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一場賭

  「陛下英明,臣亦以為是,看來這人並非什麼親戚,而是派來與陸鳴接洽之人,恐是在此人慫恿指教下才有了請願一事,別的學子由這陸鳴說服後一併行動。」

  這些事那些請願的學子們已經陳明,他們均是被陸鳴拉攏說服一起行動,請願書由陸鳴起草,他們雖有參與潤色,但主要撰寫都由陸鳴主力承擔。

  「這是有人把手都伸到朕的朝堂來了!」元帝眉頭緊皺:「用刀的便是練家子,能磨出繭來也是老手了,不是出自軍中,便是來自武林。」

  「陛下英明。」左平道不急不緩地說道:「臣已經派大理寺最擅長追蹤的屬下前去追索,務必趕在那人被滅口或自行了斷、消失前將其找到。」

  「你以為他可能是死士?」元帝曉得這左平道精明,但做官久了說話便不太直白了。

  左平道垂下頭:「臣以為若是有心之人故意主導了這次請願,恐怕居心不良,經手的人是都留不得的,除非此人想自暴痕跡。」

  追查之事恐怕不了了之,左平道也是想給元帝提前打個預防針,以備不時之需。 ❄

  混在官場久了的人都成油滑子了,洪公公看著這活閻王一般的人物,暗道在外面是活閻王又如何,到了陛下跟前還不是得乖乖俯首,替自己小心籌劃。

  「先找人,不論生死,一定要找到!」元帝低喝道:「有人為心不正,想要霍亂東越朝政,那就讓他們看看,東越是否會被擾亂!」

  「臣,遵旨。」

  左平道退出去進,那宋洛、白北堂與戶部李尚書則迎了進來,左平道與他們頜首算打過招呼,就這麼地離開了,他也知曉自己是做刑律之事,像通商此等大事輪不到他開口。

  元帝氣血難平,曉得是遭了暗算,心中也惱怒程老先生這破釜沉舟的勁,他這一死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一個不小心就能招來天下讀書人的罵名。

  這讀書人得罪了,百姓也會跟著受到影響,元帝要是現在還不知道程吾老先生為何選擇赴死,他就白做這個帝王了!

  他這一死,且不說護住了那些請願的學子,護住了書院的名聲和程家人的安危,從此以後,再無人可以利用他的聲名去做任何事情,而他自己更是成為天下學子最為敬仰之人。

  後來的人再提及他,也只會佩服他為學生請命,為天下請命,不惜犧牲自己的壯舉!

  而他呢,若是處理不慎,便會落得罵名,程吾啊程吾,你可真是好樣的!

  臨死前將了他一軍!

  「陛下。」宋洛見元帝走神,忍不住提醒道:「陛下,臣等已經看完程吾老先生留下的千字文,還請陛下指示。」

  老先生寫在白布上的千字文懸掛在城牆上昭示天下,元帝也派人謄抄下來,宋洛作為右相自然也收到一份,那李尚書跪在兩位相爺身後,心下有些不安。

  如今均知曉他是支持通商的一派,昨日在上朝時還與諸位官員舌戰,力陳通商的好處,未料到今日那千字文就懸於城牆之上,他看過內容後便戰顫心驚,後怕不已。

  「宋愛卿有何感想?這三國互相通商一事該如何處置?」元帝看著桌案,上面擺著謄抄好的千字文,本是漂亮工整的楷書,或是文字太細密,竟讓他雙眼酸脹,太陽穴隱隱作痛。

  宋洛手執著一份地謄抄的千字文,正色道:「老先生的擔憂不無道理,此次通商非同小可,與邊境線有關,需得借關北關才是最佳,但若是涉及北關,那是國之重關,事關安危。」

  那些學子的請願僅提到通商可讓三國經濟捆綁互相挾制,以此讓三國間的戰爭停歇,但宋洛不以為然:「先生未曾提到以融消戰,可見內心並不贊同。」

  「要想靠商來徹底牽制,以如今的通商貿易情況看來只是笑談,這一點,臣對先生所論極為同意,以融消戰的前提是三國的經濟往來可牽動全身方可達到,否則便是一場空。」

  宋洛極不喜那提出以融消戰的學子,此觀點簡直是異想天開!

  若是秦風在此一定會為宋洛鼓掌以示贊同,要想讓商貿的往來達到牽制軍政的程度,那必須占據對方絕大部分的商品市場,中間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努力。

  何況這個王朝的思想高度擺在這裡,比起開放更傾向於封閉,除卻糧食外,能源在這個朝代還不能成為籌碼,缺乏技術不說,能源都未被大面積使用!

  白瞎了東越占地這麼遼闊的先天資源,最有用的莫過於糧食,但南瀛不就痛定思痛開始改革農業,想要擺脫東越的裹挾?

  「臣也以為三國的通商範圍有限,僅限於部分商品,若說要裹挾,也是東越的糧食對南瀛略有威脅,但北漠不一樣,北漠人不食水稻,而東越是水稻生產為主,小麥為輔。」

  「南瀛要與北漠通商,更大程度上似乎是為了借道,或是拉攏北漠共同對抗南瀛,只是通商確實也有通商的好處——一來互有往來,二來借道可收取關稅,三來……」

  宋洛不顧身邊白北堂與李尚書的臉色,一鼓作氣道:「三來可以藉機了解北漠的國情。」

  若說閉關鎖國非北漠莫屬,東越與北漠可以說是絕無往來,若是有南瀛人進入北漠只怕是個死,若是有北漠的人進入東越國境必定會視為洪水猛獸。

  東越的開化程度要高一些,比起北漠的蠻勁來要文明不少,雖不說不會下狠手,但排斥必定不會少,至於北漠會如何對待闖入他們國界的東越人,想想便知。

  元帝不是沒有派探子潛入北漠過,但兩國互不往來,消息傳遞極為困難,這些年來得到的消息屈指可數,但若是通商的話……的確是個機會。

  「陛下,臣以為千字文上將這些利弊分析得十分透徹,至於做何選擇,其實是一場賭。」

  宋洛低頭道:「賭的便是東越能否掌控一切,在此事中獲得想要的一切,且能防備南瀛與北漠的不軌之心,想來他們二國若無不軌也是不可能,此次之事他兩國必有相商。」

  白北堂沒抬頭,但在心底問候了一遍宋家的祖宗,這宋相把能說的全說了,他和李尚書怎麼辦,難道要扔一句「宋相說得是」,顯得他們多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