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錯失

  「你把鹽帶入北關,鎮北軍需要鹽,你們能弄出雪花鹽,想必也能弄到普通的精鹽。」杜威不介意告訴蘇保兒更多信息,這些信息也要讓秦風知曉。

  「逮到了你,就不愁弄不到鹽的來源,」杜威說道:「所以你性命無虞,只是你身後藏著的秘密卻不能為東越任何人知曉,我會護你離開北關,等有接應的人後再離開。」

  「你是何人?」蘇保兒聽他提到秘密,就曉得此人定是東家聯絡來的,真是來得及時,他本來就腦子靈活,想到鎮北侯的人盯著他才曉得他的位置,這人為何知曉?

  前後一推,蘇保兒雙手抱在胸前,臉上滿是狡猾的笑意:「原來鎮北侯也不過如此,身邊藏著您這位大佛還不自知,無論如何,剛才多謝尊駕。」

  杜威下意識地打量了一番蘇保兒,出身決定其氣質,此人身上自然沒有華貴之氣,但這雙眼睛一看就是精明人,這才順勢一想就知道他是鎮北侯身邊的人。

  「兄台客氣。」杜威也懶得再裝,反正他現在歸根結底也是秦風的人:「我今日休沐,正好送兄台一程,有些事也需要兄台給那位帶個信。」

  消息來往太耗時間,這有現成的人在此,當然要好好利用,杜威將如今北關和鎮北侯府里的情況一一告之,蘇保兒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將所有信息記得牢牢實實。

  兩人以前的生活風馬牛不相及,背景出身截然不同,唯一相似的只有年紀,可說來也怪,這不算長的路程里兩人溝通起來毫不費勁,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蘇保兒急於離開北關,這邊的雪花鹽早就售罄,搭上北漠的事也搞定,陳天嘯都把主意打到他這裡來了,再沒有做好十足的準備前,再不能繼續留在此處。

  杜威將蘇保兒送了老遠,直至有秦風名下休息站的地方才將他放下,目送蘇保兒離開,他才狠狠地鬆了口氣,回去的路上還是用著這副偽裝的樣子。

  等進了城才恢復本來的面目,他沒有回府,而是去了本城最火的點心鋪子,排隊買點心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兩大包點心,又是那個顧家的杜將軍。

  陳天嘯的心情卻壞到了極點,三個訓練有素的人卻攔不住一個人,三打一,合理?

  灰頭土臉跑回來的三名屬下面對陳天嘯責問時都說不出多餘的話,陳天嘯一氣之下罰了三人三十軍棍,三十軍棍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也算狠了,實打實地打下來,也得養一陣子。

  事情辦砸了也只有認,陳天嘯的怒氣卻沒有因為罰了他們而紆解半分!

  三人說是他們輕敵,沒想到那人滑不溜手,翻牆而逃,等他們追過去就沒發現人。

  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跑掉的,這事難推責任,三十軍棍挨得不冤。

  陳天嘯卻覺得錯失了一次莫大的機會,鹽與糧都是必需品,還有各種軍需物資,都是鎮北軍急需之物,鹽偏偏受朝廷管制,他又不能與北漠達成合作,哪來的鹽?

  如今好不容易手到擒來的路子,就這麼沒了!

  若是普通的鹽,陳天嘯未必敢出手,但那是東越沒有的種類,說明還有別處可以產出鹽來,能生產出如此細膩的鹽,普通精鹽定不在話下,可惜,可惜!

  陳天嘯此時幾欲嘔血,等到杜威提著一包點心過來的時候,陳天嘯已經喝起了悶酒。

  這種情形十分罕見,陳天嘯治軍嚴厲,從來都是律人律己,今日這般反常,定是因為跑了蘇保兒,心知肚明的杜威樂呵呵地進來,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端走了酒。

  「侯爺三思,雖然幾位督軍已經不是問題,也怕他們為自保亂攀咬。」杜威提醒道:「上面那位可一直盯著侯爺,想要拿住錯處。」

  陳天嘯將酒杯扔到一邊,咣地一下,終於將怒火外泄!

  杜威識趣地將點心取出來:「屬下今日經過那家最有名的點心鋪子,閒來無事排隊買了兩份,一份送回家,一份拿來孝敬侯爺,剛好可以抵掉那酒水。」

  陳天嘯不禁笑出聲來:「你拿我當夫人哄?」

  「侯爺說笑了,只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總有,只是不能為了這一點不如意的事就亂了自己的心,鹽的事情可以再想辦法,就算朝廷再怎麼管制,不還是有人倒賣私鹽。」

  杜威的話倒是無心,不過聽者有意,陳天嘯暗道元帝對私鹽管控得太嚴格,沒看二皇子現在都因私鹽一事被禁足,他要真從東越的私鹽入手,就是自己將把柄送給元帝。

  好不容易冒出一個可能與東越毫不相干的鹽的來處,卻還讓人跑了,陳天嘯心底的郁沉之氣又重了幾分,嘆了口氣道:「本侯的心思你也清楚,這大事未成,機遇一失再失。」

  先是程家老爺子自盡而亡,娶程岑的作用打了折扣,後有尋礦不力,如今又因鹽而吃了個癟,本以為看到曙光卻未曾想到一再落空。

  「侯爺莫要著急,在屬下看來,侯爺已經做得十分好,」杜威的話其實有幾分真切:「若非侯爺英明,上回夫人與蔣名已經讓鎮北軍陷入兩難的境地。」

  陳天嘯覺得這話說得舒服,心裡服帖了不少,杜威其實很想問,若此生無法達到預期的條件,又要如何?陛下不會放任鎮北軍不管,要麼收回軍權,要麼……

  杜威哀嘆一聲,不由自主地哼出了聲,陳天嘯詫異地望向他,他平時穩重又踏實,除卻在家人面前,喜怒鮮少溢於言表:「你有心事?」

  「侯爺行事穩重,又不願意犧牲黎民百姓,不甘與北漠為伍,恕屬下直言,如此下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達成夙願,古來成大事者均心狠手辣,侯爺心中有百姓……」

  杜威頭回說得如此直白,陳天嘯心裡一激靈,突然哀嘆道:「這或是本侯與蕭佑最大的不同,他連親兄弟都可以下得去手,可本侯卻不能罔顧情義,莫不是本侯大業註定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