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常念終於在三生石中看到了自己與凊竹的前世,並且在孟婆神的點化之下有所領悟,佛法修為也有精進。
水芸本就對自己的前世極為好奇,可聽聞孟婆神說,看過前世之後,今生便喝不得孟婆湯。
起初,她擔心自己難以忍受三途河中的千年苦楚,尤其是要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從奈何橋上無數次走過,那種煎熬,是他無法承受的。
可如今見常念得以解脫,且修為大進,水也打消了一切顧慮,開口央求孟婆神,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前世。
孟婆神先前得到冥王指令,這些正道弟子如願探查自己前世,便隨他們去。
是以孟婆神也不吃驚,她微微點頭,提示道:「好,水芸,你既想看自己的前世,我也不阻攔。可你要想清楚,並非每個人看到自己去前世之後,對今生都有好處。
這也是為何在人轉世之前,我會讓他們喝下孟婆湯的原因。
常念與凊竹姑娘前世的因緣,皆由凊竹姑娘的勇氣而來。可放眼這三界,能夠敢於突破自己命運的,乃是鳳毛麟角而已。」
孟婆神說得明白,發生在常念身上的事情純屬偶然,倘若水芸執意要看自己的前世,可能會給她帶來災難,對她今生未必有益。
水芸也自然知道孟婆神的用意,可她卻不假思索地說道:「水芸多謝孟婆神提點,可我心意已決,還望孟婆神成全。」
「那好,就隨你吧。」
孟婆神見水芸眼神堅定,也不再勸阻。
婧遙拉住水芸的胳膊,一臉不解地問道:「水芸姐姐,你為何要執意去看自己的前世?」
水芸也握住了婧遙的手,淡淡道:「婧遙妹妹,每個人的出身大不相同,所想所做自然會有些差異,我也不知該如何去解釋。只不過,如此一個機會擺在眼前,錯過了太可惜。」
婧遙也當真無法通過水芸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猜到她的心思,可她也覺水芸說得有理,每個人的出身不同,所想所為也必會有所差異。
既然如此,她也不多做勸說,只是囑咐水芸不要太過執著於過去。
水芸點了點頭,扭頭看向一旁的小虎,故作強調地問道:「哎,呆子,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誰嗎?別看你現在這麼呆頭呆腦,說不定前世是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呢?」
水芸說完,「咯咯」一笑,表情極為輕鬆,似乎並不將接下來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小虎卻一臉嚴肅,他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是不要了。自從下山之後,我覺得這塵世的事情紛繁錯亂,我用盡全力,尚且應付不來。知道前世之事,對我並無好處。倒是你……」
小虎頓了頓,還是問道:「你這麼想要去看前世之事,莫不是有什麼人放不下嗎?」
聽到小虎的問話,水芸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憂傷。
可只片刻,那股憂傷之色又變成了強顏歡笑,她撇了撇嘴,假裝嗔怒道:「本姑娘的事,要你管!」
小虎也聽出水芸話中隱含的酸楚,他只「哦」了一聲,再不答話,而是將目光移到別處。
水芸瞪了小虎一眼,又看向一旁面色凝重的芸逍,問道:「芸逍,你是否也要進這三生石一看?」
芸逍聞言一怔,喃喃道:「不錯,我也正有此意。」
婧遙和小虎同時看向芸逍,接著,二人又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擔憂之色。
可他們又對芸逍極為了解,想來眼下勸阻也是無益,便不約而同地微微搖頭。
孟婆神對水芸說道:「水芸,這因果循環之理,奧妙無窮,即便是神界也只能以天魂去維護人界秩序。可人的一生,存在無窮的變數,即便是天魂,也不能判定人的全部命運。
有時候,人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和未來,只活在當下,反而輕鬆。人生匆匆數十載,與其深陷在對過去的遺恨,和對未來的惶恐之中,倒不如什麼都不知道,活得自在些。」
水芸知道孟婆神是好意提醒自己,不要深陷在前世的因果中,反而荒廢了眼下,便微微頷首,說道:「多謝孟婆神,水芸明白了。」
孟婆神微微點頭,再次開啟了三生石,水芸的靈魂暫時凝聚為元神,如常念一般,進入了三生石中。
有了剛剛常念的經歷,婧遙和小虎也不過度擔憂水芸的安慰,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芸逍也站在原地,凝視著如水波一般的石壁,可他心中所想,卻是自己的前世到底如何。
與常念不同,僅僅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水芸便從三生石中回到現實。
她也不似常念,如被榨乾了精力一般癱軟無力,而只是稍作調整,便恢復了她一如既然天真可愛的樣子。
婧遙第一個走到水芸的身旁,拉住她的手,問道:「水芸姐姐,你沒事吧?」
水芸搖了搖頭,笑道:「我當然沒事了,你看我,不是很好嗎?」
水芸還後退兩步,似乎是想要讓水芸把自己看得清楚些。
芸逍和常念本來也擔心水芸會因知道了前世的事情而有所變化,如今看來,三生石中的事情對她似乎也沒有什麼影響,也都放下了心。
至於水芸在三生石中看到了什麼,既然她不主動說,他們也自然不方便問。
小虎站在三人後面,可目光卻透過三人的間隙,直直地看著水芸。即便水芸也注意了到小虎,與他目光相接,小虎也不做閃躲。
水芸略感驚訝,問道:「呆子,你看我做什麼?是不是想知道我在三生石中看到了什麼?」
「我……」
小虎被水芸說中了心中所想,可他也不知為何,對這剛剛相識不久的魔教女子居然如此關心。
尷尬之下,他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水芸「噗嗤」一笑,說道:「即便你問了,我也不會說。這件事,我只能說給有緣人聽。只不過……」
水芸說到此處,臉上忽地出現一抹黯然,便轉移話題,對芸逍說道:「芸逍,接下來該你了,也希望你能在三生石中找到你自己想要的答案。」
芸逍微微點頭,看了看一旁滿臉關懷的婧遙,踏步走到了三生石前。
孟婆神凝目看向芸逍,似是有話要說,可當她看到芸逍眼中複雜的神色,卻只是輕嘆了一聲,轉身面向三生石施法。
起初,三生石的反應並無不同,白光聚集到中心,石壁化作道道漣漪後,「早登彼岸」四個血紅大字化作點點紅色,融入到漣漪中。
可那點點紅色卻未如之前兩次,將石壁映成彩色,而是又重新凝聚成了「早登彼岸」四個字。
芸逍微閉雙目,靜靜等候,見自己並未發生任何變化,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驚。
常念四人也都是面露疑色,齊刷刷地看向孟婆神。
而孟婆神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先是多次嘗試,試圖開啟三生石,多番嘗試無果後,孟婆神只得輕輕嘆了口氣,停了下來,目光難以置信地在三生石與芸逍之間來回移動。
芸逍心中焦急,拱手問道:「孟婆神,不知這……是何緣故?」
孟婆神最後看了看三生石,目光逐漸黯淡了下來,緩緩道:「三生石無法開啟,只有一個原因,便是其中並沒有你前世的任何信息。」
五人聞言,都是一驚。芸逍更是忍不住問道:「孟婆神,方才你說過,任何輪迴之人的前世今生都在三生石中,可如今卻為何獨獨沒有我的信息?」
孟婆神也定了定神,才回道:「不錯,所有輪迴之人的前世今生都會在這三生石上。可六界之內,還有許多生靈不入輪迴。
就如你們逍遙派的元天宗以及修煉到等同道家玄境的高手,先天神祇、魔界眾魔神,他們的靈魂都不必進入輪迴。」
婧遙皺了皺眉,說道:「可即便如此,芸逍也並不屬於他們中的任何一類。三界之中,可還有人能夠不入輪迴嗎?」
孟婆神點了點頭,說道:「三界之內的其他生靈,死後都是要經過輪迴的。
除非,他們的靈活在轉世之前便魂飛魄散,入不得輪迴。可若如此,他們也不會有來生,也就沒有了當下。」
說到後面,孟婆神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
水芸點頭道:「說得對!倘若一個人生前魂飛魄散,便不會再有來世。也就是說,每一個活在當世的人,前世的靈魂便一定是存在的。可若如此,那他應該進入輪迴才對。」
眾人頓時無語,都不知其中緣由。過了片刻,孟婆神忽地想起什麼,望向芸逍,說道:「還有一種情況,不過……」
「不過什麼?」
芸逍本就對自己的身世極為好奇,之前經歷的種種,讓他對自己的前世有了隱隱的疑惑,也算是他的一個心結。
如今三生石上都沒有他前世的信息,更讓他心亂如麻,得知孟婆神可能知曉其中緣由,芸逍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孟婆神神情嚴肅,略微沉吟之後,還是說道:「凡三界生靈,其天魂中的命數都被神界掌控,神界能夠得知每個人的前世今生,這三生石便會有記載。
不過,的確還有一種方法,能夠隱藏或者偽裝天魂的信息,那便是巫族的一種神秘術法。」
「巫族?神秘術法?」
芸逍聞言,心中更驚。他是巫族聖使朱雀之子,而且逍遙派祖師玄真子曾到過巫族,見過巫後。
自己與巫族關係甚密,玄真子又令元天宗師公將混元真法傳於自己。
眼下,自己的前世不在三生石中,而孟婆神說只有巫族的一種神秘術法能夠做到。
芸逍斷定,這一切並不是巧合,自己的甚至中一定隱藏著一個秘密,便追問道:「敢問孟婆神,那巫族的神秘術法是什麼?」
孟婆神也不由地皺了皺眉,微微搖頭道:「那術法的名字,我也不知。可我曾聽伯冥說過,巫族的那術法可以與六界之外的一個叫暗黑邪靈域的神秘空間產生聯繫,並且吸取其中的力量。
那暗黑邪靈域幾乎擁有與神界同等的力量,而且極為詭異,是除了魔界之外,唯一一個能夠改變六界生靈命數的地方。說不定,那裡真的會有讓人不入輪迴,依舊轉世三界的方法。」
聽到暗黑邪靈域,不單是芸逍,婧遙四人也都驚愕不已。
茫茫天地間,六界已是浩瀚無窮,他們都未想到,在某個神秘的地方,居然還存在著如此強大的另外一個空間。
芸逍正愣愣出神,孟婆神提示道:「芸逍,你若想弄清自己的身世之謎,也只有到南疆巫族去走一趟了。據我所知,即便在巫族中,這神秘陣法也只有巫後能夠知曉。巫族現在的巫後,乃上屆巫後淵兮之女,名叫婉玲。」
「婉玲?」
芸逍此時方寸大亂,可他還是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在了心裡。
孟婆神說完,對五人擺了擺手,說道:「好了,既然你們再無人要去探知自己的前世,那麼這就請你們離開吧。幾位少俠都是天賦異稟,命數不凡之人,前路漫漫,還望各位好自為之!」
孟婆神說完,轉身飄然離去,眼前的景象也隨之消失,只剩下一片茫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