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怕什麼來什麼,元帝立馬轉頭說道:「二位愛卿以為呢?對了,李愛卿是力推通商之舉,朕記起來了。」
李尚書打個寒蟬,心中暗罵自家那位夫人貪心,居然收了萬兩白銀要替南瀛說話,力求保證為南瀛與北漠通商借道,等他知曉時,那銀子已經脫不了手,成了把柄!
他想此事無人知曉,趕緊交代夫人勿要多話,將此事瞞下來,他不過是在朝堂上替借道說話,起碼要落個拿錢辦過事的局面,但誰料到又出後面的事情?
現在陛下肯定是惱羞成怒,這借道一事就懸了,他若是繼續堅持,必定會忤逆陛下意思。
「陛下,此前是商量著南瀛與北漠通商借道之事,臣以為借道後收取兩國稅收,也是為國庫充盈效力,是以才堅持借道,不過如今事態發生變化,臣也要重新考量才是。」
李尚書一想到藏在私庫里的白銀就覺得棘手,這後宅婦人就是眼皮子淺,也不知道怎麼地就與那南瀛人攪到一塊,一個不小心,那可是通敵賣國之罪,是要抄家的!
他正是如此想才被南瀛人給拿捏住了,如今騎虎難下。
其實尚書夫人也是無辜,不要說李尚書,就是她本人也覺得莫名,此事說起來也是柔姬的手筆,在天香閣出席幾次花藝會便與各位夫人打得火熱。
畢竟她身份高,宋家的兒媳,南瀛國的公主,結交上後柔姬還沒有傻到親自出手,轉頭就將幾位夫人帶到城中的一處雅劇院。
說是雅劇院,其實就是聽曲兒的地方,比起外面不入流的戲院要高大上得多,裡面的戲子更是絕色,這男女都有好色的本能,幾位夫人一下子就栽了進去。
柔姬只是順手一推,剩下的事自然有人接手,那戲院本就是他們間人閣藏了多年的據點之一,她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秦風他們知曉,千相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她必須完成。
否則,她的安生日子就沒法過下去了,後續的發展她推得一乾二淨,引過去後便又成了宋府的乖巧小媳婦,坐看李夫人如何引火燒身!
如今李尚書便是被夫人害得狼狽不堪,說話時幾度差點咬到舌頭,他一句話便推翻了此前的站隊,顯得公正不少。
元帝想到前幾日李尚書在上朝時口沫橫飛的樣子,倒是與他現在的表現聯繫不上來,不禁笑道:「看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事態有變,李愛卿的想法也變了。」
元帝僅是隨口一嘆,卻讓心虛的李尚書冷汗直流:「陛下,程老先生之死讓臣警醒,此事事關重大,不敢再妄言。」
宋洛心中平靜,他不去想李尚書前後態度的變化,只是想到程老先生的聲名真是好用,這李尚書不就把他視為藉口,成功地糊弄過去了麼?
他在心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為誰,做了這丞相後,所有人都以為宋家是平步青雲,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不知道他如今步步如履薄冰,字字句句反覆斟酌。
「陛下,臣還有一言。」宋洛是不管不顧了:「如今百官均為那通商之事煩惱,但臣以為此事要分開來看,一來是南瀛欲與北漠通商,需要借道東越,此為真。」
「但後來書院學子請命,他們請的是三國互相通商,包括東越與北漠,但此事只是學子挑起,臣大膽提醒一句,如今臣等算是當局者迷——北漠並未正式提出要與東越通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洪公公都想給相爺豎個大拇指!
可不就是嘛,瞧把陛下糾結得跟什麼似的,主要還是程老先生這一出以死明志太讓陛下心驚,一時間亂了,何況本來就對衡山書院的學子請命就有不滿。
別的不知道,洪公公以為陛下是有疑心過的,懷疑這些學子的行為是否得到程老先生的授意,是想用書院和他的名聲逼迫當朝陛下屈服,做皇帝的哪能沒有疑心?
結果程老先生還真沒玩這種心眼,直接一杯毒酒了結了自己,臨死前不忘記留下千字文表忠心,那字字句句真是撓人心,讓陛下不好受!
如今還要親自主持後事,給予書院和程家恩寵,要為其親人撐腰,不得不這麼做呀,不做好,到時候指不定就有流言出來。
好在陛下身邊還有明白人兒,這些天吵翻了天,結果看來看去還是宋相靠譜,這不,陛下的眉眼都鬆開了:「繼續。」
「是,陛下。」宋洛說到這裡也沒打算打住:「是以,此事要分開來看,如今是南瀛正式遞了書信過來想要借道,此才是國事,至於與北漠通商一事,暫且可以放下。」
「東越與北漠的糾葛頗深,既北漠沒有正式文書過來,東越何必上趕子地去處理此事?更不用堂而皇之地在朝堂之上議論。」
宋洛的話乾脆利落,那白北堂哪能想到宋洛說到這個地步,把他和李尚書襯得跟傻子似的,在邊上想插句話都難,一時間悻然又狼狽,只能豎著耳朵聽。
元帝今日心口很是堵,直到此時才覺得鬆快了些,不愧是他看遍朝堂親手提拔上來的人!
「借道的利弊聽了不少了,程老先生走之前也陳明在千字文里,一切均看陛下如何定奪,如今三國交界的地方僅有兩處,論交通便利唯取北關,北關對東越何等重要自不用說。」
元帝突然擺手打斷了他的說話,宋洛一時愕然,白北堂則有些幸災樂禍,這齣風頭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個不好就成出頭鳥,這宋洛就是得意忘形了吧。
「北關不可動,他們若要借道可以,那便走另一處。」元帝冷笑道:「對兩國均徵收關稅,那邊是崇山峻岭不假,但也並非不可越過,他們若是願意,那便借道!」
不愧是陛下,宋洛心下一松,白北堂則要失望得多,這還是陛下受了宋洛的提醒,想到了另外一條路,這可真是,白北堂的臉唰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