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道路坑窪,喻尋癱在車后座上,胃裡翻江倒海。
正在開車的趙小升瞅了眼鏡子,「小魚,你暈車啦?」
喻尋捂著胸口,沒來得及答應一聲,聽到旁邊的葉燼教訓自己,「讓你好好待在隊裡,不聽話,非得跟出來。」
喻尋睜開眼,支棱著坐起來,試圖證明自己可以,但緊接著下一個劇烈顛簸,轉頭趴著窗外乾嘔了一聲。
葉燼神色不悅,「你的駕照怎麼考過的,開得這麼爛。」
乍一聽這話,司機趙小升沒反應過來是在說自己,他半慢拍:「葉隊,您是在說我嗎?」
「這裡還有第二個人開車嗎?」
趙小升悲催,天地良心,這車技在隊裡爭不了第一,也能爭個第二吧!
這路況,除了御劍飛行,就是開幻影也得顛成傻逼。
「葉隊,路不行,不是我不行。」
葉燼從某個虛弱的暈車病人身上收回視線,淡淡「嗯」了一聲,「人通常會從外部找原因,而不肯承認是自己不行。」
「……」趙小升把喇叭按的滴滴響,ok,臭情侶的一環罷了。
瑪德這單身狗誰愛當誰當,老子要創死全世界!!
「小升哥……」
「誒怎麼了小魚?」一聲呼喚讓趙小升立刻回歸人性。
「你好像……很著急。」喻尋扒拉著前座的靠背,有氣無力道。
「我的好弟弟,咱們是去抓犯人,當然著急了!」
「不是,你…好像急得,要去接親。」
「……噗!」趙小升被這個說法雷到了,「我都沒有媳婦,接哪門子的親啊。」
「嗯,看…出來了。」喻尋不緊不慢地說。
好好好,你們兩口子,不顧我死活是吧,我跟你們拼了!
「咳咳,葉隊……」趙小升狗著心思問道,「你和小魚,打算什麼時候……」
公開啊。
話沒問完,前方就傳來了吵鬧的烏拉烏拉聲,紅藍燈閃爍不停,幾輛車停在前方的村口。
「操,他們怎麼回事,怎麼開聲音!」趙小升無語道。
車子停穩,葉燼和喻尋下了車。
對面的副隊長徐超立馬迎了上來,「讓那群孫子跑了!」
趙小升關上車門,也不管身份和面子,憋不住道:「你們鬧這麼大動靜能不跑嗎?」
徐超立刻反駁,「我們可是悄摸進村的,西溝那排土房子裡壓根沒人。剛剛有幾個村民一直圍著車問東問西,死活不走,我才開了車笛。」
趙小升傻眼,「怎麼會沒人,趙東敢坑咱們??」
「先去看看。」葉燼說。
從小路拐進一片野地,沿著稀疏的樹木要往裡走一段兩三百米的山路,崎嶇不平,雜草叢生。
葉燼回頭說:「跟著我。」
趙小升邁過一塊石頭,「放心,隊長。」
葉燼:「不是說你。」
趙小升:「。」
「你如果連這段路都能走丟,北郊隊招你算是瞎了眼了。」
「合著小魚走丟就合理了?」趙小升喘著氣不知死活道,全然忘了人倆是什麼關係。
喻尋抬腿一跳,躍過一個被雜草覆蓋的水坑,動作利落地到了最前面,回過頭,「我不需要……被特殊照顧。」
趙小升看二人深情款款地對視著,熱場似的拍了拍手,「哇小魚好棒棒哦~」
「……」兩臉無語。
又繞過一段沒有人煙的野路,出現了三間很破舊的水泥堆成的房子,其實稱不上房子,最多算是三間有頂的羊圈。
「這間屋子有鍋!」趙小升摸了一把,「還有點溫度。」
葉燼拿起地上的隨意丟棄的一件布料,已經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他展開,能辨別出來是一件很小的半袖。
「普通棉質布料,不是很親膚,有磨損,尺寸適合五歲左右的兒童。」
趙小升摘下帽子撓了撓出汗的頭皮,「果然是個窩點,這幾個傢伙怎麼會突然跑了!趙東一直在隊裡,不可能通知得這麼快啊!」
喻尋從牆角撿起兩個菸頭,「隊長。」
葉燼從兜里抽出兩個物證袋,把菸頭和衣服裝了進去,「他們有了買家就會轉移地方,不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鍋是溫的,人還沒跑遠。通知徐超,讓他帶人立刻包圍整個山區,堵住所有出口。」
徐超接到電話後就趕來了,趙小升和其他人員往東邊包抄,葉燼和喻尋一路往南追去。
「隊長,有腳印。」喻尋蹲下說。
葉燼掏出手機,對著一棵大樹旁的土地迅速拍了幾張,「腳印比較新,沒有被破壞,就是這個方向。」
根系交錯的樹木和雜亂的灌木叢橫亘中間,尖銳的樹枝伸出在路上,地面上不時出現的坑窪和大大小小的石塊,阻礙著人快速前進。
蒸騰的暑氣烤得人汗流浹背,幾乎走幾步就感覺到了乾渴和疲倦。
寂靜的山區里連風聲都沒有,忽地,不知從哪傳來一聲極小的聲音,像是悶在鼻腔里的啜泣,微弱地迴蕩著。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葉燼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做出了一個「噓」的口型,視線向四處搜尋,同時右手往腰後摸去。
那個疑似哭泣的動靜沒有了,仿佛剛剛只是兩人的錯覺。
太安靜了,踩在一塊石頭上都會發出回音。
就在他打算接著往前走時,身旁的人忽地沖了出去,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葉燼眸色一沉,拔腿追了上去。
只見前方的灌木叢後面突然站起來一個男人,正提著褲子,抬眼看見人,臉色頓變,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一旁的小孩撒腿就跑。
小孩在飛奔中哭嚎了起來。
「站住!」葉燼喊道。
男人如同亡命之徒一般,將小孩夾在胳膊下,沒命地狂奔著。
眼見身後人馬上就要追上來,他快速轉過身,不知從哪抽出把刀,粗喘著抵住了小孩的脖子。
「條子是吧,敢過來我就宰了這小崽子!」他惡狠狠道,「往後退!」
喻尋站在與他不足一米的地方,只差一點就抓到他了。
他後退兩步,盯著那個被嚇哭的小女孩。
葉燼不動聲色地把槍塞回口袋,語氣依然那麼冷靜,「周圍沒有別人,你放開小孩我可以算你自首,沒幾年就能出來,殺了人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呵,」男人怒斥一聲,手勁絲毫沒有松,「你們這些人說話狗都不信,再不後退,我現在就一刀捅了她!!」
「救救我……」小女孩哭道,瘦弱的小身子抖個不停。
蔥鬱的樹葉擋不住毒辣的日頭,炙熱的大地滾燙又熾烈。
喻尋兩耳轟鳴。
「救救我……幫幫我……」
「有人嗎……」
他渾身僵硬,一動不能動。為什麼會覺得熟悉,為什麼腦海里會有一個孩子也這樣喊道。
是誰,他是誰?
為什麼沒人去救他,讓他這麼撕心裂肺地哭著。
喻尋定定地站著,雙手忍不住顫抖,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恨意,烈火焚心般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葉燼勸說道:「好,我們退後,你把那個孩子放開,這裡沒別人,你可以走。帶著孩子只會耽誤你跑的速度……」
可就在下一秒,他瞳孔驟縮,「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