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缺一個方正

  那幫書生哪來的底氣敢當街跪請,是大無畏的精神還是覺得法不責眾?都不是,他們太清楚衡山書院意味著什麼!元帝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可他們忽略了一點——程吾老先生的立場,經歷了程岑東宮撤出到二嫁,沒有誰比他更想擺脫皇帝陛下的影響,可這幫拉後腿的學生都是讓人不省心的。

  「他們弄的什麼茶話會不就是辯論會?」秦風大學時也曾經參加過辯論,正方論點,反方論點,辯論出彩可不容易,引據經典,考究現實,還要提出犀利的觀點駁斥對方。

  「辯論會?」蕭令瑤從字面意思上理解了下,覺得就是這麼回事:「辯論二字的確符合如今的情況,且一路走下來,支持那以融消戰的人不在少數。」

  「以融消戰。」秦風記得這是那幫學子跪請時喊出的口號——「開關迎客,以融消戰!」

  秦風猛然想到一個詞——「炒概念」,這幫學子售賣的何嘗不是概念,以融消戰就是以那名書生為首提出來的新觀念,如今經過發酵,只怕是深入人心。

  他心裡微動,是那幫學子真有為國操勞之心,還是另有所圖,此事最大的受害者莫過於程老先生,這是小局,若把眼光放遠些,格局再大些,其實是三國關係的變革!

  秦風心下想得遠了一些,思路也就更活絡了些:「撇開衡山書院與程老先生的利弊不說,假如此觀念深入人心並成事,那便不止是東越會給南瀛、北漠通商讓道,更會三國通商。」

  三國互通有無按理說是件好事,後來的世界不是多元化發展趨勢,但在多元化的基礎上其實還是強者為王的遊戲規則,但是也不排除有弱國翻身的可能。

  蕭令瑤見他一副深思的模樣,突然起身走到門口,見外面有龍七和荊無命守著,馮寶正在院子裡和柳苑說著什麼,附近再無旁人,這才折回來:「這一次我也無法判斷。」

  人的想法從來複雜,可因為外界的任何一個因素發生改變,元帝雖然骨子裡獨斷,但終究是帝王要為蕭家的江山考慮,更要考慮到民意。

  「通商本是件好事,以融消戰其實是有道理的。」秦風沉聲說道:「三國的經濟如若產生密不可分糾葛,將來要開戰也要多思慮,說是互相牽制也不為過。」

  「尤其通商中還暗藏著供需關係,若是關係民生的供需,足可以與千軍萬馬媲美,利用得當可以讓一個國家消亡。」秦風說道:「陛下因此頭痛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有事情都有如一柄雙刃劍,總是有利有弊,通商是機遇,也是冒險,是獲得的利益更大還是引狼入室,現在沒人敢下定論,但最終,還是要看陛下被哪種觀念說服。」

  民間都已經鬧成這事,朝堂之上可想而知,只怕滿紫宸殿都是噴濺的口水,互不相讓,誰也不能說服誰,而最終能決定一切的只有坐在龍椅的元帝。

  「無風不起浪,以融消戰必定有幕後推手。」蕭令瑤說道:「南瀛、北漠都有可能參與,甚至東越有些臣子恐怕也被收買,間人閣的本事還是不小的,甚至……」

  她輕撫著手背,抬頭時眼底有深深的笑意:「此事還牽連到衡山書院,我擔心這中間還與北關有關,別忘記最了解書院那些學子的還有一個人——榮安縣主。」

  秦風驟然轉身,沒錯,了解衡山書院,曾經與這些學子朝夕相處,甚至對他們的品行和行為風格都了解的人,能好好利用這幫人的人有程岑!

  「並非我多疑或是生有醋意,她最大的籌碼便是出身,被程家除名後她必須藉助其它力量迅速在鎮北侯府站穩腳跟,撇開出身,她依舊有三個籌碼。」

  「其一,是她對書院及程家的了解,其二,便是她擅長模仿他人筆跡,當朝有不少人可以模仿他人筆鋒,但能以假亂真讓行家都看不出來的卻是寥寥,程岑便是其一。」

  「其三,身為女子,她要想坐穩鎮北侯夫人的位置,在北關能博得一席之地,便是要儘快替陳天嘯生下嫡子。」蕭令瑤說道:「她既有野心,怎會任其湮滅?」

  這世間大概是女子更懂女子,尤其是像她與程岑這般的異類,從本質來說她二人其實屬於同類,程岑的野心並沒有錯,只是註定與他們背道相馳,註定成為對手。

  秦風看向蕭令瑤,不愧是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事件梳理清楚,南瀛、北漠、柔姬還有鎮北侯府在此事件中都脫不了干係!

  「程老先生此時要見你,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先生他一生清明,注重名節,憎惡權力相爭,已經飽嘗聲名為權力裹挾的痛,此番找你應不簡單。」

  她能看透這事件背後的幾股力量,卻難想到程吾老先生急於找秦風的用意。

  「我與程老先生不過神交,且這老文人的思想才叫頑固,樓大師畢竟接受過浮生閣閣主思想的影響,相對自由些,我想打程老先生的主意,但此事只能慢慢來。」

  先前種下的僅是思想的種子,程老先生雖是震驚但並無被撼動的跡象,這次事件中,程老先生會如何,他也不敢妄論,如今民間與朝堂均意見相左,且看爭執後如何落下帷幕。

  將這件事情撇到一邊,秦風取出那方正的魚符,將他與柳長生所商一併告之,蕭令瑤驚訝於這柳長生居然也入過浮生閣,倒也瞧出他的想法:「你這位舅舅是精明的。」

  「你一旦正式逃離,便總有曝光的一天,你的親人率先受到牽連,柳家的選擇餘地本就不大,跟著你走是最明智的選擇,尚且可以保全身家性命。」

  「柳家舅舅倒是更進了一步——押注於你,如今給予你這麼大的助力倒是意外之喜,有這個故去的人物,還有魚符與府衙的記錄在,倒是大有可為,不過,你缺一個方正。」

  蕭令瑤哪能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現在小腹處的疼痛也少了些,她端起茶杯,一雙眼睛似狐狸般地眨著,透著俏皮勁兒:「秦公子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