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草崖,一批長鐵釘已經生產出來。
「咚!咚!咚!」
將士們垂掛在那半山腰,拿著那鐵錘不斷往石崖壁里敲擊,火花四濺。
深淵下雲霧繚繞,已有幾張懸崖床凌空著,看起來格外夢幻。
殷戮佇立在懸崖之巔,有人上前來匯報進度。
「一切進展還算順利,只是聲響巨大,似是驚動懸崖下方食人鷹。
有無數巨鷹飛來,總是襲擊施工將士。」
伴隨著他的稟告,果然,下方懸崖深淵處,又有幾隻巨鷹展著巨大的羽翅翱翔,朝著將士們便襲擊而去。
那鋒利的嘴一啄,便硬生生啄掉將士一大塊肉。
「啊!啊!」
將士們的慘叫聲刺耳。
還有巨鷹飛襲而上,朝著殷戮等人的方向襲擊而來。
殷戮眸色一凜,往前邁了一步,不動聲色便將雲驚凰護在身後。
他黑袍揮動間,「嚓」的一聲,那巨鷹便斷了頭,鮮血四濺地朝著深淵下墜落而去。
殷戮瞥了蒼伐一眼,命令:
「給你機會,護好她。」
爾後,他腳尖一點,一襲黑袍便朝著那無盡的懸崖之下飛身而去。
蒼伐傲嬌地哼了哼:「要你命令,我家帝妃我自知保護!」
死裝!
若不是使計引開帝,對帝圖謀不軌,現在有他在這兒英雄救美的份兒?
蒼伐掩下心底不悅,轉而看向雲驚凰,十分恭敬:
「帝妃,先入營帳里休息。」
「不急。」
雲驚凰往懸崖上的山林里走。
裡面有許多珍貴的藥材,在這裡卻像是被當做垃圾般無人問津。
還有許多將士被鷹啄傷,她順便尋找一些傷藥。
蒼伐見雲驚凰那麼認真,不禁道:
「帝妃,你休息即可,不必對西洲之事這般上心。」
尤其是西洲那群狼子野心之人,不配!
雲驚凰回頭看了蒼伐一眼:「蒼伐,帝懿真的只是回去處理海防之事麼?」
蒼伐被問得微微一怔,但他知曉,帝離開時再三叮囑過。
若雲驚凰知道殷戮的手段,恐怕會採取什麼行動。
一旦她動手,殷戮就不可能再這般平靜。
蒼伐相信自家主子的能力,認真道:
「屬下從不騙帝妃,總之帝妃盡可安心,帝處理好事宜,定會很快歸來!」
雲驚凰斂了斂眸,不再多問。
但心中,已有答案。
懸崖下,殷戮下去了許久。
他的身型落在山崖下一凸起的石台上。
那是沒有將士可到達的深度。
下方還是無盡的黑淵,連夕陽的餘暉也無法灑落。
無數巨鷹在深淵山谷盤旋,那鷹隼般的眸子無一不是陰狠地盯著殷戮,隨時會發起攻擊。
而殷戮那雙冷厲的目光也充滿血腥味地盯著那無數黑漆漆的巨鷹群。
他不急著動手,先脫了身上的黑衣外袍。
爾後,抬眸間,眸底殺意浮動。
揮手,無數食人巨鷹發出悽厲的慘叫,墜落萬丈深淵。
但也因此惹怒了那些巨鷹,成千上萬的巨鷹朝著他襲擊而來。
「啾~」
唳聲、尖嘯鷹聲尖銳而刺耳。
一場廝殺結束時,殷戮周身已儘是血腥,手臂之上被巨鷹啄了幾口,鮮血淋漓。
但他將那黑色外袍穿上,看起來仿若紋絲未亂。
懸崖之上,無數將士只聽到下方高亢的鷹鳴聲陣陣。
天色越來越黑。
直至夜幕降臨,徹底黑盡,火堆熊熊燃燒。
殷戮那抹黑色身影飛身而上,落在懸崖之巔。
一襲黑袍衣袂飄飄,周身盡染血腥味,但毫髮未傷。
眾將士看著,無一不是跪地,異口同聲高呼:
「殷帝萬年!」
他們聲音里是發自肺腑的崇拜、臣服。
哪怕那張臉令他們覺得陰柔,可入深淵之下,於萬千食人鷹之間廝殺而分毫未傷,唯有殷帝!
這樣強大的男人,令他們敬畏!
雲驚凰看到殷戮的臉色時,卻斂了斂眸,眸色深邃。
山巔之上,有幾個駐紮的營寨。
殷戮邁步走進去,還讓人送進去一堆奏摺。
到營帳門口時,他又回頭看了眼雲驚凰,轉而吩咐她身後的蒼伐:
「送鳳儀王回宮。」
蒼伐早就想走了,但他還沒開口,雲驚凰對蒼伐說:
「你在外面候著,我有事找他。」
「帝妃……」蒼伐十分不願看到她與殷戮相處。
但云驚凰心中已有自己的計劃,她邁步走進營帳。
營帳里無一婢女隨從。
殷戮看似在裡面處理奏摺,實則在屏風前,剛脫下那外袍,就聽聞腳步聲。
「滾!」
一個字儘是殺戮之氣。
雲驚凰看了眼他手臂的傷,斂起眸中計劃,儘量平和道:
「既受傷了,就該處理。
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聽到是她的聲音,殷戮才轉過身看她一眼。
「你未走?」
他還以為她巴不得早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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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驚凰拿了些傷藥走過去,在桌前坐下。
「到底算是同盟,總不能見死不救。」
「呵,區區外傷,還能死?」
殷戮嘴硬,但身體已走到雲驚凰所坐的桌前坐下。
雲驚凰看了眼他的傷,那手臂上好幾處少了一大塊肉,血肉模糊。
「食人鷹,以屍體腐肉為食,喙帶腐毒,稍不注意即可感染屍毒。」
她邊說邊用手術刀,「嚓嚓」兩聲,將殷戮傷口周圍的衣服劃破,讓那傷口顯露出來。
爾後,徑直用酒精消毒。
手術刀燒紅,徑直將那些爛肉處刮除。
殷戮長眉倏地一皺。
這處理方式,比不處理還疼。
很快,他額間滲出密汗,身體也緊繃著。
但從始至終,他連悶哼一聲也不曾有。
殷戮的目光就落在雲驚凰那臉上,看她那精緻專注的容顏。
此刻的她在認真給他處理傷口,仿若眼中只有他的傷勢。
他冰冷的眸中,漸漸多了抹迷朔。
而雲驚凰包紮好那傷口後,抬眸看向殷戮。
他的臉色已很不好,一片蒼白。
之前後背受傷,他就未認真處理傷口。
她昨夜開的藥方,今日他也沒按時吃。
更何況,雲驚凰剛才給他處理傷口時,還暗暗加了些致睡的藥物……
雲驚凰平靜地看著他:「累了,其實可以早些休息。
我與你是在討論國事,無人會知曉你了受傷。」
她起身走到他對面坐下,拿出張地圖擺在桌上。
從外面看來,營帳上映著的影子,就像是兩人相對而坐,在交談事宜。
殷戮眯了眯眸。
這些年,他的確受傷也不會讓人知曉。
因為西洲將士們景仰的,是一個無所不能的殷帝,而不是個會受傷的無能懦弱者。
現在還未到他的入寢時間,若他剛才早早離開,或是早些休息,定會讓將士們疑心。
以至於他讓人送奏摺進來,打算撐到凌晨時分。
此刻有雲驚凰坐在那裡守著,疲憊感竟真的莫名湧來。
尤其是她那一句:累了,其實可以好好休息。
那柔和的聲音就像是有魔力般。
殷戮目光深深看她一眼,「那就有勞鳳儀王了。」
他端坐著,闔目。
向來緊繃的他,第一次莫名安心,早早地閉目養神淺睡。
而雲驚凰眼中閃過無人察覺的深邃。
看似照顧殷戮,實則……
總算到了深夜,是可以入睡的時間。
雲驚凰才離開營帳,回到旁邊的一個帳篷。
蒼伐早已在外面急得徘徊,此刻看到她出來,總算放心不少。
「帝妃,我護送你回宮。」
「不必,今夜我在這兒休息,當做露營。」
懸崖之巔,寒月高掛。
秋風陣陣涼爽,似是卷雜著什麼未知的深邃。
雲驚凰在營帳里,從袖中拿出一塊黑色的墨玉龍牌,眸光閃爍。
而在她入營休息後不久,有一抹黑色的身影進入殷戮的營帳,在殷戮耳邊低聲稟告。
殷戮原本闔上的雙目睜開,眼底儘是深邃的暗潮湧動。
「倒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海上風暴,船隻解體,帝懿竟亦能掌控風向,化險為夷。
殷戮看了眼雲驚凰坐過的位置,起身:
「本帝親自去會一會!」
想到什麼,他又低聲叮囑:
「勿讓她知曉。」
殷戮的身影,無聲離開營帳。
而雲驚凰亦在黑夜裡睜開眼睛。
她拿著那塊墨玉龍牌,從營帳的後山,亦悄無聲息離開。
蒼伐只顧著盯著殷戮的帳篷,見他離開後,去吩咐暗中的人:
「跟上去!務必保護好帝!」
但他沒有注意到,雲驚凰離開了……
床上,放著雲驚凰用衣物製造的人行抱枕。
蒼伐從縫隙只看一眼,見帝妃安然入寢,便沒有打擾,靜守在外。
*
漆黑的夜色里。
殷戮的身型本來朝著海邊飛去。
他的速度極快,眼中儘是殺意涌動。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批西洲的精良隱衛,足有一萬!
而帝懿海上一行,只帶了五百人。
他與帝懿內力相當,帝懿只略勝他一籌。
況且帝懿還要保護程魁金等人,處處受限。
這一次,帝懿、勢必有去無回!
可就在殷戮將要登船之際,忽然有人緊急來報:
「殷帝,不好了!白磷山忽發爆炸!整座山熊熊燃燒起來!」
殷戮眉心頓時皺起。
白磷山,那是西洲最重要的基地。
而且這種深夜,是會停工的。
怎會突然發生爆炸?
殷戮低眸間,忽然發現他腰間的那塊黑色玉佩,不知何時不見了!
他深邃的眸子頓時一沉……
在他瞞著雲驚凰準備處理掉帝懿時,雲驚凰竟也早早在他眼皮之下、做出如此大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