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懷青看到宋清明的瞬間,幾乎是小跑著過來,一下子衝進宋清明的懷裡:「大人,卑職就知道大人不會放棄卑職,可算等到您來了,唔……」
宋清明鼻子一酸,這傢伙可比以前清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舊舊,除了一個極小的包裹就沒有別的東西,幸好秦風還有點良心,沒讓尚懷青富富貴貴地現身,留了餘地。
他發現自己對秦風的路數通了不少,秦風是將尚懷青視為一步可以移動的棋,同時最大限度保留他及家人的性命,欸,換成是他,應該想不到這麼兩全其美的法子。
秦風對於自己看中的人會盡力保全,尚懷青保住命,現在還了自由,是件好事。
「太子殿下和瑞王爺都在此處,你這是像什麼樣子,洗把臉,我帶你去見他們,」宋清明附在他的耳邊道:「會談於東越來說不算順利,你掂量下什麼能說不能說。」
「還有,這兩位或許是你平安的貴人,他們若是能護著你,你回都城的日子會好過些。」
尚懷青看著許久未見的上峰,相隔這麼久,宋清明似乎變了些。
無論如何,能回歸故土的尚懷青依舊是熱淚盈眶,點頭稱是,洗把臉後隨他去見太子。
蕭令煜曾經與尚懷青打過照面,許久未見也能認出來,見他精神狀態還好,但眼底布滿血絲,心下莫名相信他真是為了生計才在工事裡做活。
「太子殿下,這位便是原工部侍郎尚懷青,西南之亂時與沈侍郎一道困於西南。」
尚懷青忙跪地叩見:「臣拜見太子殿下,拜見王爺。」
他現在仍自稱臣,但在吏部那裡,他早就不是工部侍郎,宋清明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起身吧,你也受累了,昨日聽說你在西南水師里與他們打成一片,可讓本宮不好想,你倒是親自說說是怎麼回事。」蕭令煜話剛說完,就看到尚懷青紅了眼睛。
尚懷青是真的委屈:「殿下,那日事情發生得突然,沈侍郎又沒了蹤影,半夜三更突然有船艦駛來,他們裡應外合,我們根本沒有招架的能力,臣就被生擒了。」
「他們說我監工的海上工事主體做得好,只將我幽禁在原來的營地里,不讓臣外出。」
「剛開始一日三餐地送,倒也不餓著臣,後來有一日說是西南邊境那裡打起來了,大鯤和東越徹底撕破臉,臣想走也走不了,問臣是想淪為俘虜還是等人來救。」
「說是看在臣還算老實的份上,也讓大鯤撿了現成的便宜,給臣一個選擇,要是成為俘虜,就要被押送至俘虜營,與他們一道去修路、建城,以後再也回不了東越。」
「要是等人來救,可以暫時呆在原來的營地,只是他們不能一直養閒人,救他的人得給銀子,臣尋思這不就是人票麼,可是臣等啊,等啊,一直沒等到有人來贖!」
現在提起來仍是一把辛酸淚,「臣想是不是就此沒有希望了,可能是發現無人來贖臣,他們對臣的態度不如從前,開始有些閒言碎語,說臣是個吃閒飯的。」
「時間久了,臣這心理也受不住啊,後來樓大師來找臣,說臣這樣頹廢下去,遲早要垮,不如就當個臨時聘請的工人,出力賺錢,也不招人嫌話,臣覺得大師說得有道理。」
「你說的是樓明月,樓大師?」聽到這裡,蕭令煜脫口而出:「他在大鯤?」
尚懷青愣了愣,看來太子殿下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又補了一句:「對,樓大師在,還有一個叫秦啟的小公子,大師的關門弟子,應該是……」
「秦太傅的通房之子,秦風的幼弟。」瑞王悻然地補了一句。
蕭令煜沉默了,當年東南水師被查,樓大師認為常威是冤枉的,根本不可能通敵,其後便再也願意為朝廷所用,退隱於世,到頭來是投奔了秦風,成為大鯤水師的助力。
「大師的地位非同尋常,臣被他那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臣主要是拉不下面子,成天讓人說三道四的受不住,才會接受這番提議,臣一直想著東越,盼著東越,想要回家。」
尚懷青一想到自己尷尬的處境,還有不復存在的侍郎一職,悲從中來,年紀不小的漢子忍不住飽含熱淚:「臣絕對是不二之心!」
宋清明大大地鬆了口氣,尚懷青說的每個字都是發自肺腑,能感覺到他的憋氣與無奈。
要不是逼到絕境,再加上樓明月的說服,他也不會屈服,現在反倒成了身上的疑點,再就是,西南之變這麼久,他苦苦地等著來人搭救,等待的過程中,心態崩了。
說起來,當時大鯤的挑釁讓東越震怒,只顧得上對戰,就算有人發出要救人的聲音,也被更大的聲浪掩下去,尚懷青成了那個被犧牲的炮灰。
或是心中愧意使然,蕭令煜看尚懷青的眼神溫和不少:「你在駐地那麼久,可有發現?」
尚懷青一下子激動起來:「有,太有了!」
所有人打起精神,尚懷青說道:「他們的船隻裝有蒸汽機,行駛速度遠超普通船隻,而且船上都架著火炮,對了,臣那日還聽到大師與秦小公子說到什麼魚雷。」
「魚雷是何物?」
「聽來是與火炮差不多的東西,可以裝載在船隻上,用以攻擊敵方船艦,臣與樓大師閒聊時,聽他提到這也是駙,不對,是秦風發明,還未正式使用,威力如何不知。」
「但那火炮,臣曉得正是讓三軍潰敗的元兇,」尚懷青的聲音低下去:「臣遠遠地看過他們試炮,當真是……風雲變色,威力無敵,那時候臣就知道為何會敗了。」
尚懷青所言非虛,他的確遠遠地看到炮彈落入水中,激起幾米高的白浪,又嘩地落下!
那一幕在他腦海里一直盤旋,想到此前吃的敗仗就覺得在情理之中,有此物,他們何懼東越,也不稀奇他們可以迅速拿下西南,再打東越個措手不及。
也不怪他們可以對壘三軍,毫不吃虧,當然了,也有沈戰天那個貪生怕死之徒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