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開!」
蒼伐耳根都在發紅。
可雁兒壓根沒注意到,「不放,我就不放!」
雁兒還硬是拖著他走了好遠好遠。
看到一個屋子時,她直接將蒼伐推進去。
「砰」的一聲,關上門。
她小小的身軀就護在門前,「你今日要是想出去,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蒼伐看著貼在門上的女子,這裡還光線昏暗,房內只有兩個人。
他連忙移開目光。
「你……你知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快開門!」
雁兒才意識到此刻的環境,房間,兩人……
她剛才還拉了蒼伐……
她的臉頰頃刻間一片緋紅。
這這這……
但要是開門,蒼伐肯定會破壞小姐的!
她側過身去,也不看蒼伐,就堵著門:
「我……我不會開的!為了小姐,我什麼都不怕!」
*
而書房裡。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兩人時,雲驚凰才抬了抬眸。
旁邊的褚江陵在為她講解捲軸的製作工藝,可他其實完全心不在焉。
「江陵公子不必再講,昨夜一夜未睡好吧?」
褚江陵長眉一皺,「你……又看出來了?」
的確。
昨夜他回來後,也聽到外面將士們在議論。
天下即將大亂,多國交戰,再結合那星象,他如何可能睡得著?
天象最終的顯示,四海歸一。
如今所有戰爭里死去的將士,全會是多餘的鮮血……
他行了個歉禮:「是江陵不好,江陵這便專注些……」
「不必,我來找你,亦不是聽這些。」
雲驚凰直言道:「說說你對此戰的看法吧?若是你可以回北齊,打算如何解決此次戰爭?」
褚江陵神色更是有一抹驚詫。
雲驚凰此來,竟然是想談這件事?
而且、是讓他回北齊?
雲驚凰正是這麼想。
如今東秦任何人進不了北齊,但是褚江陵一行人,是北齊人!
褚江陵還是北齊第一大世家的嫡繼承人。
他在兩國交戰時歸國避亂,再合適不過。
雲驚凰當初留下褚江陵一行人,就是已料到會有今日局面。
有北齊人在手,許多事才好展開。
褚江陵卻嘆了口氣:「無用的,褚家不會要我身涉官場。
昨夜戰事傳來,韓伯更是特地告知,褚家一如既往不會插手任何戰事。
我一人,也做不了什麼,韓伯亦不可能讓我在此時回北齊。」
「這些你不必管。」雲驚凰直視他:
「你只需告訴我,若是你回去,你打算如何布行此事、扭轉局面?」
褚江陵看著她清澈又冷靜的眼神,忽然發現,她似乎比他了解中的還要……
他開始談:「褚家有來信,西洲給了北齊王幾百車的黃金條。」
幾百車黃金條,這已經不是數目可以計量。
「北齊王本就愛財,且這麼多的數目,他擇換成銀兩,幾乎北齊每戶人家,皆可領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不多,但是是每戶人!
一些窮苦人家活至今,都沒見過那麼多銀子。
所以如今北齊是軍民一心,人人都想與西洲結盟,換來長治久安。
「若要北齊王改變心意,除非是許諾他更大的好處。」
褚江陵曾經見過北齊王。
他在還沒過繼時就已在褚家幫著打理許多商業,擔任要職,入宮覲見過多次。
「北齊王能為利動,亦能為更大之利所誘。」
雲驚凰問:「可幾百車黃金,恐怕是褚家如今也拿不出來。」
褚江陵笑:「黃金雖多,卻只是一時。
若西洲解局之後,不給了呢?」
這話若告知北齊君王,北齊君王也不是傻子,自然會有憂慮。
褚江陵又道:「而真正長久之利,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商權。
褚家一半商權,若加其他繁華商貿的商權,贈與北齊君王之手。」
等同於北齊君王擁有的是一個商業帝國的半數股權,以後坐著不動,可以長長久久、一直一直收到利益。
真正拿在自己手上的,北齊君王自然知道如何掂量。
雲驚凰又問:「可褚家不喜入官場,如何會交出一半商權給北齊君王?」
「這的確很難,卻並不是不可能。」
褚江陵邀請雲驚凰在一旁的小桌上坐下,為她倒了杯茶。
「一來,北齊因發展商業,給了世家太大的權利。
其實北齊君王亦有所擔憂,收商稅極重,對世家這些年的打壓越厲。
若是將商權一半交到北齊君王手中,可解君王之疑慮。
褚家發展起來,也會更無後顧之憂。
而有了君王的商權,更等同於是皇商,再不必擔憂某日被第二世家、第三世家所超越。」
雖然有失,但長遠來看,利大於弊。
「二來,如今祖父祖母心中最大的痛,便是長淵兄長。
可長淵兄長曾險些死在西洲國之手。
長淵兄長最在意之左膀右臂林雋,更是死無全屍,被西洲之人踏得粉身碎骨。」
「若祖父祖母得知此事,他們未必會再這麼置身於事外,定會為長淵兄長尋得復仇之機。」
雲驚凰看著他。
侃侃而談的褚江陵,仿若是當初運籌帷幄的帝長淵。
只是他的眉眼間沒有帝長淵的戾氣、冷厲。
她薄唇微勾。
不愧和帝長淵是堂兄弟,褚江陵,亦是政治大才!
這些其實也全在她的思慮計劃之中。
她說:「既然江陵公子昨夜謀算了一夜,計劃也十分周全,為何不願行動?」
提起這,褚江陵的眉目間又多了一抹憂慮。
他興許是自小順從慣了,縱有滿腹經綸,並無反抗之心……
褚家要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那些構思,不過是他個人的胡思亂想。
雲驚凰直視他:「你說羨慕帝長淵無家人管束,可做一切他想做之事,謀他想謀之權。
但你不知,長淵在宮中上有太子欺凌,下有奴僕嘲諷欺壓,人人說他卑賤。
其母更是自小口口聲聲要他接受命運。
若他如你所想,接受他人安排,如今他會是何模樣?」
他興許還活著,卻還是宮中一受人欺凌的皇子。
也可能,早就被他人欺凌致死。
「他卻敢於那困境中,一步步從黑暗中廝殺而出,與身邊皇權、與天道對抗,險些便登頂那儲君之位。」
上一世,帝長淵甚至是個成功者,真正走到了最後一步,睥睨天下。
雲驚凰拿出一枚檀木簪子遞給褚江陵。
「帝長淵敢,為何江陵公子不敢呢?」
褚江陵接過那枚檀木簪。
那么小的簪子,上面竟然刻了那麼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全是帝長淵親手所刻!
即便學個兵法,帝長淵也要如此謹慎,足以看出他的舉步維艱。
雲驚凰又將袖中那本書籍放到他跟前:
「拾起你愛之物,回北齊,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褚江陵看著那本書,那本被丟掉的書,竟然被她撿回來了……
他心臟發著燙,有火焰燃燒了起來。
越燒越旺,越燒越烈。
「好!我這便去!」
褚江陵終於收了書籍,站起身便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