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玉蟋蟀

  若不是擔心被元帝發現,她甚至想過請秦風手下的掌柜幫忙,就她見過的那些掌柜們多是能幹之輩,尤其方英楓和薜成等人,太合她心意。

  可惜若是動了秦風的人勢必會暴露江北的那些買賣,斷了她唯一的財源。

  秦風說等那一天再說就是個模稜兩可的答案,蕭令瑤卻覺得毫不過分,就他倆現在的關係,緣何他要把辛苦打拼下來的銀兩砸過來,不得考慮考慮她是否還得上?

  是以蕭令瑤並未有半分不滿,反而笑道:「真羨慕你這番直率,若是換成他人,定會說為了殿下肝腦塗地,你才願與本宮周旋兩分。」

  「如果可以,臣倒不願與殿下這般周旋,這兩分不要也罷。」

  話音落地,兩人四目相對,似都對這番話愕然不已,蕭令瑤面上無甚變化,兩腳卻纏在一起,仔細品著他說的每個字,什麼叫不願與她周旋,兩分也不要?

  秦風正為自己的脫口而出而驚異,以往兩人相對時總有彎彎繞繞的心思,今日她脫口而出有產業在江北,而他竟敢拒絕她的「借錢」,更是說出方才的話,難道說? ❈

  兩人眼眸再次對上,蕭令瑤輕咬貝齒,淡淡地說道:「駙馬好膽色。」

  「豈敢。」秦風避過她的眼神,第一次覺得自個的心思也難琢磨,淡淡地說道:「臣至今對殿下的事只知曉些許,殿下藏著的那些臣從未打聽過。」

  不等蕭令瑤說話,他又將眼神落到她臉上,語氣沉定了許多:「但殿下定也不知,臣也留有後手,只是但願永遠不要用上那一手。」

  若是平時,蕭令瑤定會試探性地詢問他留的哪一手,用的哪一招,今夜突生疲憊,竟是不想深究,耳邊又響起他的聲音:「等殿下有缺銀兩的一天,可來臣此處一試。」

  說完這話,秦風閉上了雙眼,儼然不想繼續交談,蕭令瑤心如鹿撞,忙轉身背對他。

  兩人各自一床大被,隔著被子定察覺不到對方的心跳,卻察覺自個的心跳比平時快許多。

  這一夜兩人都直到下半夜才入眠,而到晨間,兩人卻並未賴床,反倒比平時起得早些,兩人面上卻不帶一絲疲憊,秦風今日有安排,一是要繼續關注客舍的情況,二是玉春樓。

  他琢磨的那兩道菜正在試驗中,眼看著就要成了,最後關頭馬虎不得。

  只是正要出發時,白淺卻來報——府里來了客人,正是曹景著他小心些的鎮北侯世子。

  蕭令瑤對他到來見怪不怪,名義上她也是陳家的外孫女,對這位,她還得稱一聲表哥。

  表哥遠道而來,她這做表妹的豈有不迎之理。

  再說那陳伯遠已經被引進了靜議堂,身邊除了那名周晉的先生外,只跟著一名小廝,一行不過三人,但這陳伯遠畢竟是在邊關磨礪過的人物,雖是一套常服,坐著卻也氣勢非凡。

  許是從小練武的原因,此人坐姿比一般人挺拔,白淺在邊上也多看一眼,迅速收回目光。

  蕭令瑤與秦風共同邁進靜議堂時,便看到這陳伯遠身著一套黑色銀灰暗紋的衣衫,遠看不過一普通黑色常服,近看方知衣衫上的端倪,那暗紋竟是用銀線勾勒出來的。

  畢竟是世子身份,豈能寒酸?

  「見過殿下,見過駙馬。」陳伯遠倒似沒有架子,渾然沒有進城前對秦風的腹誹與瞧不起,這張面孔上看不出絲毫輕視,一邊的周晉在心中默默讚許。

  「表哥客氣了。」蕭令瑤裹著香風而來,陳伯遠抬頭後便是一怔,她竟長成這般模樣?

  陳伯遠收回雙手,放在身後的雙手捏在一起,心底突生出莫名的不甘。

  身在北關,也聽聞陛下唯一的公主如何美貌,但傳聞往往失實,何況民間對皇家之人總是莫名憧憬,加以美化也在情理之中,今日一見,方知昔時那稚童已成國色天香。

  怪不得當時駙馬甄選時引發全城轟動,想到他竟錯失機會,原本只是惱怒被壞了大計,如今才生出一絲後知後覺的悔意。

  蕭令瑤倒是無所謂作戲,那日在坤寧宮中,皇后口出狂言,元帝也將她身世置於人前,只是如今還掛著嫡長公主的皮罷了,眼前這人想必也知曉她與陳家並無關係。

  「表哥遠道而來,可是進宮見過父皇與母后了?」蕭令瑤請他入座,順便看了一眼周晉。

  這周晉雖是如常打扮,但與身邊的小廝一對比便知是號人物,尤其方才行禮時亮出了手上的繭,是個練家子,主練的還是掌上的功夫。

  「自是當然,昨日已經見過陛下與姑母、表哥。」陳伯遠也不去介紹周晉的身份,淡淡地說道:「原本今日該去拜會祖父,孰料祖父出外尋醫,只能待他回來。」

  這麼巧?昨日皇后出賣父親,今日這陳家老太爺子就外出尋醫?

  秦風心念一轉,莫不是元帝手下的飛龍軍已經有所動作,開始斬這陳家在外尋找金礦的人馬?這是聽到風聲方要出去料理,還是真的患病?

  他心念狂轉,蕭令瑤何嘗不是如此,不過兩人面上是教人看不出絲毫。

  「論起來,我也許久沒有見過祖父。」蕭令瑤當年認在皇后膝下,自也進過陳府認過親,那位祖父看上去溫和慈祥,就是和善老人家的樣子。

  「那等祖父歸來,不如表妹與我一道去探望?」陳伯遠趁機說道:「對了,這次從北關過來,帶了一樣物件送予表妹,就是不知合不合表妹的心意。」

  陳伯遠拿起一個盒子交給蕭令瑤,蕭令瑤打開,看清裡面的東西後心內嗤笑一聲!

  裡面裝著一隻玉雕的蟋蟀!

  曾記得這陳伯遠打小就知道她並非他的真表妹,當年鎮北侯何等威赫,他兒時也是張狂的性子,沒少暗地裡欺負初入宮的她,有一次正是將一隻活著的蟋蟀扔進她的脖頸中。

  此番送她這玉雕的蟋蟀,又是何意?

  「表妹切勿生氣,表哥自從去了北關歷練,便知兒時多有頑劣,此番是正兒八經為少時的不懂事向表妹請罪。」陳伯遠說完,當真是正式地向她躬身。

  蕭令瑤卻沒如預想中地攔著,心安理得地受了,就見那周晉的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