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心疾,心疾

  只是走在這寬闊的皇宮裡,看著重重宮門和高牆紅瓦,心緒居然慢慢平復,他陳天嘯籌謀多年,豈能被打亂節奏,喪子之仇必要報,那九五至尊之位,也要奪!

  陳天嘯步至御書房,暫且等著,直至散了早朝,元帝才過來,陳天嘯收拾好了心情,面對元帝時則要淡然許多,看著與元帝一道進來的三人,神色不動。

  蒙天奇、袁不期與左平道,這三人都算是老熟人了,尤其是這位……袁不期,只是許久未見,還以為這人早就被揚了灰,竟還活著!

  瞧見他臉上的半扇面具,陳天嘯嘴角濺出一抹冷笑,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才毀了半張臉算什麼,好歹這條命仍在。

  「參見陛下。」陳天嘯強壓下心頭的不滿,正兒八經地叩拜,餘光瞟見左平道面色嚴正,起身後站到一側,同時看向袁不期:「袁統領?」

  這般疑惑的語氣並未引來袁不期的任何反應,他僅是頜道:「侯爺,許久不見,請節哀。」

  話不投機半句多,上來就被捅了痛處,陳天嘯突然跪地:「陛下,伯遠也是您的外甥,還請陛下替他做主!」

  心下雖明了伯遠出事與元帝有脫不了的干係,他豈肯讓元帝好過!

  左平道適時地說道:「陛下,侯爺深明大義允許大理寺驗屍,昨夜仵作便已得出結論,臣與那位杜澤小將軍全場監督,證明世子並非毒殺,而是心疾!」 ✲✩✶

  「心疾?」

  「是,世子的心……過度膨大與常人有異,仵作稱因是心疾所致,為慎重起見,臣懇請陛下恩准號令一位太醫前去驗證,謎團可解。」

  左平道精明得很,結論豈能由大理寺的仵作給出,此一舉恰好可以將最終的結論發表人從大理寺轉變為太醫院:「仵作雖略通醫理,但畢竟並非郎中,其結論是否可信未知。」

  「竟非毒殺?」元帝心念有許多個念頭轉動,若非毒殺,難道真是馬踏導致心疾發作。

  陳天嘯卻肅然道:「斷無可能!伯遠從小康健,從未有過心疾!」

  「侯爺息怒,仵作並非郎中,是以才需要太醫院出馬方可給出最終的結論,但可以說的是,在世子身上並未找到毒物,其外傷也確不致死,全身的骨裂情況也分晰,並未觸及要害。」

  陳伯遠也是在軍中長大的,他清楚如何避開要害。

  陳天嘯的胸膛上下起伏,方才冷靜下去的情緒再度被挑起,不過片刻後,他方才說道:「既是如此,臣有個不情之請——請太醫與侯府的府醫一道前往大理寺!」

  元帝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確實是不情之請,這分明是不信任太醫院,太醫院都是他的人,府醫才是他鎮北侯的人,他眉心一陣隱痛:「允。」

  「多謝陛下!」陳天嘯硬生生地咽下這口氣,終於心滿意足。

  元帝心中畢竟心虛,若是因馬踏導致心疾發作,那確是他間接造成陳伯遠死亡,事到如今也只能推給心疾,此事才能善終。

  太醫院中元帝最信任的不過是李太醫,立刻傳口諭令他帶兩名太醫一道前往大理寺,不僅如此,他親自擺駕出宮,陪同陳天嘯去往大理寺!

  大理寺全員哪裡料得到陛下親臨,但一個個在刑獄之地呆久了,多少有幾分處變不驚。

  全員淡定地迎完陛下便言歸正傳,帶著府醫與太醫進了驗屍間,雖有杜澤現場監督驗屍,現場見得親子的肚子剖開,那剖出來的心肝就擺在一側,陳天嘯只覺得昏眩,昏眩!

  久經沙場之人此時也手指輕顫,不忍再看!

  三名太醫與三名府醫同時上前,圍著那心揣摩起來,要說緊張,所有人都沒有他們六人緊張,太醫雖是治病救人為宮中貴人服務,豈能不知道一些朝堂要事。

  眼前這心的主人可不一般,這結論關乎君臣之和,哪敢大意,一時間拖延的時間便久了。

  元帝終於有些不耐:「李太醫,如何說?」

  那李太醫方才可是不懼地捧著那顆膨大的心查看了許久,甚至用刀切開了一個截面查看內部的情況,此時嘆息一聲:「回稟陛下,這心上有脈,稱之為三脈。」

  「這三脈均有病變表現,有一支脈更是呈現壞死狀態,只是導致心如此的情況有許多,臣也不敢妄言,只敢說確有心疾所致,但是……」

  李太醫脫口而出後突然有些悔意,陳天嘯恰好捕捉到這一點,低喝道:「但是如何?」

  「這,」李太醫搖頭道:「本朝對心疾的研究有限,引發心疾的可能性有許多,先天或後天皆可形成,所謂血氣已和,營衛以通,五臟已成,神氣舍心,魂魄畢具,乃成為人。」

  「這心疾素來屬於疑難雜症,極難醫治,更難發現,有些輕微的心疾極易被忽視,但若是有朝一日突然惡化,又未曾知節、知防加上護守禁的話,可能就一朝崩壞。」

  所謂知節、知防、護、守、禁是東越已經知曉的治療心疾的方法。

  李太醫見眾人不懂,說道:「所謂知節便是要收斂脾氣,患有心疾之人須得少辛勞,少動氣血,更不可情緒激進,而知防便是要注意保密,一年四季皆有防風防寒。」

  陳天嘯的臉色經不太好看,伯遠性情陰鬱激進,這些年生活在北關,北關本就是苦寒之地,如何能防風防寒,他若不是侯府世子,挨的苦寒更多!

  李太醫見無人出聲質疑,這才繼續說道:「至於這護守禁其實也基於這知節、知防兩件事上,這護,護的正是身體要暖熱,所謂寒從足下起,風從肩眉入,若有風寒必細心調理。」

  「而守,則是要清心寡欲,細細調養,喝藥三五個月?這斷不可能,心疾是長期調理之病症,短的也是三五年,而禁,禁躁,禁寒氣,禁伐氣,日常吃食都需得注意。」

  「臣乃是太醫,按理說醫術也過得去,但對這心疾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其起因繁複,治症更是要因人而宜,恕臣大膽一言,世子可能早有心疾卻未能及時發現。」

  「日常生活也不夠精細,並無任何調理,這才……」李太醫突發現陳天嘯周身的氣息陡然大變,那份凌厲的感覺就像刀鋒一樣卡在他的頸間,一時間有些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