯華夫人羽化前提醒過師父,混陰老祖不僅修為通天,而且野心極大。
五百年前,御魔山一戰,我派失去了道家天書之後,混陰老祖便一直尋找能夠克制正道的方法。
巫族的詭異陣法是他第一次嘗試,可無奈未能如願,還失去了他的妻子。
除此陣法之外,還有兩件大事。
其中一件便是一百多年前,混陰老祖冒險進入妖界,以攝魂葫蘆收伏了一隻上古凶獸。
師祖說,那上古凶獸內行恐怖的屍氣,混陰老祖以玄陰堂術法將它封印在冥界深處,讓它吸收冥界的幽冥鬼氣,以此將它培育為一隻兼具屍氣和鬼氣的怪物。
一旦怪物出關,它的威力將足以撼動整個人界。而且,無論是屍氣還是鬼氣都能夠侵入人體,將人變成毫無神志,卻有銅皮鐵骨的傀儡,受其驅使。
那屍氣和鬼氣,一個侵入人的心脈,一個占據人的神志。所以想要破除這術法,就必須先破掉他們的不破之身,再將他們頭顱斬下,讓屍氣和鬼氣無所附身方可。
那日,我見那幾名天罡弟子失去神志,而且一身銅皮鐵骨,刀兵不入,便想到了他們可能是中了那凶獸的術法,這才以聖音竹提示芸逍。
好在,芸逍懂得冷熱同修法門,得以成功將那些被鬼氣和屍氣所侵的行屍走肉斬殺。對於那怪物的事情,我也就知道這些。」
眾人聽聞,都覺不可思議。惠音真人沉默片刻,輕嘆了一聲,說道:「果然如此。水芸姑娘剛剛說的那凶獸是犼的一種,據說此犼天生具有屍氣,能夠奪人心智。即便在妖物橫行的妖界,屍犼也是難逢對手。
妖皇覆天收伏妖界之時,幾大上古凶獸都被他鎮壓在聚妖峰之下,只有這屍犼逃脫。玄真子師兄得知此事後,擔心屍犼為禍世間,還親自前往妖界,想與妖皇一起收伏屍犼。
誰料,卻被混陰老祖提前一步,將屍犼帶出了妖界。
玄真子師兄猜想,混陰老祖一定是將屍犼藏於冥界某個恐怖的地方。
可我等正道中人,沒有神界的允許,不能隨意進入冥界。
師兄無奈,也只能放棄追尋屍犼的下落。卻沒想到,經過百餘年的培育,如今這屍犼居然有如此實力。將來,屍犼的確會成為我正道的心腹之患。」
小虎微一皺眉,說道:「師祖,既然上一次我們能為了昕竹的事情進入冥界,那為何我不能再向神界請示,進入冥界,將那屍犼剷除!」
聽到向神界請示,芸逍和婧遙同時一怔,可二人卻又不約而同地掩飾了面上異常。這次與上次不同,他們剛剛在天山得罪了山神江後。
江後沒有抓到雪妖也就罷了,如果他已經將雪妖降服,恐怕免不了去神界告狀。若他們在這個時候向神界請示,豈不是自投羅網。
還好,惠音真人也否定了小虎的說法,她淡淡道:「這一次與上次大有不同。昕竹姑娘被玄陰堂所迫害,我們救她,乃是順應天道,維護輪迴法則。
可這次,我們並不確定那屍犼就冥界何處。萬一屍犼不再冥界,冥王自不會善罷甘休。若那屍犼就在冥界,冥王便有失職之過,他恐怕也會對我們懷恨在心。這件事,須要有完全之策。否則,絕不可輕動。」
她轉過身來對芸逍和小虎說道:「逍兒,小虎。這件事,你們回到齊源山之後要詳細說與玄承。他自會有所安排。」
「是!」二人答道。
回音點了點頭,又對楚寒英說道:「寒英,天罡劍派那邊,有紫竹前去。你且去須彌山一趟,將此事告知心燭方丈,也讓他早做準備。」
「是,師父!」楚寒英點頭道。
惠音真人交代完,又對水芸淡淡一笑,問道:「水芸姑娘,你體內蠱毒並未完全清除,身體還很虛弱,可留在此地休息。可你這次為了救逍兒和小虎得罪了魔教同門,卻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
水芸聞言,心中一暖,對惠音真人深施一禮,說道:「水芸與婧遙、芸逍和小虎也算是患難之交,他們救我,水芸自會記在心中。但前輩乃正道第一人,居然不介意水芸出身,救我性命,此番恩情,水芸永世不忘!
至於前輩所說,水芸雖得罪了同門,但我所做之事無愧天地,師父也不會怪罪於我。至於我教其他教友,水芸並不在意。
前輩,水芸曾答應一位朋友,助她報仇。無論如何,這件事,水芸也要為她做到。至於以後的事,便一切隨緣吧。水芸再次謝過眾位前輩的救命之恩,水芸多有叨擾,這就告辭了。」
聽到水芸要走,眾人都是一驚。
婧遙更是走上前來,拉住她的胳膊,說道:「水芸姐姐,你傷勢未愈,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而且,嬌兒姑娘就在暮霞峰的百花谷中,我還沒有帶你去見她呢!」
水芸握住婧遙的手,淡淡一笑,說道:「婧遙妹妹,多謝你的好意。可是我眼下確有要事在身,不能再此多做停留。我體內的蠱蟲已無大礙,我自會想辦法祛除。
至於嬌兒姑娘,她如今能留在暮霞峰修行,一定是前世修來的福澤。
我此時不便打擾,他日嬌兒妹妹修為有成,我們一定還有見面的機會。」
婧遙還要再勸,慕紫竹卻說道:「好了,婧遙,你不要難為水芸姑娘了。她不願留在此地,是怕連累我們,更不想連累你和逍兒、姜師侄。
水芸姑娘如此懂得事理,當真難得。好在,她如今在徐州境內,魔教之人還不敢輕易踏足此地,她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你們幾人頗有緣分,來日必定會有重逢之日。」
「師姐......」
婧遙雖然也明白水芸的用意,可她畢竟傷勢未愈,婧遙不放心水芸一人離開。水芸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又對慕紫竹行禮道:「多謝慕長老。」
慕紫竹微微點頭。肖疏影走上前來,取出從伏昭華身上奪下來的御風靴,遞給了水芸,說道:「水芸姑娘,這御風靴是從你師兄身上得來。現在,就將它送給你吧。你師兄為人陰險狡詐,遭此劫難也是罪有應得。
這御風靴本就是你合歡堂法寶,如今也算物歸原主。有了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也多一分勝算。」
水芸接過御風靴,謝過了肖疏影。在眾人的目光中,水芸走到了門口。
惠音真人等清虛派弟子並未出門相送,只有芸逍、婧遙和小虎隨水芸走出了斷欲樓。
婧遙對水芸多番叮囑,水芸都一一記下。芸逍和小虎也走上前來,水芸先是謝過了芸逍的救命之恩,隨後看著小虎,悄悄落下淚來。
小虎輕撫水芸肩頭,也囑咐她一路小心。水芸只是輕輕點頭,也沒有過多回應。
芸逍心中不是滋味,對水芸說道:「水芸,你多番救我和小虎性命,這份恩情,遠比什麼門派之別重要。無論何時,無論在哪裡,無論出了什麼事。我和小虎都敢站在你的身邊!」
「嗯,還有我!」婧遙也一臉堅定地說道。
水芸心中一熱,再次流下淚來。她分別與三人道別,最後對小虎說了句:「呆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接著,便催動御風靴,騰空而起,消失在了天際。
惠音真人站在門口,望著水芸離去的背影,不住地點頭。
水芸走後,惠音真人囑咐芸逍和小虎立刻返回逍遙派,準備四派會武,不可再多生事端。
二人不敢有違,稍作停留之後,也一起離開,直奔豫州齊源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