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風暗道就曉得告訴他這麼多就無好事,看來果真如此,人還不知道在何處,他竟打起這般主意,易子風咬牙道:「大人身居高位,想要多少佳人不可?緣何如此執著。」
「一念生魔。」左平道嗤笑道:「旁人再美也不及她半分,子風……」
易子風抬頭望進左平道的眼中,心裡一咯噔,他可是有把柄落在左平道手中,兩人有情誼不假,受其裹挾也是真:「屬下願為大人肝腦塗地。」
「既是如此,我二人先喝一杯,」左平道倒好酒,遞予易子風:「陛下如今乃用人之時,此番若是能找出刺殺大皇子之真兇,本官定會替你美言幾句。」
易子風暗道自己雖是少卿,但上面有左平道這位頂頭上司,美言幾句又如何?
卻聽到左平道說道:「本朝將廷獄劃於大理寺統管,如今陛下有心將廷獄單獨劃出,屆時需得有人去做那廷尉,你在本官之下何時才能出頭,不妨出走廷獄,如何?」
易子風雙眼陡然亮起,久居人下豈能甘願,只是礙於他無力與左平道一爭才罷了,如今有此機會,自是願意一搏:「若能如願定是甘願,大人所圖屬下必定全力相助。」
左平道冷哼一聲,易家是典型的良進貴。 ❉
東越籍貫分為五類,一等為貴籍,既世家大族,二等為良籍,是為普通百姓,第三種為商籍,行商走販之人。
四等為奴籍,為奴僕身份,若是簽了死契便是終生奴籍,除非主家開恩放籍,否則一生為奴,五等則是賤籍,諸如妓子、戲子等人。
易子風祖上有本事,從良籍進階到了貴籍,勉強混成了東越的上流階層,但真正的仕族對於這種良進貴的二代自有隔閡,骨子裡輕看一重。
是以他混到大理寺少卿已經是罕見,左平道知曉此人有野心,私底下也收受過賄賂,被他抓到後便握住了他的把柄,如今密而不宣,讓易子風成了他的忠實走狗。
外人看來是他極器重易子風,不過他左平道真是那狼心狗肺之人,陛下以他為刀,他又何嘗不需要一把鋒利的刀刃?
左平道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他故意吐露用心便是要看看這易子風的反應,見此人徹底臣服於腳下甚是滿意:「此事你知我知便好。」
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一聲極細微的聲響,似是有木樁落地,左平道眉間戾色陡然變重。
易子風迅速起身來到窗邊,客棧的木窗乃是朝外推,左平道心思深,擇房間時特別擇了最盡頭的這處,窗戶外面便是街道,甚是空曠。
推窗後能看到底下繁華的街道,夜市里各攤位擺在路邊,過往人聲與商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窗戶一開,外面的煙火氣便湧進來。
易子風心下狐疑,轉頭道:「大人,未見異動。」
許是底下商販不小心打翻了甚東西惹出的動靜,左平道起身,凌厲的眼神從街道諸人划過,確定無事才落下窗戶:「再著一幫人去查棲落山莊近半年的訪客及眾人的動態。」
「半年?」易子風不解為何左平道就和這柏家過不去了:「可那柏公子不是四個月前才入隋城,緣何要查半年前?」
「精明者必不會隨機而動,定是籌謀許久,若是近半年都無異狀,本官倒也認了。」左平道咬緊牙道:「柏家人不對勁。」
越是看不出任何端倪,越是完美無缺,倒讓人覺得有備而來!
易子風領命正要離去,左平道忽略掉剛才的聲音,扶著額心,不禁想到那位傳說中的莊主夫人,叫住他:「等等,還有一事,著人去打聽那夫人的身份來歷,最好能弄副畫像。」
「大人……」易子風突覺得有些難以言喻,這不是掛念著錦華公主麼,怎麼又在乎起這柏家家主的夫人:「窺探柏家後院易招來柏家人的警覺,怕是不妥。」
左平道陰冷一笑:「那便用不會讓他們警覺的法子,需要本官教你如何做?」
易子風不敢再多說,忙應著退下去了,左平道心煩意亂,今日去那牡丹莊園,雖是只見到少莊主,但那位夫人的存在卻是強烈得不能抹去,令他不得不在意。
再說牡丹莊園裡,蕭令瑤已經消化掉了所有信息,此時正看著面前的傷口,時隔四個月,昏迷了近四個月,據身邊的丫鬟稱只要夫人在莊園,她的寢居均是夫人親自負責。
擦身、洗髮、換衣從不假手於人,夫人外出,她也交代信任的老媽媽前來負責。
皇寺發生的事恍如在昨日,可四月有餘的時間的確一閃而過,她首次看到身上的傷,當時那一劍幾乎貫穿身體,幸好她憑著本能避過要害,那一擊,確是要定她的命!
或許是擔心一劍不夠,還在劍上抹了毒藥,力求萬無一失,阿叔,蕭令瑤念著這個稱呼,微微閉上雙眼,不知此人是否活著,若是存活,這筆帳定要討回來。
傷口癒合得不錯,只是仍舊留下手指頭大小的疤痕,較其它地方的顏色深,微微泛紅。
那般深的傷口能痊癒至此,可見自己耗了不少良藥,蕭令瑤聽那老郎中說地她體內的殘毒才是讓她昏迷不醒的重要原因,這一覺,睡得太久了。
這裡距離隋城甚遠,柏家這不沾朝堂的傳統令得他們的信息不多,知曉的大多是外界均已知曉之事,趙倫如今成了五皇子,據稱元帝給他起了新名字。
而她,則成了為皇帝尋回龍子而黯然離世的功臣和前公主,錦華公主如今不復存在。
不得不說元帝順應了她的意,且用她的死為趙倫的回歸鋪墊了悲情的基礎,畢竟百姓最衷情這種帶有悲劇色彩的故事,至於如何平息百官的疑惑與紛議,想必他自有高招。
至於其生母,解釋為他在私服微訪時寵幸過的一平民女子,早就去世,趙倫是為認親才來到隋城,拼命要找回親緣,那滴血認親自是少不了。
蕭令瑤看向手指,她也曾經歷過一樣的環節,只是那時還有皇后在一旁虎視眈眈,如今後宮之中,阿弟起碼少了一名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