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不戒和尚

  僧人微微點頭，也回禮道：「不錯，貧僧正是不戒。我也曾聽聞，梵音寺心燭方丈收了一位極具慧根的俗家弟子，可就是你嗎？」

  常念頷首道：「正是弟子！」

  確認了僧人身份，常踐和淨明也紛紛過來施禮。

  婧遙、小虎也曾聽聞過不戒的名號，均以長輩之禮相待。

  不戒見芸逍幾人個個天賦異稟，修為高深，也是高興。

  經阿卻在一旁說道：「原來你是苦行僧的弟子！難怪能接住我一掌！看來，梵音寺又來了一個幫手！」

  不戒轉過身來，雙手合十道：「不戒遠不是兩位魔神的對手，斷不敢在兩位面前造次！剛剛也是救人心切，又見修羅女也無意傷這幾位晚輩，才貿然出手。不戒此番前來並非要與魔界為敵！」

  女怨問道：「這麼說，你不是為了淨空而來？」

  不戒答道：「貧僧確是為了淨空而來，但並非要與兩位爭奪。只是有些話，要對淨空說。不知兩位可否應允？」

  女怨說道：「淨空雖是梵音寺弟子，也是個光明磊落，信守承諾之人，你有話，就說吧。」

  女怨說完，隨手一揮，解開了淨空身上的禁制。

  淨空行動無礙，走到不戒身前，微微頷首，算是見禮，接著問道：「不戒大師，不知有何教誨？」

  不戒上下打量著淨空，點了點頭，說道：「貧僧來此，便是要解開你心中之結！」

  「解開我心中之結？」

  淨空眼神微動，又微微頷首，說道：「不戒大師。江如鏡於人世已無牽掛，心中之結早已解開！」

  不戒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你為柳姑娘報了仇，如今又甘願入魔界作為懺悔，最多是了卻了今世債，而非解開了心中的結。

  你此時心中的結，乃三世之結，只不過今生到了你的身上才能解脫而已。」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太明白不戒的意思，就連淨空自己也是一臉茫然。

  經阿卻瞟向不戒，問道：「你能堪破人的前世今生？」

  不戒點頭道：「正是！不戒前世在冥界鑄下大錯，擾亂了輪迴秩序，今生是來親手收拾我闖下的禍端。

  江如境與柳如煙，以及被江如境殺死的九十人，都在不戒連累的三千靈魂之中。」

  不戒說完，眾人更是疑惑，唯有經阿微微點了點頭。

  不戒也不多做解釋，而是繼續對淨空說道：「你與柳如煙姑娘前世今生的因果，不戒不便透露。

  我來此，是要告訴你，因為我的過錯，賈福與那些被你殺死之人原本要再經歷六個輪迴方能重歸他們原本的輪迴之路。

  這六世中，他們要償還前幾世做下的孽。因此，他們需要經歷貧窮、痛苦、疾病、災禍等多番折磨，還有些人要經歷畜生道的輪迴，苦苦掙扎四百年。可你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你今世將他們殺死，也就幫他們洗清了前世罪孽，提前結束了他們的輪迴之苦，讓他們得以重回自己的路。

  是以，你看似做了一件壞事，其實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戒替他們，也替自己，多謝你了！」

  不戒言罷，淨空只驚得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不戒所說。

  因果之說，不戒自然明白，可說他與柳如煙、賈福幾人早有因緣，淨空還是難以相信。

  他左右思索片刻，顫聲問道：「不戒大師！你說，我今世殺了他們，反而幫他們洗清了前幾世的罪孽，使他們不必再墮入苦難的輪迴？所以，我殺了他們，反而是成全了他們？」

  不戒點頭道：「正是！這事情原委，請恕不戒無法如實相告。不過，你今世殺了他們，確是幫他們提早結束了苦難。

  你與柳姑娘的相遇，打破了他們原本的輪迴路徑，實在是功德無量。

  不過，你卻要因此再多受一次輪迴之苦！這便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淨空依舊將信將疑，這因果之說乃佛家真理，他自是相信，可不戒所言卻是真假難辨。

  不戒也看出了淨空心中疑惑，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你對我有恩，對那九十人亦有恩，我便破例讓你看上一看吧。」

  他默默念誦一段咒語，這咒語極其晦澀難懂，眾人都沒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聽不戒多次念道「三生石」。

  咒語念罷，不戒右手一揮，幻化中一個金色圓盤，圓盤之中逐漸顯現出畫面。可這畫面，只有淨空自己能看到。

  畫面中，一老者坐在石階之上，旁邊有一個端莊慈祥的婦人陪伴左右，兩人甚是恩愛。

  那老者雙手微微擺動，在講說著什麼。台階之下，數十人盤膝而坐，抬頭養著老者，靜靜聆聽著他的教誨。

  畫面一閃而過，淨空卻感到無比親切，尤其是那老者與旁邊的慈祥婦人。

  不戒收了神通，雙手合十，說道：「這便是來世的你與柳如煙姑娘，以及被你所殺的賈福等人的結局。

  我將此告知於你，一來是表達感激。二來，也希望你能有所領悟。你眼下所做的是逃避，而非真正的放下！

  你若想要放下，便要領悟什麼才是真的放下！先放過自己，再放下恩怨！」

  「是逃避，而非放下？」

  淨空輕聲重複著不戒的話，看到自己與柳如煙來世的結局，他心中的愧疚與牽掛也都煙消雲散。

  江如境又變成了那個心懷天下的淨空，他微微閉上雙眼，仔細體悟著不戒的話，回憶著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過了好久方才淡淡道：「弟子明白了。弟子曾在如煙的緣分前猶豫不定，以至鑄下大錯！事情發生之後，弟子又對如煙心懷愧疚，一怒之下造下殺孽，並想以此逃避心中那份愧疚。

  因此，弟子才認為墮入魔界為奴，便是放下。其實，放下不是逃避，而是用心面對；放下看似簡單，實則最為難解。

  所謂放下，不是放棄求知，而是放下知見；不是放棄修行，而是放下強行；不是放棄萬物，而是放下錯誤；不是放棄追求，而是放下妄求。

  我們只有當下，更無其他，當下還要放下，正是因為對當下念念不忘。」

  不戒口誦佛號，道：「淨空師侄果然與佛有緣，如今大徹大悟，令人佩服！」

  淨空胸前忽地泛起一團金光，那金光很快便籠罩其全身，將原本的黑氣驅散，淨空也回復了本來面貌。

  他雙手合十，對不戒深施一禮，說道：「弟子淨空，多謝不戒師叔點化！」

  他又轉身對常念幾人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各位師叔，師弟，少俠相助！」

  話音一落，淨空身體換作無數金色光點，消失在眾人面前。

  不戒雙手合十，吟道：「風惹青絲影婆娑，柳結如煙只為君。燕踏河心未留痕，江水如鏡情深種。」

  常念、常踐和淨明都雙手合十，口中低聲誦念經文，目送淨空離去。

  不戒也微微一笑，向著淨空消失的方向深施一禮。

  女怨見狀，說道：「不戒，你助那淨空解脫，可他與魔界的交易未完，你打算如何彌補？」

  不戒雙手合十，說道：「淨空師侄已入般若之境，輪迴轉世之後，再經一世修行便能超脫輪迴，實屬難得。

  不戒斗膽，還請女怨法外開恩，放過他吧！不戒，願代師侄受罰！」

  女怨說道：「你既非淨空今世的親人，又不是他的轉世之人，憑什麼代他受罰！」

  「這......」

  不戒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微微頷首，站在原處。

  經阿卻說道：「女怨，就隨他去吧。適才在五雷陣中，芸逍也曾幫過你，就當還他們一個人情罷了。」

  女怨點了點頭，說道：「也罷！我女怨從不虧欠於人！」

  她看向芸逍，說道：「芸逍，適才你在五雷陣法中幫過我，淨空的事就到此為止！你我之間，兩不相欠！他日，你們若再闖魔界，莫要怪我手下無情！」

  芸逍趕忙道：「多謝女怨前輩！前輩恩怨分明，今日恩情，芸逍記下了！」

  常踐和常念兩人也對女怨另眼相看，可礙於梵音寺與魔界的恩怨，他們也不便多言。

  女怨並未答話，芸逍說話之時，她已轉身向幻魔古洞走去，瞬間便消失不見。

  經阿對木石道人說道：「今日之事，我也不與你們計較！你們速速離去，若再敢踏足天境山，我便滅了你們龍虎山！」

  木石心中惱怒，卻絲毫不敢反駁，只是扭過頭，對芸逍幾人說道：「好一個正道弟子，先前你們在流影城就曾維護猴精，今日又與魔界有所勾結。

  呵呵，正道，早晚會毀在你們手上！今日之事，本天師記下了！我們走著瞧！」

  他撂下幾句抱怨之言，帶著莘茹僣轉身離開。

  碧空子與後來的江湖人士，將死去的靈劍門弟子屍體抬起，也跟著離開了。

  經阿又對芸逍說道：「芸逍，我看你修為進境尚可。不過，想要做我的對手，你還差得遠。你莫要偷懶，我隨時會再來找你！」

  經阿說完，化作一道紅光飛向幻魔古洞。

  芸逍又想拒絕與經阿的約定，奈何經阿還是沒有給他機會。

  婧遙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芸逍，你真是經歷不凡，連這魔界的修羅女都與你有約！」

  芸逍聞言一怔，扭頭看著婧遙，他從未想過婧遙會說出如此話來。

  婧遙卻噗呲一笑，又說道：「不過，下次你再逞強受傷，經阿的修羅之力也沒辦法幫你療傷。到時候，你可莫要指望我去救你！哈哈哈哈！」

  婧遙說完，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芸逍得知婧遙剛剛不過是玩笑之言，也鬆了口氣。

  經歷剛剛的激鬥，他對婧遙也多了一分親切。

  常念走到不戒身前，躬身施禮道：「不戒師叔，多謝你出手相助。常念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向師叔討教，不知師叔能否到沐家莊一敘？」

  不戒微微笑道：「多謝常念師侄的好意！可貧僧還有事在身，不便在此多做逗留。你我有緣，必有相逢時日。你若回到梵音寺，還請常念師侄見到心燭方丈代我問候。」

  常念面露失望神色，旋即又恢復如常，頷首道：「是，師叔，弟子記下了！」

  不戒點了點頭，對眾人說道：「各位，後會有期！」

  眾人回禮，不戒轉身離開，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間事了，常踐和淨明也要回梵音寺復命，便與芸逍幾人道別，先行離開。常念則帶著芸逍四人回往沐家莊。

  距離天境山不遠處，六個身穿黑衣的人鬼鬼祟祟跟在木石道人和莘茹僣身後。

  莘茹僣攙扶著木石道人來到一片荒無人煙的樹林，木石道人坐在地上自行療傷。

  可墨羽那一劍正中他胸前要害，劍氣厲害異常，木石道人根本沒辦法運轉體內真氣自行療傷。

  他多番嘗試之下，體內氣息紊亂，身體反而更加虛弱。

  莘茹僣四下觀望，見周圍並無他人，便慢慢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赤身裸體走向了木石道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驚呼出聲，莘茹僣大驚失色，慌忙穿好衣服。

  木石道人目露凶光看向出聲之處，喝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