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妃被柳萋氣得一口氣差點就上不來,激憤之下砸掉了手裡的茶杯,瓷片碎了一地。
「你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也敢在院子裡這般和當家主母說話?誰教你的規矩?我教訓女兒讓她走正途,不要整天學那些歪門邪道得勾欄樣式有什麼不對?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頂嘴?」
蕭太妃從椅子上站起,目眥俱裂地向柳萋靠近。
路過段娘子的時候卻突然被攔住,迎面打起了圓場。
「太妃,您這是何必呢,一個不懂事的妾室怎能勞煩您這般動氣。您是天下少有的尊貴體面,何必跟她計較。只是二小姐金尊玉貴,怎麼說都是您親生的女兒,小姑娘家身子虛弱,若是真的傷著了,太妃絕對是第一個心疼的。嚇唬嚇唬得了,可別再跟小孩子鬥氣。」
段娘子長袖善舞,一番恭維將蕭太妃的怒火壓下了兩分。
這才想起來現場還有許多外人在。
蕭太妃連忙站好,對著段娘子微微一笑:「娘子說的是,家門不幸,讓娘子看笑話了。」
段娘子一隻手捏著手帕輕輕甩動,說道:「瞧太妃您說的,誰不知道上都城裡面就屬您脾氣最好了,孩子還小,日後好好教育就行了。太妃您親生的女兒總不會錯的。」
蕭太妃終於想起了不應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讓親生的女兒罰跪,這名聲若是傳出去,她以後還怎麼立足,玉君又要如何嫁人呢!
真是的,剛剛劉媽媽怎麼不攔著些,就知道看著她上頭髮瘋。
蕭太妃抽出手帕按了按眼角,說道:「今日鬧劇一場,實在沒有臉面再留段娘子了,我府上選定的料子全部都要做成衣服,其餘的你自行挑選些許樣式好的一起送過來。不拘價格,一定要最好的。」
得了這麼大的生意,段娘子當然是開心,連忙招呼手下人給幾位小姐量尺寸。
就連跪了一個時辰的梁妙君也被母親親自從地面上扶起來,輕聲安慰了幾句,交給段娘子去量尺寸。
雲錦莊的工人們十分利落,沒多長時間就拿到了所有人的尺寸。
蕭太妃立刻笑意盈盈地送客。
段娘子一邊和她寒暄,臨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被冷落許久的柳萋。
柳萋對上她的視線,輕輕笑了一下,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只是一眼的對視,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有任何的不對,可當事的兩個人卻已經交換了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的信息。
柳萋暗嘆緣分妙不可言。繼張太醫之後,這都已經是第二個了。
也不知道她家主人現在怎麼樣了,嫁人之後的日子不好過,現如今可還支撐得住麼。
蕭太妃送客回來,各位小姐們還沒回去自己的房間。
梁妙君被侍女秋梨扶著在椅子上坐下,正在輕輕地擦拭鬢邊的汗水。秋梨滿眼心疼,兩個人倒是生出了幾分相依為命的味道。
許是自知虧待這個女兒,心裡原本就是短一截,如今被外面綢緞鋪子的掌柜戳破提出來,便有說不清的厭惡從愧疚中滋生出來。
她確實虧待了小女兒,可是讓外人看見瞧出來,就是梁妙君的不對。
蕭太妃皺著眉頭,道:「你沒事趕緊回去自己屋子,平日裡少出門,讓人瞧見你那個樣子,還以為王府苛待你呢。」
梁玉君正和蕭玉棠手拉手說著剛剛緞子上的繡樣,正說著茉莉花單薄沒有鳳凰花嬌艷,聽到母親訓斥妹妹的聲音,便站起了身上前拉著太妃的手坐在主位。
「娘,您消消氣,天氣熱容易上火。妹妹年紀還小眼皮子淺,別人給了點好處就巴巴地跟人親近,對誰都沒有個防備。您也別怪她,日後多多教導就是了。要怪就怪那不教妹妹好的人。」
說完,眼角夾了一下站在旁邊的柳萋。
蕭玉棠也走了過來,輕輕拉著蕭太妃另一邊的袖子說道:「是啊姑母,您是堂堂太妃,是正室主母,您的子女自然跟您一條心,妙君表妹年紀小不懂事,怎麼怪都怪不到她的身上去。」
梁妙君剛要站起來頂嘴,柳萋就開始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回稟太妃,妾身是來送荷包的,如今荷包已經送到了,妾身先行告辭。」
她低了低身子,完全沒了剛剛那幅假扮柔弱、以弱凌強的做派。
「站住!」
蕭太妃喝住了她。
「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現眼,一個上不得台面的賤妾還敢出來見人。你個不恭順的東西,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規矩!出去,到花台中間跪著!」
花台是王府後宅花園中的一處小台子。梁鉉的生母最喜歡花草,老王爺在她嫁過來之後就讓人在花園中建了那處台子,四周遍布各色花卉,每到春夏都是王府中的盛景。
後來蕭太妃嫁過來,花台沒了人打理漸漸荒廢。又因為四周遍布石板路,每日都有數不清的下人走過,如今花台已經成了在後院行走的必經之地。
蕭太妃讓柳萋花台罰跪,就是為了讓她在所有下人面前丟盡臉面,殺雞儆猴。
她倒想要看看以後誰還敢不敬。
柳萋面色微變,她就知道今天不會消停,蕭太妃必有招數在後面跟著,果然,這不就沉不住氣了。
她再次低了低身子,帶著丹楓一起去了花台。
梁妙君想要攔,想要為她求兩句情,可話還沒說出口,她就想起來剛剛姨娘咳嗽的樣子。
姨娘一心為了她,她如何能壞了她的好心呢?就算她去求情了,母親就真的能放過姨娘嗎?
不能。
所以不要做。
她一旦求情,姨娘就會更加受牽連,就會被罰得更重。
可是有什麼辦法……有誰能來救一救姨娘?
大哥!對!還有大哥!大哥一定會來救姨娘的!
梁妙君身形突然崴了一下,身旁的秋梨連忙驚呼出聲,手快地扶住了自家小姐。
「二小姐!您沒事吧?」
眾人的目光看過來,蕭太妃的眼裡閃過一絲厭煩:「你又怎麼了?」
蕭玉棠捂著嘴笑:「被罰不守規矩的是柳姨娘,難不成妙君表妹對姑母的安排有什麼異議?」
這麼明顯挑撥離間的話也只有蕭太妃會相信,她指著梁妙君的手指都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