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今晚留在她房間裡

  「你不是打發他走,沒說兩句,就灰溜溜地躲進來了?」

  男人神態倨傲地抱胸靠著門,想問問她法國香豬怎麼回事。

  忽然聽見輕輕吸鼻子的聲音。

  傅時樾眼裡的戲謔頓住,擰了擰眉,伸手將埋著腦袋的女孩拽到身前。

  力道很大,鹿緲猝不及防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聞到他身上的菸草味和汗液的味道,立刻想往後退。

  男人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臉頰,不讓她躲,強硬地抬起她的臉。

  她一雙杏眼兒紅紅的,裡面有憤懣,有懊惱,還有不被理解的委屈。

  傅時樾微微眯起眼,「鹿國勛罵你了?」

  鹿緲吸了吸鼻子,睜著倔強又硬氣的大眼,「他敢罵我嗎?」

  傅時樾輕哼,「那你哭什麼。」

  「你哪知眼睛看我哭了?」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

  鹿緲一摸眼角濕濕的,她窘迫又氣惱,虎著臉瞪了他一眼,「我這是被你掐疼的,還不快撒手!」

  鹿緲的腮幫子都被他掐得凹陷,男人指腹上的硬繭,磨得她又癢又疼。

  傅時樾鬆開手,她眼睛鼻子都是紅的,白嫩嫩的臉蛋上幾道紅指印,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憐。

  嘖,小姑娘的皮膚就是嬌嫩。

  他摩挲了下手指,溫溫滑滑的,觸感很好。

  鹿緲推開他,負氣地走到沙發坐下,「鹿國勛非要我跟他回去,我不走,他就賴在這裡,耗到我改變主意,可他又不是不知道,鹿家那群人根本不待見我……等等,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她懊惱地別開頭,覺得自己可能是憋太久了,抓著一個人就當做救命稻草。

  傅時樾靜靜地打量著她,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鹿緲。

  那個對誰都豎起心牆,又渴望被理解的孩子,明明想要棒棒糖,卻把棒棒糖扔在地上。

  他語氣平緩,「你不說出來,永遠沒有人知道你內心的想法,悶壞自己,還解決不了問題,如果想要人理解你,就好好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沒人在意。」

  鹿緲聽了這話,差點喉頭哽咽。

  從小到大,她總是表現得積極樂觀,別人以為她過得很好,從來沒有人在意她的真實想法,第一次有人願意傾聽她的心聲,雖然是個又冷又硬,只認識幾天的男人。

  可她心裡也為之觸動。

  她忍住鼻頭酸澀,咬著腮幫說,「我爺爺有三兒一女,鹿國勛跟我爸關係很好,我爸走之前,把我託孤給他,他就記著答應我爸的遺願,可他從來沒想過,我在鹿家過得並不開心。」

  「現在我雖然無依無靠,但我至少輕鬆自在,我不用遭受白眼和背後的譏諷。」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下去,「我也不恨我大伯,他雖然嚴厲,但他對我還算真心。」

  傅時樾看著她垂下去的臉,被頭髮遮了大半,不用看也知道紅了一雙眼睛,咬著牙倔強得讓人心疼。

  天不怕地怕的少女渾身是刺,卻輕易被親情扎傷心窩子。

  「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在這裡,他不敢擅自帶你走。」

  鹿緲一怔,詫異地抬起頭,對上男人平靜包容的眼神,驚訝他竟然也想把她留下來。

  可把她交給鹿國勛,他就不用履行監護人的責任,不是省去一樁麻煩麼?

  傅時樾說完沉默了一秒,輕輕動了動薄唇,「你也不是無依無靠,至少你舅舅是……」

  一提到陸衍,鹿緲剛緩解的情緒又上來了,「得了吧!陸衍那個不靠譜的,十天有八天不在家,還有兩天喝得不省人事,被人送回來的,他拿家裡當賓館,還把我一個人丟下遠赴國外,就他這樣,能給我什麼依靠,我永遠都是一個人!」

  鹿緲提高音量,負氣地把話說了出來,說完又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傅時樾看她咋咋呼呼的模樣,表情一絲都沒變,平和地看著她,目光很柔很柔,語氣平緩,「我是說,你舅舅把你交給了我,你可以把我當成依靠,我會負責你生活里大大小小的問題,以及你很難處理的親戚關係。」

  鹿緲心臟微微一顫,抬起紅紅的眼睛看著他。

  有些怔忪,也有點不敢相信。

  一時半會兒沒人說話,突然,「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鹿緲心裡一緊,隨即聽見鹿國勛嚴肅的詢問,「渺渺,你在跟誰說話?」

  「我……我在跟朋友打電話。」她有點慌,朝門邊的男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怎麼聽見有男人的聲音,你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嗎?」

  「當然啊,是我剛才打電話聲音太大,吵到你了嗎?」

  鹿國勛似乎不相信她的話,「大伯有事想找你談談。」

  說完,就要打開門進來。

  鹿緲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被轉動的門把手,心跳到了嗓子眼。

  門邊的男人迅速反鎖了門。

  「……」

  鹿國勛發現門打不開,手驀地頓住,敲了敲門,「渺渺?」

  鹿緲連忙說道,「大伯,已經很晚了,我困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鹿國勛聽出了敷衍,覺得鹿緲應該還在氣頭上,鬆開了手,「那行,你早點休息。」

  鹿國勛在門口又站了會兒,腳步聲才離開。

  鹿緲鬆了口氣,看向杵在門邊的男人,壓低聲音,「你還站在那幹嘛?」

  傅時樾掃了眼房間,「我沒地方坐。」

  房間裡只有一張小沙發,一米八的床,化妝桌前有一把椅子。

  傅時樾覺得那把粉白色的轉動椅可以坐。

  哪知鹿緲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坐這。」

  傅時樾看著米白色的沙發,還有沙發上的少女,都乾淨的一塵不染,再看看他,從外面回來一身灰濛濛的,身上交織著血腥氣息和汗味,第一次萌生出不敢靠近的想法,低低道,「我身上髒。」

  小姑娘卻不懂男人的心思,往旁邊挪了挪,騰了個位置給他,「沒關係,快過來,隔這麼遠說話,容易被我大伯聽見。」

  傅時樾看著她身邊的位置,猶豫了下,走過去坐下了。

  小小的雙人沙發,還沒有傅時樾的車后座寬敞,男人坐下後就格外擁擠,他的手臂碰到了鹿緲的手臂,肩膀也碰到一起。

  鹿緲想往旁邊挪挪不動了,發現他真的很高大,肩膀也很寬,她被擠得完全動不了。

  她尷尬地勾了下腳趾,微微臉紅,轉頭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臉,「今晚你只能待在我房間裡了,明天早上等我大伯走了你再走。」

  傅時樾也轉過頭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