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難善終

  這住宅院的不遠處,幾道身影默默地藏在暗處,居高臨下地望著那院中的光景,其中一道尤其纖細的身影正是蕭令瑤,她手中拿著那舶來的望遠鏡,此物稱遠鏡又或千里眼。

  虧得那院落里燃著油燈,雖是看得模糊,倒也看了個大概!

  看著周晉屍身被扛出來,且缺了一截手臂,她嘴角輕抿,再然後便是那些屍首如何在院中化為血水,這幫人處置的手法極是利落。

  身邊的芸姑說道:「怪哉了,小主子,此人的信息全無,怎像是突然冒出來的。」

  秦風早知周晉會出事才讓她盯著鎮北侯府,周晉的直覺並沒有錯,他確實被人盯著,只是不止一幫人馬,而是兩幫人馬,蕭令瑤不過是藏在後面的那隻黃雀罷了。

  只是這隻黃雀如今並不想驚動前面的螳螂,尤其在看過剛才院中的場景過後,她早就驚嘆此人的心狠手辣,此人的狠勁甚至在左平道之上。

  比起左平道的思前顧後,為宗家所累,這戴著面具的男子顯然乾脆利落得多。

  蕭令瑤想到周晉的死竟有幾分快意,且不說陳家與他們前朝從過去到現在的糾葛,僅僅是陳伯遠就足夠令人反味,周晉既是他走狗,死了又如何?

  「看來陳天嘯所做的事瞞不過陛下了。」蕭令瑤輕笑道:「這樣一來,林國公他們反而能安心,去北關潛藏的前朝舊臣們也能紮營下去,於我們倒是可喜可賀。」

  芸姑不語,她比容瑩安還要年長些,自是知道以前是如何被陳天嘯、唐太師等人追殺得悽苦,又有多少人死在陳天嘯刀下,比起蕭令瑤,她的恨意更真切!

  蕭令瑤知曉她心事,纖纖素手按在芸姑的手背上:「這世間皇權都只願高高在上,不容他人覬覦挑釁,陳天嘯如今所為已經碰到陛下逆鱗,陳天嘯必不得好死。」

  「他若反了會如何?」芸姑說道:「北漠也是一頭蠢蠢欲動的野狼。」

  正是,陳天嘯若反,正如東越寧願南瀛皇權更替無暇顧及東越的道理一樣,陳天嘯一反,北關必定兵力大降,北漠豈能放棄此時機,勢必會長驅直入。

  屆時東越大亂,邊境失守!

  陳天嘯是要不顧一切奪得這皇權,罔顧東越國土,南瀛顧不上東越,可北漠則會制反!

  蕭令瑤眉頭微顰,終是舉起遠鏡看著那院中的光景,那面具男子已經登上門口的馬車揚長而去,這處鎮北侯的秘密據點被洗劫得半點痕跡都無!

  剩下的那幫黑衣人隨後離去,卻是與那面具男子背道而馳,去往不同的方向,顯然今夜隋城不會風平浪靜,蕭令瑤沉聲說道:「交代下去,最近行事要謹慎些,切莫招來此人!」

  芸姑忙低頭道:「是,小主子。」

  夜深人靜,隋城的鎮北侯府里暗流涌動,陳伯遠夜間回來就聽說周晉帶著一隊人馬出去,如今已經子時卻毫無回來的跡象,陳伯遠終是有些按捺不住。

  他正要起身,外面突傳來一聲尖叫,他面色大變地衝出去,院中的燭火亮著,一截斷臂扔在院落中,被驚到的下人摔到地上,屁股著地,面容失色:「世子爺!」

  「娘的,叫喚什麼?!」陳伯遠豈是見到殘肢就會大驚失色的人,他打小在北關長大,見過多少血腥場面,臉上現在沒有任何鬆動,眉頭皺起,緊盯著這斷肢。

  正欲往前一步看得真切些,嗖地一聲,待他抬頭,一具屍首恰落在他的身前,那屍體還算鮮活,落地時濺出的血濺在他的靴面上,他未後退,盯著臉朝下的屍首,面色陰沉。

  一名手下上前將那屍首扳過來,看清正臉後回頭:「世子爺,是周先生!」

  夜間興沖衝出去的周晉如今成了不會喘氣的死人,手臂幾乎被連根砍下,還被人大張旗鼓地扔進鎮北侯府里!

  陳伯遠盯著周晉的屍首,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們最近春風得意,這突然間便生了枝節,如何令人不多想,陳伯遠緩緩地走過去,屍首上並無旁物。

  頸間有明顯的割裂傷,右臂被齊根砍下,可見下手之人的力道之大,只是,陳伯遠的呼吸變得沉重,最令他氣惱的是周晉被殺倒也罷了,竟敢將屍體扔進鎮北侯府!

  這是明目張胆地威脅,到底是何人所為!

  「世子爺,要不要報府衙?」一名管事匆忙道,話還沒有收住就挨了陳伯遠重重的一腳!

  「蠢貨,把屍體收拾收拾,趁著天黑給找個沒人的地方燒了!」陳伯遠此時在心中盤算著到底是何人所為,是不是所謂的祖父,他們知曉蕭令昭之死的真相?

  不對,陳家現在上下退出朝堂,早就失去對朝堂之事的耳目,那點野心被打得丁點不剩。

  難道是陛下?陳伯遠打了個寒蟬,蕭令昭是蕭陳兩家的骨血,雖是不中用,也是陛下的親生兒子,皇寺之事恐怕已經揭發,陳伯遠面色沉如鐵!

  府中人見他面色不善,哪敢多話,趕忙將屍體抬走,陳伯遠一夜沒合眼,第二天一早就安排府中上下統一口徑,宣稱周晉有事返回北關,不在府中!

  他本人則如常去當值,鎮北侯府看上去與平常無異,諾大的都城少了一個人罷了,不足為奇,只是在陳伯遠出門之後,一輛馬車悄然停在鎮北侯府附近。

  馬車裡的男人看著騎馬遠去的陳伯遠,嗤笑道:「這位世子爺倒是有幾分陳天嘯的風格,屍體扔進府里還這樣無動於衷。」

  說話的正是那面具男,身邊的隨從說道:「死的不過是個隨從,就算有點本事也沒讓他們得到確切的礦產,主子,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盯緊這位世子爺。」面具男子的眼底有幾分翻湧的複雜情緒:「陛下再不疼惜嫡長子,那也是他的骨血,他能殺得,別人卻碰不得,此番陳天嘯是真正碰了陛下的逆鱗。」

  一是礦,二是暗殺他親子,他再了解元帝不過,這件事情難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