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女孩的驚呼聲,一直迴蕩在山間。
「木希,不要害怕,更不要難過,奶奶只是去找你爺爺了,你要記住奶奶說的話知道了嗎?」老人家靠在夏木希的懷中,虛弱地說著。
原來,一切都是有徵兆的,一直頹靡地身體,今天卻變得異常的精神。換上了乾淨地衣服,一直凌亂地發也整齊地梳好。
原來,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的啊!
「奶奶,我馬上背您下山,會沒事的,您現在還不可以去見爺爺,我捨不得您。」說完,夏木希將老人家背在身後,站起來的時候,她的身體有些吃力,踉蹌了一下。「奶奶,您陪我說說話,千萬不可以睡著知道了嗎?奶奶?」
「··嗯。」
耳邊不停傳來蟬鳴聒噪的叫聲。
女孩那純白地裙幾乎快被汗水浸透,臉上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熱的發燙地臉頰不停地掉落在地上。
她艱難地邁著步子,纖細地身體變成了弓形。
然而,她的雙腳就像是被綁著千金重的物體,每邁出一步都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奶奶,您能聽到我說話嗎?」可是,夏木希依舊不忘和背上的老人家說話。漸漸地,她甚至覺得老人家的身體竟然也變得越來越沉了。
「··嗯··」老人家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小,甚至,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到她的聲音。
但哪怕就只是那微弱地聲音,也足以支撐著夏木希繼續走下去。
那條山路,如果只是夏木希一個人走的話,來回也要兩個小時了。
但是現在,她還背著老奶奶,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長的時間,摔過跤,又再次爬起來,數不清有多少次了。
那條殘缺地腳,早已失去了知覺。
「奶奶?奶奶?」她一聲聲喚著背上的人兒,可是,等待著她的,只是無邊地沉默。
她流著淚,繼續走著。
當夏木希走到山腳下時,全身狼狽不堪!白皙地小臉沾著泥土,純白地裙子有些地方也被磨出了洞,有些地方,甚至染上了鮮紅的血。
可是,這一切都沒什麼!都不重要!
她整個人,絕望地跪在地上···
秋黎末看著天色漸晚,但是那個小女人還是不見蹤影,沒有要回來的意思,這才著急。
「媽,你先陪著念希,我出去一下。」
「嗯。」
「爹地,你是去找媽咪的嗎?」
「嗯。」
「那念希也要和爹地一起去。」
「你乖乖和奶奶呆在家裡,爹地向你保證,會將媽咪帶回來的。」
「那好吧。」
「媽,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點。」
男人點點頭,手中拿著車鑰匙離開了別墅。
離那座山最近的一家小醫院。
因為太過偏僻,醫院的病人很少,基本上都是當地的村民。醫生也只有一位,還有兩名護士。
好心的村民路過山腳下時,發現了女孩和躺在她身邊的老人家,然後開著車將她們送到了這間醫院。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夏木希呆呆地站在狹窄地病床前。
那具瘦弱地身軀上,一塊白布靜靜地蓋在上面。
那張布滿了皺紋地臉,蒼白到沒有任何血色。
代表著死亡的顏色,白,黑,紅。
白色的絕望,黑色的恐懼,還有那紅色的血。
當年,她差點因為後者而死,現在,奶奶卻死於第一種。
好像,所有和她有著羈絆的人,最後的結局,就只有這一種呢。
老天爺,你可以再更殘忍一點嗎?
離開別墅的秋黎末,馬上猜到了夏木希去了什麼地方。
從她回來到現在,他竟然都忘記問她的手機號碼!該死的!
當黑色越野車停靠在那座熟悉地山腳下,男人的心,變得有些沉重。
沿著那條水泥小路儘可能地用最快的速度衝上去!
可是,當他在那些伸長的樹幹上發現了那些白色的絲線,還有路面上,那一塊塊早已乾涸的血跡。
男人的心徹底慌了!
她今天出門的時候,穿的就是一條純白色的長裙,那些纏繞在樹幹上的白色絲線,很明顯就是從某件衣物上撕扯下來的。
腳步變得更加急促!
秋黎末快速地跑向那間小木屋!
「夏木希!夏木希!!」他大聲叫著她的名字!可是,毫無回應。
小木屋裡,漆黑一片!
只有屋外的長廊上,那一堆營養品有些雜亂地放在那兒。
該死的!白天根本就不應該讓她出來的!
男人跑下山,黑色越野車瞬間消失在了盛夏的夜色中。
醫院。
女孩依舊站在那裡,一個小時了,一動不動。
「奶奶,雖然我知道,有些事您並沒有完全告訴我,但我也猜到了。當年,您之所以離開別墅回到了小木屋,就是為了守護這個秘密,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親口告訴我一切對嗎?哪怕面對爺爺逝去的痛苦,哪怕您的身體再也經不起任何地折騰,可是,為了我,您卻堅持了五年。」
精緻蒼白地小臉,如同死灰一般。
「怎麼可能告訴秋黎末呢?要怎麼告訴?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將那個女人帶到家裡,您和爺爺也許到現在都會健健康康的活著不是嗎?」
「不對,我也有錯。當年不該將你們從小木屋接出來,更不應該五年了都不回來看你們一次。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因為我。」
夏木希將白布輕輕地蓋在老人家的臉上。
「奶奶,您安心地走吧,木希會永遠將您和爺爺記在心裡。」
外面的天,蒙上了一層漆黑地幕。
夏木希拿出手機,給遠方的那個人發了一條信息。
不管那個人能否收到,她也只是想將自己決定的事告訴他而已。
雖然那個人說過,暫時不會和她聯繫。
雖然那個人在離開前曾經叮囑過她要乖乖地呆在國內,哪裡都不要去,除非他回來接她。
但是,現在卻做不到了呢。
斯憶聖,我果然不是一個聽話的人呢。
英國的百年古堡。
整張臉都纏滿了紗布的女孩此時正無聊的躺在床上。
叮咚。
不遠處地茶几上,男人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女孩有些好奇,因為她記得那個手機是男人的私人電話,幾乎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號碼。
起初,女孩真的只是出於好奇心,加上她也無聊,所以她趁著男人還沒有回來,悄悄地下床,向著茶几走去。
當她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發件人名字時,因為太過驚訝,剛做完手術的臉有些微微抽痛。
到後來,纏在女孩臉上的那層白色紗布漸漸被鮮血染紅,因為女孩那越來越詭異且不停在放大地笑容···
「夏木希!」
因為醫院很小,所以哪怕就只是偏大一點的聲音也足以讓任何一個呆在醫院的人聽到。
「秋黎末?」夏木希剛好從病房走出來,看到秋黎末後,只是在那麼一瞬間,她的臉又馬上恢復了平靜。「你來的剛好,奶奶的遺體要帶到火葬場火化,我一個人有些困難,如果你方便的話,陪我一起去吧。」她的聲音,平靜地就像是··死亡對於她來說,也變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奶奶她··」秋黎末看著她,白皙蒼白地小臉上還沾著泥土,那條純白色的長裙也變得狼狽不堪,裙擺處有些地方已經被劃破,這麼想來,那些纏繞在樹幹上的白色絲線應該就是從她身上扯下來的。
然後,白裙上那抹紅色的印跡落入了男人的眼眸!
他快速走上前,將出門前帶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沒什麼。」
「小姐,你還在啊。」這時,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夏木希記得他,剛才,就是這個人將她和奶奶送到了醫院。
「嗯,剛才謝謝你。」她笑著說。
真可笑,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不客氣,剛好我也是順路。對了,那位老人家,她?」
「奶奶走了,其實,送到醫院之前奶奶就已經沒有呼吸了。」她依舊平靜地說著。
「原來是這樣··真難為你從那麼高的山上將老人家背下來,老人家在天有靈,也會欣慰的,請節哀。」
「謝謝。」
中年男子離開後,夏木希準備去和醫生說一下,然後將老人家的遺體接走。
「木希,你乖乖坐在這裡就好,其它的事情我會處理的。」看著那副纖細地身體一直堅強的撐到現在,秋黎末心疼壞了。從那麼高的山上一路將奶奶背到山腳,無論是她的身體,還是她那只有些殘缺地腳,都是承受不住的。
「也好,那就麻煩你了。」夏木希並沒有拒絕秋黎末的好意,她按照他說的,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那雙早已麻木地雙腳,此時,依舊是沒有任何知覺。
這個情況,今天晚上肯定趕不到家裡。秋黎末給林舒打了一通電話,簡單地將事情告訴了她。
然後,他代替夏木希,一整個晚上都在盛夏的夜幕中,不停地奔波著。
一旁沉默地女孩,她的耳邊,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人們的爭吵聲,孩童的啼哭聲,還有,男人急促地腳步聲,紊亂地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