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有陵陽作陪,小滿總算願意離開東宮,出去遊玩一番。

  周攻玉等她走後,又召見了徐太醫。

  「你這幾日為小滿把脈,她身子可有好轉?」

  「回太子殿下,小滿姑娘的身子近日已經有了好轉,這化蠱的方子約再服用一月,便可以改成養身的湯藥了。」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小滿前段時日,還親自將藥渣和方子拿去找人辨別,我就知她不信我,學聰明了不少。

  你若是要換方子了,記得提前與我說一聲,我也好早做準備,以免出什麼岔子。」

  「微臣必定謹記殿下的吩咐」,徐太醫話畢後,望見周攻玉下滑的衣袖下,露出被白布纏繞的手腕,又不禁說:「殿下做做樣子也就罷了,切勿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周攻玉瞥他一眼,淡淡道:「流點血罷了。」

  能換她多看兩眼,也算值得。

  徐太醫知道周攻玉是聽不進去的,只好嘆著氣離開了。

  芝麻在一旁撕扯他垂落的大袖,周攻玉被它鬧得煩了,喊阿肆將它抱走。

  阿肆剛俯身去抱芝麻,就被一爪子撓過去,手背上多了條血痕。

  周攻玉又道:「先等等,把芝麻的爪子給我看看。」

  芝麻伸出的肉爪里,藏著鋒利的指甲。

  周攻玉眉頭微皺,捏著它的爪子說:「你這麼糙的手,都被撓出道血口子,小滿皮膚嬌嫩,養它怕是會遭不少罪。

  找個宮女給芝麻修剪指甲,讓人細心些,也別傷了它。」

  阿肆:「……」明明被撓的人是他,太子卻一心想著會不會傷到小滿。

  另一邊,小滿穿著輕便的衣裳和陵陽一起到了宮裡最大的馬場,幾個年幼的皇子正跟著教御射的夫子學習,時不時就用艷羨的眼光看著馬上神采飛揚的哥哥們。

  教御射的夫子很是嚴厲,陵陽也不敢隨意叨擾,只站在不遠處對幾個小蘿蔔頭招了招手。

  小滿看向那幾個年幼的孩童,問她:「這么小的年紀拉得開弓嗎,還要學這些?」

  陵陽驚訝地看著她:「當然了,他們可是皇子,御射自然也是從小就要學起。

  至於拉不拉得開弓,這個你可以問問太子表哥,他小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奇才,八歲就策馬挽弓射中靶心,我八歲連弦都拉不動。」

  「原來他那麼厲害啊……」

  「那是自然了。」

  聽見場上的人歡呼雀躍的聲音,小滿又問了一句:「那他會打馬球嗎?」

  陵陽搖了搖頭,語氣中含著一抹遺憾。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在國子學的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御射也極好,馬球肯定也會吧。

  兩年前我才隨父王才進京,過去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姨母對他期望極高,他自己也是嚴格約束,打馬球應該會被當做玩物喪志,虛度光陰吧。」

  小滿眼神軟了下來,小聲地說:「當太子可真辛苦啊,那為什麼,放棄這麼多也要做太子……」

  陵陽沒聽清她在說什麼,以為是在說可惜之類的話,便說:「你也覺得可惜吧,我也這麼覺得,太子表哥要是能上場打馬球,該多有趣啊。」

  小滿贊同道:「是啊,其實他與三皇子也一般大。」

  與韓二哥也是年歲相仿,但周攻玉看著總要比旁人都嚴肅沉穩,絲毫不像個年歲尚輕的少年。

  一副溫和帶笑的臉,帶著讓人看不透的老成,時不時還顯露出幾分淡漠。

  這也難怪,世人雖對他多有讚譽,可真正在他身邊的人,都不敢與他太親近。

  除了阿肆外,東宮裡從小侍候周攻玉的宮人,對他也始終是恭敬疏離的,反而是對待剛去東宮不久的她親近友善。

  周攻玉好像天生就沒有情感似的,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陵陽見小滿還在發呆,拉著她的手就奔去馬棚。

  「別說這些了,我帶你去挑一匹好馬,帶你騎馬如何?」

  「好。」

  小滿也不懂看馬,任由著陵陽挑好了,兩人牽著馬走到草場。

  等陵陽催小滿上馬的時候,她臉上寫滿了抗拒。

  因為個子不高,即便是站在陵陽身邊,都顯得她嬌小一隻,站在高大的棗紅馬身邊,這差距就更大了。

  「要不我還是算了,我怕摔下來。」

  陵陽慫恿道:「這匹馬很溫順的,你坐上去讓它慢慢走,一會兒就能習慣,騎馬可有意思了,你相信我。」

  小滿猶猶豫豫地被她推上了馬,視線一下子就高了不少,不禁慌亂道:「它真的不會亂跑嗎?」

  「當然不會了!」

  陵陽自信上馬,和小滿說了幾句,就高興地縱馬飛奔去了。

  小滿坐在馬上,還有點茫然,只能自己小心摸索著,拽著韁繩松也不敢松一下。

  另一邊打馬球的幾個公子看見了,有人指了指小滿的方向。

  「誰家的小姐,好像似曾相識啊?」

  「得了吧,你跟漂亮姑娘都似曾相識。」

  此話一出,眾人不禁鬨笑。

  說出那話的李公子惱羞成怒:「我絕對在哪見過她,不信我這就去和她說話。」

  聽到這話,有人又激道:「有本事就去,看人家會不會給你一個眼神。」

  「就是,你快去啊。」

  李公子哼了一聲,駕著馬就朝小滿的方向去了。

  小滿好不容易才適應馬上的高度,想下馬都是手足無措的。

  忽聽身側有馬蹄聲靠近,側目看過去,髮絲被風拂動,柔順地散在耳際,面容嬌艷如枝頭花蕾。

  李公子心神一顫,連忙說:「這位小姐,我們可是在哪見過,方才見你,頗有幾分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公子看錯了,我不認識你。」

  小滿雖然僵硬地坐在馬上,態度也是友善的。

  李公子見小滿沒有高傲的不理人,便高興地駕馬與她並排前行,熱情問道:「那你是誰家的小姐?

  可是來學騎馬的?

  怎麼一個人,我可以教你,我騎馬可厲害了。」

  小滿不習慣和陌生男子說話,目光掃了幾圈,才找到已經和人開始賽馬的陵陽,遂嘆了口氣,婉拒他:「謝公子好意,不用了,我有人陪的。」

  李公子以為這只是她害羞找的藉口,仍是沒有放棄,勸說道:「你這樣慢悠悠是不行的,要讓馬跑起來,這樣才能習慣,很快就學會了,我以前就是這樣學的。」

  小滿有些不耐煩了。

  「確實不用。」

  她要是這樣學騎馬,就算有六條腿也得斷完了。

  李公子見小滿抗拒,也不想再去纏著她了,然而一回頭就見到自己的朋友都嬉笑著看向他,又不願意丟臉回去被嘲笑,繼續和小滿搭話。

  「你真的可以試試,相信我,再說了,我就在這邊呢,你若是怕了,我可以讓它停下。」

  小滿瞪他一眼,扶著馬鞍想要下馬,他笑了一聲,馬鞭揚起,又重重落下。

  「你別怕,我在旁邊護著你。」

  身下的棗紅馬如離弦的箭飛奔出去,小滿嚇得一聲驚呼,蒼白著白抓緊韁繩,心中已經將這聽不懂人話的混帳罵了數遍。

  李公子還大笑著,縱馬飛奔在她身側,喊道:「別趴著啊,你抓緊韁繩就好了。」

  「你混蛋!」

  「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還罵人呢?」

  李公子的友人鬨笑一片,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陵陽這才注意到小滿的坐騎正在狂奔,小滿正在努力讓它停下,臉都嚇白了。

  遠處正和人打馬球的姜馳這才發現馬上的人是小滿,忙駕著馬奔向她。

  李公子見小滿有趣,還要再揮下馬鞭,手才抬起,還不等落下,一隻箭矢破空而來,瞬間刺穿了他的手腕,鮮血如雨水般噴灑在草場之上,濺到了小滿衣裙。

  他疼得大叫一聲,捂著被穿透的手腕墜馬。

  小滿被他嚇得不輕,而馬也受驚了,比方才更難控制。

  姜馳離她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著就快到了,卻又突然停下。

  人聲在她耳邊淡去,只聽風聲呼嘯,馬蹄聲交疊。

  接著腰間忽然一緊,身子有一瞬的騰空,她閉上眼撞進身側人的懷抱。

  頭頂傳來氣息不穩,略顯慌亂的聲音:「沒事了,別害怕。」

  周攻玉勒住韁繩,讓馬停下後先將小滿放了下去,這才翻身下馬。

  方才還慫恿李公子的人一見到太子現身,心裡都慌亂地不成樣子。

  誰知道馬場遇見的姑娘,會是傳聞中拿下太子的人。

  要是知道了,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多看一眼。

  李公子起初摔在地上還罵了兩句,一看太子親自去抱人下馬,疼得流眼淚也不敢發出點聲響。

  小滿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說道:「你怎麼會來了呀?

  我還以為是陵陽。」

  周攻玉陰沉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她果然是個靠不住的,拋下你自己玩樂去,連你遇險也不知道。」

  小滿拍了拍周攻玉的手臂,倒反過來安慰他:「我沒事,你也不要生氣,其實我剛才差一點就讓它停下來了。

  你用箭射中了那個人,他大喊一聲,又把馬嚇到了,我不會出事,別怪陵陽。」

  周攻玉語氣有些隱約的委屈:「你這是怪我不該救你了?」

  「這……這當然不是,你怎麼這樣想?」

  小滿說著扯了扯他的袖子,朝地上躺著的李公子走去。

  李公子手腕上還插著箭矢不敢拔,疼得冷汗直冒,臉上滿是淚水,聲音都發著顫了,還要給周攻玉認錯。

  「太子殿下恕罪……請殿下恕罪,是小的眼拙,不該戲弄這位姑娘……」

  他捂著傷口,仍是止不住鮮血湧出,一小片的青草地都被染紅了。

  周攻玉冷冷瞧上一眼,「給她認錯。」

  李公子忙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滿扯了扯周攻玉袖子:「你讓人去叫太醫吧。」

  周攻玉應了後,她蹲下,掏出懷裡的帕子遞過去要給他止血。

  周攻玉一把將帕子奪過來,將自己的丟過去。

  小滿起身,扯著周攻玉的衣服讓他俯身,踮起腳尖湊在他耳邊說:「他應該也是王公貴族的子嗣,你是太子,這樣豈不是給自己留下禍根,萬一引來朝臣不滿怎麼辦。

  況且他年紀尚輕,你若毀了他的手……」

  她的氣息靠得如此近,周攻玉只覺得耳邊微癢,臉頰也在發熱,沒有細究她在說什麼,答道:「方才沒想那麼多,事已至此,出事了再解決便是。」

  小滿蹲下,對李公子說:「你以後可千萬別再這樣了,姑娘家說不喜歡就是真的不喜歡,沒有害羞的意思,不然你再調戲逗弄到別人家的小姐,未必不會惹出什麼是非。」

  李公子幾乎是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知道錯了,哪裡還敢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