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面崖回來之後,婉玲和芸逍分別獨自修行,驅除體內的鴛鴦蠱之毒。
兩人竟如心有靈犀一般,幾乎在同一時間將毒蠱全部化解。
婉玲自小在巫族長大,巫術和蠱術雙絕,可她還是第一次親身體會被蠱毒入體的感覺。
長夜漫漫,婉玲毫無睡意,頭腦中閃過無數的畫面,揚州解圍、幕雪山取燈、開啟邪靈陣法、鬼面崖封印邪靈,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雖然是危機重重,卻也讓婉玲原本平靜的心掀起了波瀾。
不知不覺間,她就想到了芸逍。
輾轉反側中,婉玲無意間看到了桌上放著的那個白色茶壺,想到第一次單獨芸逍見面的場景,一股難以壓抑的衝動湧上心頭。
略作掙扎之後,婉玲還是帶上了那個茶壺,來到了火族。
芸逍見婉玲到來,心中也是莫名的歡喜,他快步迎上了上去,滿臉帶笑,剛要開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尷尬地頓了頓,最後問道:「婉玲,你的蠱毒都清除了嗎?」
婉玲點頭微笑道:「嗯,已經沒事了。看你的樣子,也應該痊癒了吧。」
「是,是,是……」
芸逍一邊答應,一邊說道:「外面涼,你傷勢初愈,還是到屋裡坐吧。」
婉玲點了點頭,掠過芸逍,徑直向木屋走去。芸逍望著婉玲的背影,也想到了她第一次到此處的情景,似乎與這一次頗為相似。
芸逍沒有意識到,他的內心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上一次,婉玲到這裡來,芸逍只是驚訝。而這一次,他卻滿是驚喜。
屋內,兩人對面而坐。
芸逍接過婉玲手中的茶壺,為她斟滿茶。兩人先是互相詢問了一下清除鴛鴦蠱毒的情況,接著婉玲又跟芸逍說起了東方明接任玄武聖使的事情。
芸逍聽完,默默點頭道:「東方前輩修為高深,有他輔佐,你也能少些擔憂。不過,玄武手上有巫族的水靈珠和寒冰刃,我母親的鳳影劍或許也被他偷走。這些屬於巫族的兵器法寶,我一定要拿回來!」
婉玲說道:「是啊,玄武背叛巫族,必須要將巫族的兵器法寶交回。不過,我們都不能擅自離開南疆,這些就要拜託你了。好在,石鈞長老的金光仗被青龍前輩帶了回來。」
芸逍凜然道:「婉玲,你放心!玄武與我父母的死都脫不了干係,我一定會抓到他,將巫族的兵器法寶帶回!」
婉玲淡淡一笑,說道:「芸逍,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從小到大,我從未依賴過任何人。各位長老和聖使對我多番照顧,可我對他們更多是尊重。
唯有對你,你身上似乎有我永遠都做不到的東西,不知何時,我對你早已信任,甚至……是有些依賴。」
婉玲說完,嬌羞地低下了頭。芸逍微微一怔,在她心中,婉玲雖為女子,可若論性子堅毅,絲毫不輸男兒。
此刻,她居然說會依賴自己,芸逍不由地驚訝,還有一絲幸運。
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婉玲,我本就是巫族之人。而且,我們一起經歷生死,你對我有恩。如果你有難處,即便是豁出了性命,我也一定會幫你的。」
婉玲抬頭看著芸逍,重重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她與芸逍之間形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約定。
婉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端起茶壺為芸逍倒茶,邊問道:「芸逍,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芸逍聞言愣了愣,他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自己傷勢已經痊癒,似乎也不能一直留在巫族。
想了想,芸逍說道:「我要先去一趟慧劍山,墨羽的寶劍在妖界被七殺公子斬斷,這寶劍是他師父留給他的遺物,我一定要幫助墨羽將寶劍重塑。
之後,肖師叔曾經跟我說過,正道四派會武之期臨近,我也要趕回齊源山去,參加會武。」
婉玲臉上閃過一絲傷感,很快又微笑著說道:「芸逍你天賦異稟,如今又領悟了巫族天書,四派會武之時,一定能夠拔得頭籌!」
芸逍卻淡淡一笑,說道:「剛剛拜入逍遙派之時,我每日勤修苦練,為的就是能夠技壓同門,證明自己。
可現在,我對這些並不在意。
像玄通師叔他們四人都是各派中最出色的弟子,可他們苦修百年,卻都有各自的煩惱,反倒不如九州之中那些毫無牽掛的凡人逍遙。
修為越高,就要承擔更多的責任,也要受更多的約束,那並不是我想要的。我這次回去,也不是為了爭奪魁首,不過是不想讓百里師叔和玄夷師叔失望而已。」
婉玲見芸逍心中似有千頭萬緒,可她自己涉世未深,也不知如何開導,便轉移話題,說道:「芸逍,我對你們四大正道門派並不是特別了解。不過,此次鬼面崖一戰,我發現天罡劍派的好勝之心最強。這一戰,你力挫長蛇,以火靈珠救眾人於五鬼封魂陣,又重創邪靈,可謂是一戰成名!
我擔心,天罡劍派的那些三代弟子會將你當做他們的對手,你此去慧劍山,一定要當心!千萬不要提及鬼面崖之事,凡事要謙虛有禮,以免吃了虧。」
婉玲所言與之前肖疏影提示芸逍的大同小異,芸逍從心裡感激婉玲,若非真的關心自己,婉玲也不會當著他的面,說到其他正道門派的是非。
婉玲見芸逍盯著自己,也有些害羞,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隨後說道:「芸逍,我差點忘記了。你離開的時候,我會將櫔木果給你,你將櫔木果帶給天罡劍派,他們一定會感激你,說不定,你此行會更加順利。還有……」
婉玲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內心在掙扎,最後說道:「芸逍,我這次來,其實是想為你解了心蠱的。」
「解了心蠱?為何?」芸逍滿臉疑惑地問道。
被芸逍一問,婉玲反倒是更加疑惑,她說道:「芸逍,你剛到巫族之時,我們對你還不信任,而你要做的事又牽扯巫族的隱秘,這才會給你種下心蠱。
可如今,經歷了這麼多,莫說是我,整個巫族都將你視為英雄,驚襄長老也對你讚賞有加。這心蠱,自然就不需要了。」
芸逍低下頭,思忖了片刻,對婉玲說道:「婉玲,不必了。既然你們信任我,我也信任你們,這心蠱解與不解,又有什麼分別呢。我自小在齊源山長大,可我第一次踏入巫族,便覺得此地也是我的家。
除了巫族的血液,我身上沒有半點巫族的印跡,留下這心蠱,能讓我時刻想著巫族,想著……所以,你也不必費心為我解了這心蠱。」
婉玲嘴角微動,可她強行克制這內心的激動,說道:「芸逍,這心蠱一旦在人的體內超過一年的時間,就無法可解了。你,真的想好了嗎?」
芸逍抬頭望著婉玲,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種難以抵抗的魔力,芸逍不假思索地點頭道:「我想好了,就留下心蠱吧。」
婉玲嫣然一笑,說道:「那好,既然如此,就依你。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芸逍,我真的想你一直留在巫族,但我知道你還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你離開那天,我會親自去送你。」
婉玲說完,起身離開了木屋。芸逍站起身來,想要去送,可他走到木門門口時,婉玲已經沒有了蹤跡。芸逍悵然若失嘆了口氣,他將門關上,回到床邊,繼續打坐修行。
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第二天一早,若谷和小虎就回到了木屋。玄通已經將逍遙派的道法傳給了若谷、東方明和青龍。
小虎和白虎也與酒奴三人一起,完成了對那一百零八名勇士的功法傳授。
顧天嬌和心執先行離去,他們擔心打擾芸逍療傷,就沒有告訴他。
玄通受玄夷之約,也想回到齊源山去祭拜師父,所以他才讓小虎和若谷來詢問芸逍,可否一起啟程。
芸逍觀察二人表情,小虎思念師門,似有返回之意。而若谷,一副還沒有盡興的表情,顯然是還不想回齊源山去。
芸逍想了想,說道:「好吧,我們也在巫族待了數月,是該離開了。四派會武之期將近,在那之前,我還要去拜訪天罡劍派,再待下去,恐怕會誤了大事。」
小虎聞言,重重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去告訴玄通師叔,那我們明日一早啟程?」
若谷滿臉焦急,向芸逍投來了求助的眼神,芸逍淡淡一笑,對小虎說道:「好,就這麼定吧,我們三個一起到坤嶼峰,向巫後和眾位前輩告別。」
「好!」小虎答應了一聲,立刻站起身來。若谷卻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低頭嘆息不止。
芸逍和小虎對視了一眼,二人一起將若谷架起,離開木屋,飛向坤嶼峰。
坤嶼峰大殿之中,婉玲和幾大長老、青龍、白虎以及剛剛接任聖使的東方明正在一起議事。
酒奴、玄通和黎婷也在,眾人有說有笑,氛圍很是輕鬆。
芸逍三人走進大殿,小虎說明來意。玄通早已跟眾人說過,是以大家並不吃驚,只是略感惋惜。
青龍站起身來,走到芸逍三人身前,目光掃過三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說道:「好啊,看到你們三個,也想起來我們年輕之時。你們三人都是逍遙派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來日成就必定不凡,我們也不能將你們留在巫族。
不過,經過鬼面崖一掌,正魔兩道之間的關係相比以往更加緊張,你們離開巫族之後,萬事小心!」
三人紛紛點頭,向青龍行禮。白虎和東方明也走上前來,一邊道別,一邊叮囑。
枯榮、炎靈和下汐三位長老也紛紛離坐,與玄通和酒奴說著什麼。
驚襄微微嘆了口氣,與婉玲說了幾句,隨後輕咳了一聲。眾人也都紛紛回坐,只有芸逍、小虎和若谷三人立於大殿中間。
驚襄欠了欠身,說道:「三位少俠,多謝你們和玄通、酒奴兩位大俠、黎婷姑娘對巫族出手相助。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既然你們要走,老朽也不能強留。
今日,你們且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們將正道三派需要的櫔木果採集好,交予你們,我們親自為諸位送行。
來日,你們再到巫族,我們當以貴客之禮相待。不過……」
驚襄轉身看向一旁的酒奴和黎婷,說道:「酒奴,黎婷姑娘,還請你們留在巫族多盤桓幾日。巫族根基未穩,還需要你們多多相助。
婉玲與黎婷姑娘一見如故,也可以向她請教一些南疆之外的事情。」
酒奴一怔,看了看身旁的黎婷,又看了看對面的黎婷,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