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勸退

  左平道焉能不知這個道理,可今時不同往昔,知曉他太多秘密的少卿大人握在他人手中,他固可以向陛下陳明真相,但那是兩敗俱傷之舉,他一直在遲疑搖擺。

  男人對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有種天然的掠奪性,陛下對容夫人如此,他對蕭令瑤也是如此。

  權色是屬於贏家的獎賞。

  可陛下九五至尊,照舊沒有得到。

  左家的秘密太多了,不止是他意圖私藏公主這一件,易子風扛不住交代了他殺外室、妾室的事,但是他也有錯漏,那名白連州請來的畫師失去了蹤跡。 ✯❄

  不僅如此,易子風會不會交代更多?左平道眼底划過一抹戾色。

  他未想過招惹蕭令瑤會讓左家置身於危險之中。

  「刑部密室之事你休要追查。」白北堂不知因為何種原因,不懷好意道:「你父親病成那樣,好像無法開口說話,你祖父如今也不管朝堂之事,此事你莫再多問才好。」

  左平道的父親一場惡疾後便半癱在床榻上,其祖父也有從龍之功,如今年邁,在孫兒正式登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後便不多問世事,左家儼然是以左平道為尊。

  其母親也是世家女,如今侍奉著生病的夫君,夫婦雙雙住在別莊,只是,白北堂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這位左大人也是清楚的,他那看上去高貴的母親早與他人暗通款曲。

  偏這左大人還要替其母遮掩,成就她的賢名,嘖,這就是世家,底下的污糟事可比尋常百姓家多上數倍,他倒是想從自己處得知陛下的隱秘,這左平道的膽子也忒大了!

  白北堂陰森一笑:「左大人可是聰明人,如今怎麼也要犯渾?」

  「白副相所言差矣,你我二人皆為陛下所用之刀,」左平道幽幽地看著桌案,笑容冷洌:「如若下官沒有猜錯,明日白副相準備自請退下副相之位以保全白家?」

  白北堂心裡一咯噔,剛寫下奏章的手指滾燙,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這左平道極易洞察他人心思,他卻在奏章中自請退下副相之位以表忠心,也是有意與唐相做出徹底切割。

  至於陛下是否要查唐相舊案,白家又要牽扯多少,這並非他能左右之事,只求陛下看在他主動請辭的份上保全白家!

  左平道居然一眼窺出他心中打算,這令白北堂毛骨悚然!

  若自家兒子有這份能力,他何至於要用這一招以退為進,何至於!

  「恕下官直言,您此舉不可取。」左平道說道:「陛下旨意已經傳開,想必相爺已經知曉,定罪是為了給唐相之死一個交代,令其從冤死變為畏罪伏誅。」

  都是為官場之人,豈能看不透這玄機?

  「今日僅是抄去一半身家且給其子留有一線希望,這是陛下仁慈,這般仁慈與其說是做給百姓看的,不如說是做給所有世家瞧的,可若您這麼一上奏,倒有些多餘。」

  「陛下還得分神處置,若是不允,那陛下便是受了您的裹挾,這心結難解,若是允了,這豈不是讓其餘世家心寒,以為陛下趕盡殺絕,此前的恩威並施白來一場。」

  左平道悠哉地說著話,眼神里毫無起伏:」白副相確要明日上奏?」

  白北堂被他說得冷汗淋淋,一細思後說道:「為何要提醒本相?左大人如今春風得意,陛下極為愛重,與宋相不相上下。」

  「下官也不過是為君分憂,這君心難測只想圖個自保罷了。」左平道說道:「祖父年邁,父親重病,左家也不過下官一人支撐,看到唐相下場,下官心中不安。」

  白北堂如醍醐灌頂,他這是在示好!

  他雙指捏在一起,確如左平道所說,他準備主動上書,現在他反悔了!

  左平道說得沒錯,陛下如今考慮最多的便是平衡,自己此舉可能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哈哈一笑,對深夜來訪的左平道再無半分不悅。

  「左大人提醒得是,這上奏一事就免了,我白家就縮著脖子等著陛下處置便是,絕不多事。」白北堂心下一松,再看左平道時終有了幾分熱切:「還要多謝左大人提點。」

  「下官豈敢說提點二事。」左平道眼底閃過一道微光,單刀直入道:「刑部要修建暗室須得上報工部,獲批後還要從戶部支使銀子,下官斗膽一查,工部並無記錄。」

  「你好大的膽子!」白北堂剛鬆快的心就被他嚇得一激靈:「這密室能讓唐相都絕望而死,你可知其中輕重,就是我也只知曉其存在,並不知曉其中藏著什麼秘密。」

  「本相上回去只是替陛下傳話罷了!」白北堂一著急就說了真話:「你勸我勿要多此一舉,自己卻去查那密室,瘋了不成?」

  左平道笑笑,原來如此,只是替陛下傳話罷了,方才還擺出一副自己也是知情人的樣子想要矇混過關呢,這不就顯形了。

  「下官哪有空去查,最近可累得連自家府邸都未回過幾次。」左平道回報以笑意:「只是覺得這般隱秘,必定不會公然記錄。」

  「你詐我?!」白北堂剛對左平道生出的感激蕩然無存,這姓左的是把對付刑犯的招數套用到他頭上了!

  左平道不慌不忙地起身施禮:「得罪了。」

  「罷了。」白北堂胸膛起伏几下後便想開了,那摺子明天不上了,左平道也算點醒了他。

  「下官也只是兔死狐悲罷了,想要提前想招自保。」左平道眼底閃過一道陰鷙的光:「為免陛下哪天棄了下官這利刃,總要給自己尋點籌碼。」

  棲落山莊與那位夫人也是他的籌碼之一,這世上之事總是不能一概而論,左平道陰狠地想到,秦風想用左家和他的罪證拿捏他,他豈可輸於那庶子!

  這一點兩人一拍即合,白北堂摸了一把鼻子:「這密室的確有蹊蹺,本相那恩師是何等厲害的人物,連謀害皇子、涉謀逆的罪都能扛得住,怎麼一聽這密室就心如死灰。」

  「既是建在刑部,胡尚書可知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