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短篇小說---斷劍)

  第97章 (短篇小說-——斷劍)

  遠處的琴師背著琴。步伐輕盈,未見有絲毫遲疑,頂著行人打量的目光,不緊不慢的走著。

  琴是梧桐木的,被青石色的落花流水紋襄著,琴師很年輕,眉目清揚,體態風雅,一襲白衫,卻偏偏生著一頭淺灰的發,一雙灰眸明朗如星。

  琴師輕車熟路的來到一處未有人把守的住宅,扣門,立刻就有幾個孩童探出頭來,上下打量她一眼,立刻歡呼雀躍的把她迎了進去,一時間桌椅板凳和地面摩擦的聲不絕於耳,摻雜著孩子們驚喜的渣渣叫聲,還真是少有的熱鬧。

  這處院落原本是本地的一位鄉紳私產,平日裡沒人居住,只是定時遣人打掃,倒也整潔。後來大衍國政局動盪,戰亂四起,不知多少壯丁被抓,又有多少戰死沙場,做了徘徊衍國的英魂。

  女主人發了善心,將那處空宅做為收容孤兒的居所,又每天在門口施粥,接濟哪些逃難的災民。

  行人納悶:這琴師是府上門客?還是女主人請來給孩童助興?那也未免太「雅致」了一些,戰亂時誰還有心思做這些,行人個懷鬼胎的有,面露疑惑的也有,假裝不視者也有,總之,此時的院落已經安靜了,哪些調皮的孩子也規規矩矩的坐成一排。

  此時院內向外傳出悠揚的琴聲。

  那琴聲不大,卻有穿石裂雲之勢,院外的人竟然可以聽的清清楚楚,琴音如高山巍峨可臨淵而長嘯,如流水涓涓可傍花而照,如聞鐘鼓相擊之厚重,見雲煙廣袖。

  人群中有人驚呼:「白雲琴師」

  相傳她是來自仙境的,因為就連上天也嫉妒她的才華,便命令白雪收走回了發間七分墨色,滿頭黑髮成了現在薄煙般的灰。

  沒人知道她是誰,來自哪裡,連「白雲琴師」也不過是別人為她取的外號。

  幾曲下來,院外行人已經如痴如醉。

  幾曲下來,院內已被孩子們圍城了圈。

  孩子們問東問西,琴師滿眼只能看見泛黃的小腦袋瓜,苦笑道「一個一個來,某又不會逃的」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搶先說到「琴師姐姐,你總算回來了,這次去了什麼好玩的地方呢?」

  又有孩子說到「上次的三十六劍客,可有趣極了,姐姐這次也要講這個故事嗎!」

  「姐姐,姐姐——」

  一位年紀和琴師相仿的女子斥道:「好了好了,不要總纏著先生」琴師連忙擺手,重整琴弦,眼帘半闔,再次抬頭時候,眼中意蘊滿了笑意:「某四海為家,聽到的故事自然要比別人多一些,講一講又何妨,是也不是呢?」

  孩子們歡呼道:「是」

  琴師抬手扶上琴弦,彈出幾個簡單的音節,良久.才開口道:

  風聲呼嘯劍寒霜,孤聲醉影破長空。

  一點塵土千山墜,佛風落葉皆飄散。

  輕身一躍三千里,夢裡常笑悲座客。

  ——

  月倚高樓,晚風微醺,驚過幾顆柳,挽起幾息簌簌,只有佛曉的白鷺,划過那抹蔥綠,濺起陣陣波痕。

  幾許蟬鳴空桑林,緩步八月蕭關道,腳下枯葉嘎吱作響,紫苑的清香伴著微風蕩漾起一片芬芳。

  皎潔的月光透過搖曳的風鈴頃灑在只餘一截斷刃上,寒光咋閃。他俯身站起,幾抹鏽跡映入黃昏的眼眶,縷縷思緒又被捲入那遙遠的戰場

  憶那年花開正茂,驕陽不燥。

  未入世事的少年身著一襲白衣,通透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是三分單純,七分赤誠。隨著風煙的咋起,別了相伴十七年的梧桐樹,別了十七年養育之恩的師傅,別了十七歲那年與師妹定下的十年之約。

  隻身負一長劍離去,帶著國難當頭的彭拜壯志離去。向著那抹光,前進。卻不曾看見師妹眼底的的溫柔也隨他悄然離去.

  這就是所謂的年少把,年輕氣盛只顧一意朝前的奔跑,從不留意過身旁花草。或許你認為它太渺小,而你的志向是那麼星辰大海,但你肆意奔跑,卻總有個人在身後悉心照料。

  那年縱馬橫疆,血欲沙場。

  抬頭望去,不見碧日,灰紅的天際已看不清,整個天地似乎都被昏暗的深淵所籠罩,同時還有那繁雜的思緒,只有陣陣號角的吹響盤旋於腦海之際。

  血絮飛揚,黃沙涌動,那一身白衣的他在人海之間穿梭,不知這是黃沙特有的魔力嗎。人們的眼瞳都爬滿了縷縷痴狂,畢竟,向死而生。

  「咻————」

  一支利箭劃破長空,將他長發揚起,嘴角溢出幾抹殷紅,卻大聲的笑了出來,那是已經快被遺忘的桀驁不馴,日月為之褪色,星輝為之黯淡.

  嘆那年櫻雪紛飛,獨劍天涯。

  笛聲悠揚,天空再次下起了雪,那打開的城門終是宣告著戰爭的結束,也宣告著你青春的結束。

  你曾經說過,少年的肩,應該扛起鶯飛和草長,可你又何成想過這世間本就不公。

  你曾以為隨著你的奮起,會換來一片安寧,卻不曾想過,這端坐在九天之上的「聖明」,卻非「聖明」。

  「滴答-——滴答——」

  轉眼到了盛夏,不請自來的陣雨如你的思緒,繁雜又沉重的降落,似乎憤怒的鞭打著大地,咋起驚鴻一片。

  雨水落在那雙已經黃鄒的手指上,而後滑落在那柄已經斷了的長劍上.思緒也被這不速之客打斷,不知該遺憾還是慶幸。

  「是啊,下雨了」

  他小心翼翼的將斷劍收起,而後努力的將身軀伸直。

  轉身,離去。

  他似乎又一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家鄉的梧桐樹還在期待著他的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