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常念和墨羽離去的背影,芸逍心中一陣悵然。他與小虎下山已有一年,在這一年中,他經歷了許多事情,修為上也大有進境。
可芸逍卻覺得,最大的收穫莫過於他婧遙、常念、墨羽以及小虎之間的情誼。成為一代大俠,是小虎的畢生追求,可同為血性少年,芸逍也對那仗劍天下,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生活頗為嚮往。
不過,與小虎不同的是,芸逍卻認為大俠,是要有一個家的。
而家對於他而言,不是一個地方,而是情之所在。
一年的相處,芸逍早已將常念幾人視為家人。如今,眾人分別,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之感湧上芸逍的心頭。
他下意思地側目望向一旁同樣有些傷感的小虎,忽地想起那件東西來。
芸逍「呀」的一聲,慌忙從無相袋中取出了那已經化作一顆珠子的孤星護心凱,遞給了小虎,一臉激動地說道:「小虎,你看,這是什麼?」
小虎微微一怔,將那珠子接過,他上下打量片刻,只覺柱子中似乎蘊含著一股極強的靈力,卻不知它為何物,便問道:「逍哥,這是何物?」芸逍微微一笑,頗為得意。
還不待芸逍回答,驚襄卻盯著那珠子,面露驚訝之色,問道:「莫非,這便是守護在滿月湖底的黑熊精肉身所化之物?」
芸逍點頭道:「前輩果然目光如炬!這正是黑熊精復希飛升之前,以自己的肉身和精血所化的孤星護心凱。
復希前輩曾說過,這寶凱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乃一件護身法寶。」
青龍「哦」了一聲,顯是對此寶凱也頗為感興趣,就連婉玲都不由地打量著小虎手中的珠子。
驚襄目光在芸逍和小虎二人之間遊走,最後看向芸逍,說道:「芸逍,黑熊精有數千年的道行,他苦守聽訞千年之後,一顆心早已百鍊成鋼。
這寶凱不僅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般的道法對它也不會造成任何損壞,若論防護的作用,絕不亞於婧遙身上的八卦雲霞衣和天狐紫凌手中的八卦紫雲綾。
如此寶物,乃修道之人夢寐所求,有了它,即便對方道行高過你,你也可憑藉此寶凱順利脫身,甚至能夠敗中求勝。
既然你在機緣之下得了此物,便應好好珍惜。你當真要將寶凱贈予姜少俠嗎?」
聽完驚襄所言,還不待芸逍回答,小虎立刻將珠子塞回到芸逍手中,連連搖頭道:「不,不,不!我不能要!逍哥,這寶鎧如此珍貴,你還是自己留下!」
芸逍接過小虎強行塞回的珠子,見小虎一臉嚴肅的表情,不由地笑道:「小虎,得了七殺公子半刻金丹之後,你的道法修為已更上一層樓。
不過,若論身法和逃跑的功夫,我還是要勝過你。前番遇險,每每都是你擋在我的身前,且多次為我負傷。
我曾向獨姑姑承諾過,絕不讓人再傷害你。可我道行尚淺,六界之內高手眾多,想要實現此諾言並不容易。
恰好,我得了此寶鎧,或許它註定就歸你所有!小虎,你我之間不分彼此,你就不要推辭了。」
小虎依舊連連擺手,說道:「不,不!逍哥,我是你的師兄,下山之時,師父和百里師父都囑咐我要照顧好你。
即便是拼了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人傷到你。逍哥,你出身不凡,來日畢竟肩負逍遙派重擔,這寶凱——」
小虎還欲再說,芸逍卻伸手打斷了他,也不再與他爭論,而是以念力催動,那顆珠子從芸逍手中緩緩升起,最後散發出耀眼的白光,白光忽地分成六部分。
其中的五部分分別化作亮銀色的鎧甲嵌到小虎的四肢和軀幹之上,最後那道白光化作一個亮如滿月的護心鏡鑲在小虎胸前。
小虎本就身材高大,如今披上亮銀色的鎧甲,真如天神下凡一般。
青龍在一旁上下打量著小虎,不由地贊道:「好,好,好!好一個少年英雄,好一個神兵天降!哈哈哈哈哈哈!」
小虎一時錯愕,低頭看著自己滿身的鎧甲,可不由地長大了嘴,似乎是難以置信。
婉玲面帶笑意微微點頭,她羨慕並不是小虎得了這一身鎧甲,而是他與芸逍之間的感情。
婉玲自出生以來便被驚襄照顧,她身邊之人都是自己的長輩,卻從沒有一個年齡相仿的朋友。
這麼多年來,她備受關注和培養,從小便被告知要肩負起巫後的使命,守護南疆巫族安危。
除了上一次到揚州城解圍,婉玲從未離開過南疆,更沒有體會到過芸逍幾人之間的兄弟情誼。
她看著芸逍和小虎二人如此親近和信任,嘴角不自覺的上翹,心中極為羨慕和嚮往。
驚襄將婉玲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她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隨後對小虎說道:「姜少俠,這寶鎧頗有靈性,既然它也認你為主,想必你與它之間也有緣分。既然如此,你也不用推辭了。
況且,芸少俠身上有傷,此寶鎧對術法的防禦作用極強,也能自發啟動護主的行動。他身披鎧甲,也不利於枯榮長老為他療傷。」
小虎略一沉吟,芸逍上前說道:「小虎,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客套了。這寶凱能被念力控制,平常時候,你可將它凝聚成珠子帶在身上,若遇危險,它便可化成寶凱。」
小虎答應了一聲,以念力驅動寶凱,寶凱果然化作一顆珠子,落到小虎手中。小虎一陣欣喜,對芸逍說道:「逍哥,此寶如此神奇,我——」
芸逍微微一笑,說道:「好了,小虎,你且將寶凱收好吧。」
小虎見芸逍滿臉含笑,心意已決,當下也不再推辭,將寶凱收好。
可他心中暗下決心,從今天開始他便是芸逍的寶凱。
驚襄看了看婉玲,見她依舊面帶微笑,看著二人,便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進大殿。
芸逍忽地想起自己的身世之謎,當下向大殿走了兩步,拱手說道:「巫後、前輩,晚輩——」
驚襄忽地身子一頓,不待芸逍繼續說,她一擺手,打斷了芸逍,沉聲道:「芸少俠,你身上有傷,還是先請枯榮幫你療傷去吧!」
說完,驚襄徑直走向了大殿。
婉玲回頭望向驚襄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臉錯愕的芸逍,心中無奈,也只能輕嘆了一聲,轉身跟在驚襄身後,走進了大殿。
芸逍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冒犯婉玲和驚襄,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青龍微微嘆息了一聲,走到芸逍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逍兒,驚襄長老說得不錯,你身上有傷,如今之計,還是先將傷養好吧。巫後吩咐,你和小虎可先住在火族。
白虎已經提前去布置,我這就帶你們過去吧。關於三妹,我猜你一定想知道她過往的事情吧。」
芸逍轉身面向青龍,見他似乎也有難言之隱,便只好點頭答應。
青龍帶著芸逍和小虎來到了火族居住地,炎靈為他們二人尋找了一處清靜的居所,那是一座距離南靈山不遠的房子,也是當年朱雀聖使閉關修煉的地方。
白虎早已在此等候,他將三人迎到屋內。四人圍坐在一掌桌子前,桌上擺著幾樣精美的小菜,一壺酒和四個酒杯。
白虎「哈哈」一笑,分別為四人斟滿酒,他端起酒杯,說道:「逍兒,小虎,白虎師伯今日為你們二人接風,來,我們幹了此杯!」
青龍微微一笑,也端起了酒杯。小虎受寵若驚,趕忙雙手端起酒杯,說道:「小虎多謝二位前輩!」
芸逍心中苦悶,也端起酒杯,四人先後喝下杯中酒。
小虎自小在如塵客棧長大,嘗遍天下美酒,酒量極好。
巫族的酒酒性雖烈,可小虎卻覺入口香醇,回味無窮,脫口贊道:「真是好酒啊!」
白虎面露欣賞之色,說道:「小虎年紀輕輕,卻能品出這酒的酒香,當真難得!」
小虎「嘿嘿」一笑,端起酒壺,再次為四人斟滿酒,將酒壺放下之後,說道:「白虎前輩有所不知,我自小在如塵客棧長大,也算是閱酒無數。家父身前最愛飲酒,以至……」
小虎神色忽地黯然,頓了頓,繼續說道:「母親從小便不讓我喝酒,而且,如塵客棧也從不釀酒。客棧中的酒,都是從九州各自採買而來。
我自小對父親極為崇拜,母親不讓我喝酒,我便偷喝。故而,我也算嘗遍了九州美酒,也練出了好酒量。
不過,自從我跟誰師父上山之後,便從未再飲酒。今日,還要多謝兩位前輩,小虎才能喝到如此美酒。」
青龍和白虎對視一眼,兩人又同時望向小虎,似有話要說,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芸逍自小被元天宗帶大,後又直接進入逍遙派,他從未飲過酒。
第一次飲酒,又是如此烈酒,芸逍只覺一杯酒入喉,辛辣之味直竄到腹中,極為難受。
他咳嗽了幾聲,強忍一陣眩暈和嘔吐之感,不得已運轉真氣將酒氣化解,這才舒服了點。
可當小虎再次為他斟酒,芸逍又巴不得借著酒意紓解心中的煩悶。
他端起酒杯,還要再飲,青龍卻攔住了他,微笑道:「逍兒,此地乃是你母親閉關之所。我和白虎將你帶到此地,也是想跟你說一說你母親在這裡生活的往事。」
芸逍聞言,放下酒杯,對青龍一拱手,說道:「青龍師伯,我娘她……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提到朱雀,青龍臉上也拂過一絲憂傷,接著說起了朱雀聖使在巫族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