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戮目光落在對面所坐的兩人身上。
燭光閃爍間,雲驚凰那張精緻好看的面容總有著種暖意,像是向陽花,讓人情不自禁想靠近。
而帝懿端佇而坐,穩重如山,周身儘是極強的安全感瀰漫。
殷戮薄唇輕輕勾了勾:「你們為何認為,我會同意?」
「你會同意。」
帝懿說話了,那雙沉和的眼睛看著殷戮:
「因為你大哥,曦兒,乃至玉陽。」
他說:「西洲每一個人皆可是他們,每一個西洲之人,皆可活到耄耋白髮。」
殷戮身軀幾不可見地僵了僵。
耄耋白髮……
他的那些摯友,沒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只因殘酷的西洲,以「為西洲戰死」而光榮。
只因殘酷的殺戮主義。
殷戮深邃的眸色斂了斂,抬眸看向對面的二人。
「你們所提之事,本帝可嘗試一二。
不過……本帝亦有一個條件。」
雲驚凰與帝懿眉心皆是皺了皺,隱約意識到了大概會是什麼事。
果然……
殷戮看了雲驚凰一眼,目光中那股強勢的占有欲,再度升騰而起:
「本帝要她,與我成婚。」
帝懿與雲驚凰兩人還未說話,殷戮又看向帝懿,補充:
「當然,作為補償,你做這天下之帝,我與鳳儀,為你攝政王。」
雲驚凰和帝懿皆是驚了驚。
他們只想到殷戮還會偏執、固執,卻沒想到殷戮竟還要退一步?
向來不甘屈居人下的他……
殷戮直視帝懿的眼睛:「怎麼,只允許你將這天下讓給我,不允許我讓給你?
你能做出的抉擇,我亦可。」
許是這幾日的休息,他忽然發現,原來日子也可這般輕鬆。
也許是今夜這頓晚宴,他看到雲驚凰一家的其樂融融,以及那些聒噪的少年。
若是與他們一起生活,做個閒散點的攝政王,將其餘一切全交給帝懿打理,似乎也不是件令人排斥的事。
帝懿大手緊牽住雲驚凰的手,沉和的目光直視著殷戮的眼睛,毫無動搖:
「你該知曉,關於她,孤無可退讓。」
「是麼?」
殷戮卻勾唇笑了笑:「帝懿,你似乎忘記了件事。」
他提醒說:「黑獨山的賭局,你——輸了。」
當時他說,只要帝懿與雲驚凰二人皆能活著出來,這天下,他就讓與他們二人。
但、若是只有一人歸,就算他們輸,一切聽他掌控!
當時的確只有帝懿一人出來。
若不是殷戮去救他們,他們都會死在裡面。
雲驚凰卻說:「你當時只說只要我們二人皆能活著出來,就算我們贏。
沒有說不準用什麼方法、或者利用什麼人。」
當時她特地讓帝懿出去,就是料准殷戮會回來救她。
最終的結果,是他們全都平安歸來了。
殷戮卻看她一眼:「鳳儀,你所利用的不過是本帝對你的愛。
既然你明白這一切,也該清楚,本帝的決心!」
為了她,他險些死在黑獨山里。
也是到那一刻他才更加清楚,不知不覺間,他已無法接受身邊沒有她,無法再接受自己一個人孤立與這世間,身邊再無可說話、無並肩而立之人。
殷戮的目光直直落在帝懿身上,目光十分的嚴肅而嚴謹:
「帝懿,你該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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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惜以天下為禮,心意已定。
若是你們還過於執著,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幽幽的嗓音里,又騰起獨屬於他的危險。
說完話後,他轉動輪椅,離開了這片林子。
林子一片寂靜。
似乎黑夜裡,都蘊藏著什麼危險。
的確,殷戮瘋狂的幾乎與那些蠱蟲同歸於盡。
他若是得不到,到底還會做出什麼事……
沒有人可以料想。
八個哥哥和蒼伐等人才從遠處走了過來。
蒼伐最是忍不住,氣憤道:「這殷戮簡直恩將仇報!帝救了他,他怎麼能反咬一口!」
傅盛臨亦問:「待他這麼好,真是對的方策?」
帝懿始終握緊雲驚凰的手,目光落向眾人:
「意料之中。」
他與雲驚凰皆料定過,關於這件事,殷戮不會輕易妥協。
到底在西洲長大,受了二十多年殘酷的規則訓練,他的偏執不是常人所能理解。
帝懿吩咐:「切記,一切如常,不可變。」
若他們現在因一點矛盾便懷恨在心,只會前功盡棄,適得其反。
「其餘之事,孤來安排。」
眾人皺了皺眉,想說什麼,但眼下沒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暫時應了。
帝懿牽著雲驚凰的手,在森林裡散步。
林子裡很寂靜,四下無人。
走到一巨大的森林岩石處,這裡有月光傾瀉而下,雲驚凰才停下腳步看向帝懿:
「阿懿,你真的有辦法嗎?」
關於這件事,她其實也沒有什麼頭緒。
其實她不知道殷戮喜歡她什麼,她為帝懿做了那麼多,走了幾百步、上千步,才走到帝懿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但對殷戮,從一開始她就只有帶著目的算計、接近。
迄今為止,幾乎沒有真心對殷戮好過一次。
帝懿正面凝視她,為她整理被風微微凌亂的髮絲:
「不信孤?」
「信倒是信,只是好奇嘛……」
帝懿不說,似乎已胸有成竹之心態,的確令她好奇了。
帝懿薄唇輕啟:「且行且看,也只有七成把握。
最終結果,還得看他心有幾分善義。」
雲驚凰皺了皺眉,善?義?
她似乎大概明白了……
帝懿的大手又落在她臉邊,「今夜起,你回明樓睡。」
明樓,之前帝懿第一次帶她回來時的、三層樓高的殿宇。
之前雲驚凰與帝懿一同手中殷戮,如今殷戮醒了,雲驚凰再住在那邊,的確有些不方便。
她也必須儘量減少、出現在殷戮跟前的次數。
雲驚凰應下:「好,那阿懿你……」
帝懿眸色微微深邃:「再陪他幾日。」
事關往後的計劃,雲驚凰沒有多問,抱住帝懿,依偎在他懷裡。
「好難啊~什麼時候才可以成婚,才可以與阿懿夜夜抱在一起入寢……」
自從戰爭爆發後,他們幾乎沒有一日安寧。
他們尚且如此,那些百姓更是……
帝懿摟住雲驚凰的腰肢,安撫:「快了。」
他的聲音總是這麼沉和、穩重。
雲驚凰在他身上都看不到什麼急切,她不禁仰起頭,直視帝懿的眼睛問:
「阿懿,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