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揚起的灰塵險些被袁不期吞進嘴裡,待那三人三馬消失,兩名屬下才從附近走出來,看著袁不期難辨的神色,這是喜,還是怒?
袁不期拍掉身上的灰塵,咬牙道:「若非此人於我們有用,何苦受他這番氣,罷了。」
「主子,此人真能堪大用?」
「我絕不會看錯,那錦華公主且是鳳相,秦風的面相雖是離奇,但能與鳳相之人呆在一處,豈是等閒之輩,今日之事不可吐露,我等先撤。」
袁不期看向官道那邊,皇后的喪儀果真繼續,想到剛才三人的反應,他說道:「本想勸他們此舉必定惹怒龍顏,不如離開都城,看來他們早就是如此打算。」
「這不是正中統領下懷?」這名屬下說道:「前朝勢力不容小覷,若能與我等聯手……」
袁不期突然不悅地看過來,這名屬下驚得低下頭,袁不期轉身離開:「走!」
再說秦風三人策馬離開,直到到了約定的地方,方才看到孟女官等人,那定國公林賢等到現在已經急不可耐,見到他們忙迎了上來:「可還順利?」
「上馬車再說。」秦風將馬匹交給龍七等人,立馬拉著蕭令瑤鑽進馬車裡,林國公與孟女官也一併進來,趙倫更習慣騎馬,馮寶則負責趕馬車。
秦風提起馬車裡的一壺茶水替眾人斟滿,也顧不得謙讓,先行舉杯飲盡,這才將他們脫身時遇到的兩起插曲一一道來,那左平道倒也罷了,本就是死咬住他們的狗,袁不期?
前者還算意料之中,這後者可是早早出城,結果倒是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更意外的是這袁不期的選擇,詭異至極。
孟女官說道:「這袁不期似要與你結盟,為何?」
「他身在東越,心卻不在此處,奉的是他的明主,元帝只是幌子,這人敢在東越蟄伏這麼多年,膽子也是夠大的,如果我沒猜錯——他是北漠的探子。」
方才一番仔細打量,發現這袁不期雖只露著半張臉,但仍可看出他鼻樑低垂,下巴微平,眼窩則較普通人要淺一些,這是典型的通古斯人種的外貌。
在東越,只有北關或北漠之人具備這種外貌特徵,把人往北邊一想,再細想這袁不期種種異常,不得不令人嘆服:「雖無實證,想來八九不離十。」
「東越的探子?」林國公嚇了一跳:「這人可是被元帝厭棄後數十年未獲用,他若是北漠的探子,這也太能忍了!」
「元帝多疑,他這樣才能獲得元帝的信任,如今不就如願以償成為元帝最信任的人之一?」秦風不得不佩服這樣的人,這不就是東越版的臥薪嘗膽?
林國公一細想,可不是,十餘年都沒有離開東越,還忠心耿耿地為元帝搜集各種情報,元帝知曉能不為之動容。
可那些情報何止是送給元帝的,恐怕還奉給了北漠的君王,他真正的主子!
「他若真是北漠的探子,元帝可是要吃個大虧了!」一想到蕭家的人會被自己絆住,林國公哈哈大笑:「蕭家的人都自以為是,是時候讓他們吃吃苦頭。」
林國公對蕭家帶著世家將大啟的王朝掀得翻天覆地耿耿於懷,元帝姓蕭,足以他憤恨。
「恐怕八九不離十,不然這麼好對元帝立功的機會豈能錯過。」秦風說道:「此人極擅長捉摸人的心思,起碼他猜到我們可能會不願意給皇后守喪,會從喪儀上離開。」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令瑤將手指叩在桌上:「不僅如此,他還想趁此機會勸我們離開都城,他本就知道阿娘的真實身份,勸我們離開不過是想我們與大啟前臣們聯絡上。」
「此人是樂意見到前朝勢力豐盛之人。」孟女官倒抽了一口氣:「前朝勢大於東越局面不利,若是與元帝攀咬起來,正是北漠、南瀛之流喜聞樂見之事。」
砰,原本還因為元帝身邊出了這麼一號人物而歡喜的林國公一掌拍到桌上:「去他娘的,這是將咱們前朝當棋子使?這袁不期好大的臉!」
「此恰好說明他的身份存疑,就衝著想與大啟勢力結盟一點,他也會在元帝面前替我們圓過去。」秦風想到左平道:「還有那位左大人,可是親耳聽到,親眼見到。」
林國公也覺得此事可行,孟女官突地笑道:「人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可這真真假假哪裡辨得清楚,那位左大人也該吃吃苦頭了。」
他所見,所聞,皆為虛!
言歸正傳,秦風撩開馬車帘布,看著外面的光景:「先往洛城,再去西南!」
趕車的馮寶手心裡淌著汗,片刻不敢停,馬車車輪骨碌碌轉動著,沒有任何標識的普通馬車在這小徑上也是唯一行駛的馬車,眼看著快到官道時,眾人才擇了地方做了偽裝。
一行人變裝後儼然成了外出探親的一大家子,林國公與孟女官最年長,扮作了夫婦倆,秦風與蕭令瑤依舊是夫婦,而趙倫則是次子,其餘人等是府上的丫鬟下人。
龍七的鬍子太過扎眼,秦風本想讓他刮掉,見龍七面露難色,倒也沒有勉強,只是他此時大略一看,發現龍七的面部特徵竟然與袁不期有些相似。
或許是感覺到秦風詫異的眼神,龍七欲言又止,秦風擺手:「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此刻元帝那邊尚未反應過來,等到他反應過來後必定有人來追索他們的下落,如今他們揚起蹄子能跑多遠是多遠!
皇后的喪儀仍在繼續,仿佛剛才的插曲並未發生,左平道此生從未在人前如此狼狽,喪儀的後半程他心不在焉,但臉上還算平靜。
陛下雖然沒有肆意公開,但好端端的皇家成員少了三位是不爭的事實,群臣也只敢心中腹誹,不敢公開討論,左平道氣血難平,宋清明忐忑不安,郭士通依舊是楞頭青一個。
元帝初開始只覺得是他三人不服被按頭送喪,等到了皇陵時,流程一個接一個往下走,不知為何,元帝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心裡也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