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唯利益才長久

  短到僅有一息,一息的時間罷了,尋常人在這一息間想要爬上樹也難,若是身手了得之人的也僅夠上樹的,還要取信後安然離開,完全不暴露在他們眼中,怎麼可能?

  陳天嘯心內猶如擂鼓,世間真有這等身手玄妙之人嗎?

  「侯爺不如靜等。」杜威走進來看到被訓斥得頭都不敢抬的侍衛們,大膽進言道:「對方既是想合作,雖然神出鬼沒,但並沒有與我們為敵,是敵是友尚且不明。」

  「也只能如此,那些人走到哪了?」

  「派出去的人說他們已經抵達望安山,今日天不亮便從望安山離開,直接南下。」杜威說道:「並無人離開隊伍,想來前來面見侯爺的必定不會是這幫去過北漠的人。」

  陳天嘯抬眼,杜威就知道他關切的是什麼,立馬回道:「他們押送了一批貨物到北漠,與北漠進行了交易,這次帶回來的是不少金銀,應是收的貨款。」

  「交易,他們還真和北漠做上了交易,」陳天嘯罕見得抽了一口氣:「他們與何人交易?」

  杜威想了想,說道:「屬下調動了潛在北漠的間人,聽說他們入了王庭,且他們並非東越人,而是來自一小國,此次去往北漠,是以使團的名義而行。」

  「邊陲小國?」陳天嘯轉動著手指上的扳指,眼神有些幽暗:「罷了。」

  若真是兩國邦交,他這邊也要謹慎,畢竟對那邊一無所知,僅知曉他們與北漠通商,且還借了三國通商的風口,若真像他們所說,為保與北漠通暢而有所付出,各得其所也好。

  唯有等而已。

  這一等,便是四日。

  四日後,侯府迎來了一位客人,通身黑衣,身形瘦削,眼神凌利,送上的拜帖上只有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回信已收,奉約前來。

  其態度不可謂不張狂,要不是事前得了侯爺的交代,侍衛們便要將此人打出府去!

  年輕人正是暗衛沈力,沈力鮮少拋頭露面,面無表情的樣子與他平時無異,見到鎮北侯府後也僅是將一封信送上:「請侯爺查收。」

  陳天嘯的眉頭跳了好幾下,不禁懷疑是否真的沒見到有人離開押送金銀的隊伍,還是他們派出去的人太廢物,根本沒有察覺,此人的氣息平靜得嚇人。

  顧不得思慮太多,陳天嘯打開信,信中的筆跡十分工整,也平常,看不出明顯的筆鋒,只能稱為工整秀麗,偏中性,甚至讓他無法判斷書寫人是男是女。

  書信中的措詞平淡卻真實,好好地分析了一番利弊,在他看信時,沈力才緩緩開口道:「我本人不擅口舌,才有陛下陳信,相信侯爺看完後心中自有定論。」

  「也請侯爺給個回復,不論成與不成,我也好回去給陛下回復。」沈力看也沒看一直守在陳天嘯身邊的杜威:「侯爺所得,恐怕只有我們才能滿足,東越帝王也無法干涉。」

  信中提到,不僅是鹽,還有許多物資他們都可以以低於市場的價格給予鎮北軍,這比陳天嘯以為的還要多,怎麼能不動心?

  鹽的價格,棉衣的價格,甚至糧食的價格都低於市場價!

  陳天嘯抬頭道:「貴國不缺糧嗎?」

  「國小,土地多,產量一直提升,如今已經有存糧,至於棉衣,大概是我們所在的地方用不了太久的棉衣,不似北關這般寒冷,」沈力面不改色道:「我們有結餘,而北關恰需要。」

  杜威抬了抬眼,眼前這小伙一看就不擅長交際,直來直去的方式並不圓滑,不像蘇保兒。

  偏偏這樣恰好能對了陳天嘯的胃口,陳天嘯是武將出身,只看往來,只看所得。

  「你們所圖只是為了更好地與北漠通商?」陳天嘯質疑道:「貴國為何一直不顯山露水,不知貴國國號為何,貴國帝王名諱為何,又在何地?」

  「我不通堪輿,只是我國國土不與北漠接壤,而我國引以為豪的商品,東越根本看不上,此前沒有顯山露水,不過是因為我們王朝一直不知山外有山,一直閉關鎖國,自行發展。」

  「若非有人不小心走到東越國境,還不知道天外有天,只是東越,我們高攀不起,東越帝王素來強硬高傲,且不缺鹽少糧,更不會短缺冬衣,反倒是北漠能讓我朝有利可圖。」

  「只是礙於兩國並不接壤,才不得不借道北關,我們不是沒想過與東越朝廷聯絡,奈何……國微言輕,一直不得要領。」沈力說道:「既然高攀不上,那便不高攀了。」

  沈力也是大啟後代,對東越充滿偏見,對元帝更是恨到骨子裡,三代帝王,從蕭佑的祖父起就對他們趕盡殺絕,如今提起來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自然的憤恨。

  這種油然而生的厭惡與不屑恰如其分地迎合了陳天嘯微妙的心理,從中找到了同仇敵愾的感覺,他手指輕叩,突然說道:「那貴國國號是?」

  「大鯤。」沈力並未多解釋鯤字為何字,陳天嘯腦海里浮現的是坤字,取乾坤之坤,似乎才符合一國的國號,他正要往下問,杜威突然開口了:「此前談的是給鹽,而非賣鹽。「

  「可這回你們變了說法,倒成低於市面價的交易,這是為何?「

  「的確有給,低於市價,更低於私鹽的價格,這與半賣半送有何區別?不知這位大人是否知道一個道理——一味索取也好,一味付出也罷,這樣的關係並不長久。」

  「唯有利益關係才長久,還請侯爺好好考慮,我們也做好最壞的打算。實在不行,也只能去貴國陛下那裡卑躬屈膝,以求得借道北關。」沈力刻意咬住了卑躬屈膝四個字。

  這四個字對陳天嘯是隱痛,是軟肋。

  陳天嘯只覺得這話刺耳,在北關,元帝的手能伸到這裡,但他能掌控的東西還不如自己。

  沈力一抬手:「若是不能得償所願,是我們打擾了。」

  就連心中有數的杜威都嚇了一跳,難道就這麼結束,準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