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佐懷想到最近朝中的局勢,心中早有了打算,表面上看元帝給了唐家最後的顏面,但種種安排都不像讓唐家善終的樣子。
立不及右相的左相,又安排副相輔佐,分明是要分分鐘把唐家拉下馬,也就一幫死腦筋的覺得唐家的地位依舊穩,畢竟在前太師身體有礙的情況下還給予了左相之位。
他心中有了打算,原本皺著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輕拍著柳苑的手背:「放心。」
有了這話柳苑就放心了,只等回府,就將帳本原原本本地捧到秦佐懷面前,一筆筆地指給他看。
她又著人去找這些商號,力求要做到有理有據,又讓人去給秦風傳了信,請他幫忙尋人。
秦風收了信,轉頭就找了蕭令瑤,蕭令瑤的那些暗衛不用白不用,三方連動,僅僅三天後,唐紅英就看到老媽媽急匆匆地跑進來:「夫人,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匆匆忙忙的。」唐紅英剛打發走宮裡的女官,頭正痛著,被這一咋呼極不痛快。
「姨夫人讓人綁了管家和採辦,還有羅媽媽,以及俏紅。」老媽媽說完,就看到唐紅英打了個寒蟬,管家和採辦都是他的人,俏紅更是她的大丫鬟。
至於羅媽媽,原本是秦府的老僕了,她進府後收買了對方,也算是她的人。
「那賤人想幹什麼?」唐紅英抬腳就往外沖,卻被老媽媽攔了一下來:「夫人慎行,宮裡的女官說過了,您不能出這個院子。」
「我要不出去,她要禍害我的人了!」唐紅英這時才覺得後悔,當初要不是一念之差去整玉春樓該有多好,她不會被禁足,不會被柳氏弄走管家大權,她的手伸得太長了。
老媽媽看她一眼,欲言又止道:「夫人,太傅大人親自坐鎮給她撐腰,這次是事發了。」
唐紅英的臉色立馬垮下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老媽媽:「你說什麼?」
「夫人交代的事他們做了,沒交代的他們也做了。」老媽媽將心一橫,把剛才聽到的事一骨碌地全說了:「他們打著夫人的旗號私吞了不少銀兩,現在全往夫人頭上推!」
那些個賤奴自知逃不掉,便要推著身份更高的人出來擋槍,亂棍一下,一口一個是夫人指使我們的,說什麼夫人也有份,眼下那太傅大人的臉都是綠的。
那柳苑不知道從哪摸到的線索,拿著帳本一項項對,又找來了人證,物證,不容狡辯!
唐紅英一聽,捂著胸口緩緩地坐下,一個柳苑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到這些事,還不是他的駙馬兒子幫的忙,她不禁痛呼道:「雲兒呢,叫雲兒來。」
秦雲正在主院裡跪著,身為嫡長子,生母犯下過錯,他只能跪地求情,眼皮依舊在跳。
啪,啪,啪,一邊還在打板子,那板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是啞的,卻聽得人心膽顫。
「父親……」
「你閉嘴,你母親是缺銀還是少金?堂堂太師府出來的嫡長女,居然做出這種不成體統的事,還瞞了這些年,你若是以為她是冤屈的,大可以找出證據來替她洗淨委屈。」
秦佐懷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子,突生出一股惆悵,本是寄予厚望,卻是個不成器的。
要論聰明才智,如今才看出來遠不敵秦風,若是如此,當年便不應該為了迎合唐家而打壓庶子,若秦風走上科舉之路,如今又會是何等光景?
可惜時事已無法改變,如今秦風也尚了公主,做了皇商,秦家的將來究是要靠秦雲。
他心念一轉,便說道:「事情已經至此,這些罪奴一律發賣,不得留情,你母親如今還在禁足,此事不得外傳,這便是對她的情誼,只是這中饋之事以後交給你姨娘,不得有違!」
這是要把管家大權徹底交給柳氏了,秦雲手指微握,卻也知道柳氏有備而來,證據全部擺在這裡,那大管家是何等奸猾的人,竟也反駁不了半分,只能乖乖認命。
柳苑靜靜地站在一邊,仿佛自己隱形人一般,只是在聽到秦佐懷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方才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卻是絲毫沒露痕跡。
此事已定,那些人鬼哭狼嚎地被拽出去,眼見得在秦府呆了十餘年的管事都這樣被打發出去,餘下的下人們個個抖抖索索,再看溫柔的姨夫人時,臉上均露出了懼意。
大人親自替姨夫人撐腰,這意味著什麼?天要變了!
事已定,那秦雲方才拖著酸軟的腿站起來,剛才管家向他投遞來的求救的眼神他不是沒有看到,奈何這是秦府,子以父為尊,父親才是這裡的主人。
母親仍在禁足,外祖父病體不明,他必須仰息父親才行,秦雲自覺是個識趣之人。
「父親,孩兒去看望母親,且將今天的事一併呈報,母親痛定思痛,以後定不會再犯。」
父親只是奪了管家大權,又當是家醜不可外揚,沒讓事情進一步擴大已算是留有餘地,他自不會蠢到在這個時候繼續和父親作對。
秦佐懷正要點頭,一道柔弱的身影撲進院子裡,猛然拉住還在靜靜站立的柳苑:「姨夫人救我,主母要害奴婢性命,求您救我……」
柳苑低頭一看,這不是元氏麼,只見她七竅之中已有三竅流血,雙眼與鼻子裡均冒出汩汩的鮮血,臉色慘白,失了血色。
「茶水有毒,一看便知……」元氏撒開手,身子無力地落到地上,柳苑連忙把她抱在懷裡,元氏拉住她的手,柳苑只覺得手心裡多了個東西。
她心中驚詫依舊鎮定無比:「快傳郎中!」
秦雲有如五雷轟頂,怎會又與他母親扯上關係,他正要說話,就見到秦佐懷起身飛奔向他母親的院子,身邊的侍從們如臨大敵,快步跟上。
他心中暗道不妙,連忙加緊步伐跟過去,遠遠地見到母親身邊的老媽媽迎出來,卻被父親一巴掌推到一邊,昂首闊步地進去。
未等唐紅英反應過來,便讓隨從們把房中的侍女控制住。
唐紅英正為了府中帳目的事頭痛,眼見得他這麼大副陣仗進來,不禁不悅道:「大人這是何意,為了那點銀兩,要置我們夫妻的顏面而不顧嗎?」
秦佐懷沒有理會她,目光掃過桌上的一盤點心:「這東西打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