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百年情結

  芸逍在萬象心境中險些失了心神,多虧青霓及時發現了異常,冒險從萬象心境中將芸逍帶了出來。

  婧遙見芸逍已無大礙,深呼了一口氣,問道:「芸逍,你沒事了吧?你剛剛在萬象心境中險些走火入魔,還好青霓姐姐救了你。」

  芸逍這才恍然大悟,剛剛自己被救,其實不是幻象,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

  他先是謝過了青霓,又問道:「青霓姑娘,剛剛發生了什麼?我只是......我只是想見一見我的父母的樣子。」

  青霓面色嚴肅,說道:「芸逍,我曾跟你說過,你記憶中沒有的事情,萬象心境也無法映射出來。

  萬象心境是不能創造你沒有見過的人,經歷的事情。你從未見過你的父母,就不可能在萬象心境內看清他們的模樣。」

  芸逍對青霓一拱手,滿臉歉意道:「芸逍知道了。適才芸逍多有得罪,還望青霓姑娘莫怪。」

  青霓淡淡一笑,又說道:「這倒不妨事。不過,我發現你體內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礙你回憶自己的身世。

  否則,你即便沒有見過父母的樣子,也就是求而不得,斷不會憑空出現一道氣牆。想來,是有人在你身上下了一種神秘的禁制。」

  「神秘的禁制?」

  芸逍聞言也是一驚,他忽然想到,自己初次到齊源山的時候,就似乎去過那裡。

  到了暮霞峰,見到婧遙之時也有類似的感覺,難不成......他將心中疑慮告訴了青霓,青霓一時也無法肯定,便說道:「我剛剛探查過你體內的真法,你身體裡有一種神秘真法,這真法有容納萬物之能,也多虧這真法在你即將走火入魔時將其他陣法融合。不過,我卻沒有發現你體內有真的什麼禁制。這種情況,也只有一種可能。」

  「是何可能?」

  芸逍迫不及待地問道。婧遙、常念、小虎和墨羽也都緊緊盯著青霓。

  青霓略微思忖片刻,說道:「除非是你的前世乃得道高人,他沒有經過輪迴,直接轉世到你身上,所以帶有前世的記憶,也能影響今世的你!」

  「得道高人轉世?」

  青霓此言一出,不禁芸逍迷惑不解,婧遙四人也都是面面相覷,心中疑惑。

  青霓又說道:「芸逍,你也不用擔心。能夠避過冥界的輪迴,直接轉世到你身上,必定不是凡人能夠做到的。

  據我所知,只有巫族有這種神秘術法。正道高人,即便修為如元天宗,惠音真人,也是做不到的。可你出身正道,又怎麼會與巫族有瓜葛?」

  聽到此處,芸逍眼神黯淡,低聲道:「青霓姑娘,實不相瞞,我的母親,正是巫族的朱雀聖使。」

  「你說什麼?你是......」

  青霓眼眸微動,淡淡道:「百年前,逍遙派的祖師玄真子曾到過巫族,說不定......」

  青霓思索片刻,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好了,芸逍,這件事或許你們到了冥界,在那三生石旁便能得知真相。如果你的前世在三生石上沒有任何痕跡,就說明你必是得道之人轉世而來。

  而且,他也一定是藉助了某種詭異的術法才能騙過神界的探查。我聽常念說,你們不日就要進入冥界,到時候便知分曉。」

  芸逍點了點頭,對青霓說道:「多謝青霓姑娘指點迷津。」

  青霓說道:「芸逍,你體內的神秘真法奧妙無窮,身世又如此特殊,按道理,在萬象心境中最容易心神錯亂,走火入魔。沒想到,你居然能全身而退,這番定力,當真是了不起!

  冥界之中危機重重,你們此去,本是禍福難料。可你有如此定力,你們又有法寶神兵護身,想來也是無大礙的。不過......」

  青霓摸了摸一旁的白澤靈獸,又看向墨羽,說道:「這白澤靈獸受不得冥界的幽冥鬼氣,還有這位墨羽兄弟,他道行尚淺,也去不得冥界。

  他們可以暫時在這裡等,你們從冥界歸來之後再回到此地相聚。」

  常念微微點頭,雙手合十道:「如此,便多謝青霓姑娘了。」

  芸逍之人也紛紛表達謝意,誰知,青霓面色忽地傷感,對芸逍說道:「芸逍,青霓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否答應?」

  芸逍一怔,隨即說道:「青霓姑娘請講,芸逍能力所及,絕不推脫。」

  青霓忽地目視西方,淡淡道:「芸逍,你們五人都是正道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這次又有機會去到冥界,註定命運不凡。

  這百年來,我一直在尋一人。為了他,我曾踏遍九州,卻一直杳無音訊。所以,我想請你代我去冥界問上一問。」

  婧遙眉梢一動,問道:「青霓姐姐,你要我們幫你尋的,可是你的情郎?」

  青霓默默點頭,道:「正是。」

  婧遙見青霓神色黯然,便說道:「姐姐你為了他走遍九州,又一手建立這紅塵客棧,苦尋百年仍未放棄,婧遙很是佩服。想來,那男子忒也幸運。姐姐放心,我們一定會幫你尋他,卻不知他姓甚名誰?」

  青霓見他們五人面容懇切,心中也多了一股溫暖,便緩緩道:「他叫赤心,是龍虎山,辰霄派弟子,木石道人的師弟。」

  「木石道人的師弟?」

  五人聞言,無不驚訝。

  常念也是第一次聽青霓提起他情郎的名字,卻沒有想到的他的情郎居然出自她最恨的辰霄派。

  青霓向著洞口走了幾步,望著前方的萬象心境,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也罷。我就將事情原委告訴你們。」

  她轉過身來,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對芸逍幾人說道:「天狐乃上古靈獸一族,可千餘年來卻連連遭遇大劫,幾乎滅族。

  萬幸的是,在崑崙聖母的庇佑下,九尾天狐,一共存活兩隻,便是我和姐姐紫凌。

  我二人蒙崑崙聖母垂青,一直生活在崑崙山。一眾狐族,也各自繁衍,天狐一族也最終得以保留了下來。

  我和姐姐在崑崙聖母的指點下修行,進境極快,崑崙聖母曾說過,我與姐姐在崑崙山潛心修行,一定能得道飛升。天狐一族,也會因為我們而重新獲得世人的尊重。

  我與姐姐感念崑崙聖母恩德,便一心修行,再無他想。

  誰知,一百多年前,辰霄派弟子木石道人為追求個人功德,胡亂殺害妖界生靈。崑崙山下,一隻天狐貪玩跑出了崑崙結界,恰巧被木石道人發現,慘死在他的手上。

  我當時怒不可遏,不顧姐姐的阻攔,下山去找木石尋仇。

  我在山下發現了木石道人,可他布置陷阱,引我進入了五雷陣法中。

  以我的道行,尚可勉強抵禦這天雷之力,可要逃脫,卻也不易。若長此僵持下去,對我不利。

  就在此時,木石的師弟赤心也來到了崑崙山。他與師兄完全不同,木石為得道升仙,濫殺無辜,拆散不少人家。

  可赤心卻心地善良,從不殺害生靈。他知道師兄如此做法有違天道,所以一直跟在師兄身後,阻止他傷害無辜。

  赤心救下了我,不惜得罪了師兄。可我卻不信任他,不但不感激他救了我,反而多番挑逗,戲弄於他。

  赤心卻不介意,他將天狐屍體埋葬,任由我百般捉弄,沒有反駁半句。

  臨走前,我更是提出無理的要求,他師兄殺害了天狐一族,我便讓他崑崙山下為天狐守墳百日。

  赤心心中愧疚,便欣然答應。我回到崑崙山後,將事情經過告訴姐姐。

  姐姐責備我,不該如此魯莽,讓我去將赤心遣走。我心中執拗,表面答應了姐姐,可並未照做。

  從那之後,我經常下山捉弄赤心,他卻從無怪罪於我,只一心為天狐守墳,彌補心中的罪過。

  我見赤心不似偽裝,對他的敵意也漸漸消失了。他雖然知道我乃天狐之身,並非人類,也從不輕視於我。

  百日已到,我心中不舍,便問赤心要去何處,他說自己雲遊四方,居無定所。我隨口一說,崑崙山靈氣充沛,是個修煉的好地方,沒想到他欣然應允,決定留在崑崙山下。

  從那之後,我們時常見面,慢慢地,也就有了情愫。

  三年之後的一天,木石道人居然又尋到了崑崙山,他想讓赤心同他一起去對付一個道行極高的妖,並說將那妖降服,就能夠得道成仙。

  赤心不從,兩人起了爭執。我剛好趕到,便出言諷刺那木石道人。

  木石道人大怒,想以五雷陣法傷我。我便與他鬥法,木石不是對手,可赤心不想師兄受傷,就上前阻止我。

  我本不想傷害木石,可赤心沒有站在我這邊,我心中不快,出手也失了分寸。憤怒之下,我一個掌心雷,就要將木石擊殺,可赤心卻擋在了他的身前,被我掌心雷所傷。

  我一下慌了神,可那木石居然不顧師弟死活,趁機偷襲於我。

  赤心又以重傷之軀,為了擋下了木石的馭雷術,他二度被重傷,奄奄一息。木石道人卻趁機逃走。

  我見赤心命在旦夕,也顧不得崑崙山的規矩,偷偷潛入了玄圃之上,偷來了崑崙聖母的靈石,為赤心療傷。

  赤心被天雷擊中頭部,天靈蓋受損,只有靈石能夠救他一命。我施法為赤心療傷,保住了他的性命,可那靈石也與赤心融為了一體,無法取出。

  我的一時衝動,卻破壞了崑崙山的兩大規矩,一是偷取崑崙山寶物,另外,則是偷偷與人相戀。

  崑崙聖母震怒,本要將我處死。可姐姐冒死求情,崑崙聖母念及我二人侍奉她左右數百年,就饒了我的性命,可天狐一族必須離開崑崙山。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姐姐與我的千年姐妹之情,就此作罷。她帶著族人前往妖界,投奔妖皇覆天。

  而我,再無臉面與天狐族生活在一起,便想找到赤心,與他浪跡天涯。可當我去尋赤心時,他已不見了蹤跡。

  我猜想,一定是木石道人去而復返,將赤心擄走。

  因為那靈石乃神物,運用得當,抵過百年修行,木石絕不會放棄這成仙得道的機會。

  我用了十年時間,苦苦尋找赤心的蹤跡,踏遍了九州的每一個角落,卻始終一無所獲。

  最後,我到了這人、妖、鬼、魔的交界處,又用十年建立了這紅塵客棧。

  我擅長幻術,就以內丹幻化出萬象心境,並言明以降妖道士的手指作為條件。為的就是逼木石出來,讓他說出赤心的下落。

  可那木石道人似乎也猜到了我的用意,從那之後再未回到過龍虎山,行蹤更是隱蔽。

  這百年來,我已經看到過萬人的心境,對木石的恨意也漸漸消了。

  不過,對赤心的思念卻絲毫未減。我想到,這裡是通往冥界、妖界和魔界的必經之路,妖界,我無顏面而去,冥界和魔界,也是我天狐一族難以踏足之地。我也想在此等候有緣人,請他們代為打聽赤心的下落。」

  聽完青霓一席話,芸逍五人無不憤怒和惋惜。憤怒的是木石道人居然如此厚顏無恥,為了一己私利竟毫無人性,不惜傷害自己的師弟。

  惋惜的是,赤心和青霓都是不拘小節之人,卻始終逃不過這命運的束縛。二人明明對彼此有意,卻無法衝破各自的道和規矩。

  婧遙拉著青霓的胳膊,柔聲道:「姐姐,你以內丹之力支撐萬象心境百年之久,會耗損你的修為嗎?而且,你看了這麼多人情冷暖,是不是對人類也很失望。」

  青霓搖了搖頭,說道:「這萬象心境確實是我以內丹法力所化,可只要我與內丹在十里之內,便不會影響我的修為。而且,五十年前,子茹從妖界來找我,帶來一種懷夢草,這草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只要你將草放在懷裡,就可以夢到自己想夢見的人。這草的魔力與萬象心境如出一轍,有了這草,我也不必耗費很多的功力了。

  至於這萬象心境中的人情冷暖,其實,都是世人慾望的放縱罷了。

  人類的基本欲望有財、色、名、食、睡五種,世間之人無不沉溺在這五種欲望之中,而我,對這五種欲望,卻全不在意。

  我雖然看過了萬人的心像,卻沒有任何一人能夠影響到我。

  這萬象心境與梵音寺的心魔回音池有些相似,心魔回音池是讓人消除欲望,以獲得無上智慧。而這裡,是讓人釋放欲望,得到短暫的滿足。

  本質上,它們其實並無區別。可進入心魔回音池之人必須有極強的定力,否則會被其中的怨念反噬。

  而萬象心境則不然,每個人心中的慾念不盡相同,也很難相互影響。是以任何人進入其中,只會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而已。」

  青霓說完,婧遙點了點頭。常念卻雙手合十道:「青霓姑娘,常念往返紅塵客棧數次,卻從不知姑娘心中苦悶,當真慚愧至極。

  此番,為了常念一人心結,又耽擱各位師兄弟時間,常念心中有愧。姑娘所託,常念一定會與芸逍一同完成。」

  青霓淡然一笑,說道:「如此,青霓就謝過各位少俠了。還請幾位從冥界歸來之後,務必要再回紅塵客棧來。至於赤心的消息,無論是悲是喜,青霓都會欣然接受。」

  芸逍也點了點頭,說道:「那好,事不宜遲,既然常念心事已了,我們這邊一同前往冥界。」

  青霓一擺手,說道:「芸逍,你先莫急!七月十五,冥界之門開放,要七日方才關閉。時日尚早,你們且在此等候。我為你們引薦一人,她對冥界之事了如指掌。由她帶領你們一起進入冥界,定會萬無一失!」

  芸逍問道:「青霓姑娘,敢問此人是誰?」

  青霓說道:「她叫黎婷,是魔教玄陰堂的弟子!獨孤酒奴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