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再見雲夕
這晚,雲遙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古怪又真實,牽動著雲遙的情緒。
夢裡,她深處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桌上的青玉香爐被點燃,香氣瀰漫。屋內寂靜無聲,只有面前的床幔里露出一隻蒼白的玉手。
雲遙鬼使神差般靠近床榻,緩緩撥開青色的床幔,綢質的布料划過手背,讓她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夢。
當看清床上之人的那一刻,雲遙的心抽痛了一下。那人正是先前在寺廟見過的男子。他像是中了毒,原就不健康的臉此刻更是蒼白如紙,他雙眼微閉,一頭青絲垂散在身旁,已然沒有活著的生息。
雲遙驚醒,她楞楞的坐在床上,沒有噩夢的驚心動魄,也沒有大汗淋漓,就是感覺胸口隱隱作痛,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真夠莫名其妙的。
雲遙雙手在腦袋上胡亂揉了一通,反正也睡不著了,乾脆直接起來算了。
雖然月亮沒有落下,但清晨的微光已然升起,雲遙挑了水,蒸了兩個白面饅頭,正在啃饅頭的時候,窗外一個人影映在牆上,雲遙一轉頭,見是趙小芹站在門外,便過去開門。
趙小芹穿著襖子,雙手捧在嘴前哈氣,見雲遙出來,她面露驚訝地說:「阿遙,你怎麼起這麼早?」
雲遙嘴角一抽。
趙小芹要給兒子和婆婆準備早飯和午飯,起的肯定比她早。
趙小芹看出雲遙的無語,有些歉意地說:「我一想到我丈夫能回家過年,就有點睡不著。」
她又想到什麼,連忙擺了擺手,說:「我沒有催你的意思,你慢慢吃就好。」
「嗯。」雲遙點了點頭,吃了饅頭,和趙小芹兩人上了山。
趙小芹是真高興,磕頭的速度都快了,但依舊是一階不落,雲遙跟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遠遠看上去就像個小護衛。
到了寺廟,先前的小和尚認出趙小芹,主動過來給她帶路。
雲遙在外面等著,不知是不是受了夢的影響,她的眼神總是無意識地落在雲夕的禪房門上。
門突然動了,天一推門而出,雲遙一眼認出他是那日端飯盒的少年。
他徑直走向雲遙,在雲遙困惑的眼神注視下,說:「外面冷,我們老爺請您去禪房裡坐坐。」
「不了,我就在外面等著。」雲遙拒絕,她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天一又說:「今天的菜不小心做多了,姑娘要是不來,恐怕是要浪費了。」
「我去!」雲遙眼神一亮,義正言辭地說:「讓我幫你們消滅它,畢竟我樂於助人。」
天一:.
雲遙跟在天一後面,無意間發現他手腕上纏著繃帶,於是問:「你的手腕怎麼了?」
天一不動聲色地把手往袖子裡縮了縮,說:「沒什麼,不小心劃到了。」
「哦,看來你真的挺冒失的。」雲遙渾不在意地說。
天一推開房門,雲遙進去。此時桌上的飯菜已經擺好,雲夕坐在桌旁,寬大厚重的狐裘披在他身上,顯得他更加虛弱了。
「你來了。」雲夕勾起唇角,笑的如沐春風。
雲遙比先前更健康了一點,儘管皮膚因為日曬有些黑,但和雲夕的眉眼更像了。
她難得侷促地點了點頭,坐到雲夕對面,像個面對嚴厲家長的小孩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姑娘不必拘謹,」雲夕說:「怎的第二次見面,比上次還靦腆了。」
「那我不客氣了。」雲遙拿起筷子,安靜地吃了起來,邊吃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可惡,太好吃了,這個人是天使吧,她居然做夢把天使夢死了,她真該死。
天青和天一嘴角一抽,這人真的是他們家小姐嗎?怎麼吃個素菜像在殺生一樣。
雲夕覺得甚是有趣,他本來沒有胃口,但看雲遙這副摸樣,也跟著拿起筷子,吃了幾口。
又是一次光碟行動,雲遙擦了擦嘴,天青和天一很快把桌子收拾乾淨了。
雲遙時不時注意著門外的動靜,但顯然趙小芹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姑娘,」雲夕突然叫住她,問:「你知道你是在哪裡出生的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
雲遙一愣,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但沒有任何頭緒。
「就在這個寺里。」雲夕說:「和你同一天出生的還有一個男孩,正是犬子。」
雲遙突然頭皮發麻,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要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腦海里一直有雙手在胡亂撲騰,企圖扇跑那個不切實際又有跡可循的想法。
她雙手攥住袖口,沒有說話。
雲夕注意著她的小動作,接著說:「那日你母親難產,你父親抱著她到寺里求救,我家的穩婆同時接生了兩個孩子,卻在混亂之中抱錯了。」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聽不出任何情緒:「雲遙,我其實是你的父親。我是紹國的丞相,我就要回京了,我可以帶你回府,補償你。」
誰知雲遙突然怒了,她突然站起來,猛地掀開桌子,力道之大居然撞開房門,摔落到外面的雪地上。
一道劍光閃過,天賜跳下來,劍架在雲遙的脖子前,快到讓雲遙看不清身影。
雲遙一直知道他在暗處,所以並不吃驚,也沒有絲毫畏懼。
她紅著眼睛,怒意難消,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語氣平穩,說:「相爺說笑了,我的父親只有一個,但他已經死了。」
天賜聞言就要殺了雲遙,雲夕擺了擺手,叫他不要動手,天賜依然舉著劍不放。
雲夕的聲音依舊平靜溫和:「我確實對不起你,我答應你,只要你和我回去,你將會擁有和嫡女同樣的地位,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腦海里原身受過的苦一幕幕閃過,雲遙怒極反笑,她不明白這人有什麼毛病,她攥緊了拳頭說:「你這個人有病你知道嗎?你有病!你根本沒有心。你有沒有一絲心疼這個女兒。」
雲遙指著自己,眼眶裡淚水打轉,她感覺原身的委屈快把她淹沒了,仿佛又回到雲家,早就好了的傷疤開始隱隱作痛,鼻子裡充斥著牲畜糞便的味道,沒有食物的腸胃使勁地攪著她的身體,讓她肚子痛的不行。
她強忍著不掉淚水,咬牙切齒的說:「你既然調查她.我了,就應該知道我過得是什麼日子,你要是真的想補償我,就他媽擠兩滴眼淚出來,說句女兒你受苦了!」
雲夕呼吸一滯,眼前少女撕心裂肺的模樣讓他難受,他瞳孔微縮,雙手在寬大的狐裘下微微顫抖。
雲遙沒有注意到,她仰著頭,使勁眨了眨眼,然後說:「我不需要你的施捨,也對你的財富不感興趣,你留著給自己蓋棺材板吧。」
雲遙說完,雲夕突然噴出一口血,血液大多濺在地上,也有幾滴濺在雲遙身上,在發灰的布料上留下幾點紅,顯得格外刺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