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掉下來,壓在了他身上

  他穿著黑色短袖,寬鬆運動褲,一看那料子就知道是棉質的,似乎是為了舒服,褲帶也一高一低的墜著,整個人看起來很隨意。

  他撥弄著微微濕潤的頭髮,衣擺不經意地撩起了一角,鹿緲下意識往那一瞥。

  差點鼻腔一熱!

  那結實的腰腹一絲贅肉都沒有,肌肉很紮實,一看就知道經常鍛鍊。

  鹿緲雖然不了解上層社會的風雲,但也聽說過京城傅家,這男人出生在這樣的財閥世家,竟然沒有半點公子哥的輕狂。

  低調內斂,還很接地氣。

  她以前總說陸衍愛裝逼,非要真絲睡袍配紅酒杯,西裝配金邊眼鏡,吃個飯還要慢條斯理地擦幾遍手,像只高傲的花孔雀。

  陸衍說他身為公司老闆,沒點氣勢怎麼服眾。

  但她今天發現,想讓旁人敬畏,根本不需要裝腔作勢。

  眼前這位就是典型的例子。

  「眼睛瞪這麼大,不睡覺了?」

  男人已經走到床邊,發現了她躲在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在偷看他。

  鹿緲尷尬的小臉一紅,大大方方地探出腦袋,「今晚降溫了,你要是睡著冷,我就再給你加床被子。」

  傅時樾坐在她旁邊的地鋪上,轉過頭來看她。

  鹿緲臉頰莫名一燙,扭開臉嘴硬地說,「我是怕你著涼,萬一你生病了,賴我怎麼辦?」

  傅時樾看著身下兩床十斤棉被,低笑了聲,「我身體素質沒這麼差,你把自己蓋好,晚上別踢被子。」

  鹿緲哼哼兩聲,「我睡覺老實得很,才不踢被子。」

  傅時樾輕笑,「是麼?」

  昨晚不知道給她蓋了多次被子,蓋上去沒幾分鐘就被她踹開,他幾乎是一晚上沒睡,差點想找根繩子把她綁起來。

  鹿緲覺得他在取笑她,懊惱地伸手關燈,「睡覺!」

  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拉起被子蒙住頭。

  傅時樾仍舊坐在那裡,眼裡的笑散去,幽沉的眼眸在黑暗裡凝視了她一會兒,回過頭也慢慢躺下了。

  窗外下起了雨,房間裡卻不受影響,溫暖又靜謐。

  鹿緲聽著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心裡很不平靜。

  第一次跟一個男人在房間裡過夜,連她舅舅都沒有過。

  她捏著被子緊張得不敢入睡,在黑暗裡,這種情緒會被無限放大,聽覺和嗅覺也會特別敏感。

  她聽見了自己紊亂的心跳,又好像聞到了他衣服上的烏木沉香。

  兩者交織在一起,曖昧又旖旎。

  鹿緲後背繃緊得都僵硬了,乾脆平躺著,試探性地問了句,「你睡在地上硬不硬?」

  男人粗重的呼吸一頓,鹿緲就知道他也沒睡著,但傅時樾本來就有點燥熱,這句話讓他全身僵住。

  鹿緲意識到話里有歧義,連忙找補,「我是說地板太硬了,要不要再給你墊點東西?」

  男人絲毫沒介意她突如其來的詢問,又匆匆忙忙的解釋,低聲回答,「夠了,不需要墊。」

  「你吃得消嗎?」

  「我在部隊裡都是睡硬板床。」他說完就不想再開口。

  鹿緲卻開始喋喋不休,「你們那條件有這麼艱苦嗎?我聽說士官以上就有獨立的住處,看你這樣也像是混出名堂了的,你怎麼待遇這麼差?」

  第一次聽見有人質特戰旅軍銜最高的指揮官待遇差。

  傅時樾扯了扯唇,「我睡不了軟床,第二天起來會腰酸背痛。」

  她若有所思點頭,「也是,硬板床對腰好,我爺爺腰椎盤突出,醫生就是這樣建議的。」

  「……」小姑娘的思維很跳脫。

  鹿緲抱著被子轉向他這邊,「我一直想問你,你是怎麼能坐著睡著的,真的很牛逼。」

  傅時樾睜開眼,轉過頭,看她睜著烏黑大眼一臉好奇,「你還睡不睡了?」

  寂靜的深夜裡,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微微沙啞。

  她哼唧一聲,「我就是睡不著,才找你說話的。」

  男人沒吭聲,鹿緲無所謂的努嘴,「你要是不想回答,那我就閉嘴唄。」

  想找他說話的小姑娘好像不高興了,傅時樾沉了口氣,閉上眼耐心地講述給她聽,「我們經常會有特殊任務,幾天幾夜都不能離開前線,長久戰太消耗體力,需要休息才能保持作戰狀態,野外沒地方躺,只能找個隱蔽的位置靠一下。」

  他語調平緩,金屬質感的低沉聲音,在夜裡格外好聽。

  鹿緲摸了摸下巴,「有時候會站著嗎?」

  「嗯。」

  鹿緲驚訝,「站著也能睡著?」

  看她這麼認真,傅時樾無奈失笑,「那種環境下怎麼睡得著?」

  「只是讓身體休息一會兒,周圍有動靜就會立刻醒過來。」

  難怪他坐著睡覺都挺得板正,她還以為是故意端出來的樣子。

  原來是長期在這樣高危的環境下作業,連睡覺都不能完全放鬆。

  鹿緲忽然有點心疼他了,又問,「那你是為什麼退伍啊?」

  「不想幹了。」他回答得很快很隨意。

  鹿緲輕哼,「我不信。」

  傅時樾抬眸看了她一眼。

  這男人責任感這麼強,對朋友的承諾都言出必行,何況肩負保家衛國的重任,上交給國家的人,絕對不可能當逃兵。

  她湊到床邊,興致勃勃的樣子,「我猜是不是你家裡人逼你回來,讓你娶老婆生孩子?」

  「娶妻生子?」傅時樾眼裡閃過詫異,看著上方嬌嫩的臉蛋,輕笑著伸出手來捏了捏,「我要管你這小孩兒,哪有空接觸別的女人。」

  鹿緲頓時紅了臉,被他這話弄得五迷三道。

  但她很快清醒過來,「是我要你來管我的嗎?說得好像是我阻攔了你的步伐一樣!」

  鹿緲很不喜歡他這樣調戲自己,氣鼓鼓地拿枕頭往他臉上砸。

  傅時樾伸手抓住,「別鬧,小心被你大伯聽見。」

  她果真鬆開了手,由著他把枕頭拿走了,坐在床上審視他,「你真不是回來繼承家業的?」

  傅時樾把枕頭塞到自己背後,「別瞎猜。」

  「那是什麼原因?」

  傅時樾頓了頓,看她這麼好奇,翹了下嘴角,「下次有機會告訴你。」

  嘁,裝什麼神秘,他肯定是出了事,不方便說。

  鹿緲想起許矜拜託她打聽的事,直言不諱地問,「對了,你到底多大啊?」

  「跟你舅舅差不了多少歲。」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不由驚訝,「我舅舅今年35,這麼說,你也滿30了?」

  傅時樾看了她眼,「嗯,怎麼了?」

  鹿緲嘖嘖兩聲,對他肅然起敬,「那你確實挺老了,比我大個十幾歲,我是應該叫你叔叔。」

  「……」傅時樾想聽她喊那聲「叔叔」沒錯,但他此時心裡有點不爽快。

  「男人三十就成家立業了,剛聽你的意思,你單身啊?」

  他悶聲,「嗯。」

  鹿緲突發奇想,「把我閨蜜介紹給你怎麼樣?」

  傅時樾轉過身去,冷冷道,「……睡覺。」

  「……」

  鹿緲頭一次見他不高興,這幾天無限次挑戰他的底線,都沒見他這樣。

  其實她也就想試探一下,看他這態度,他跟許矜沒戲,明天她可以去回復許矜了。

  鹿緲乖乖躺回被窩裡,聊過天后,氣氛鬆弛不少。

  沒了先前的尷尬和緊張,她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傅時樾卻沒有半點睡意,嗓子眼裡像卡了一團火。

  小孩兒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竟然給他當起介紹人。

  呵,他需要麼?

  閉上眼,聞著鹿緲枕頭上的發香,腦海里全是她裹浴巾的樣子。

  夜晚是年輕男女腎上腺素最澎湃的時候,一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也會悄然冒出頭。

  傅時樾不是沒有欲望,只是比別的男人會克制。

  鹿緲毫無防備地睡在他身邊,他很清楚自己不會傷害她。

  就在他平復好情緒,準備入睡的時候。

  忽然一團軟乎乎的東西掉下來,壓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