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有去無回

  神督府。

  雲驚凰以驚鴻神督的面容回來。

  她經常會佯裝回來入睡,然後再從後院悄無聲息離開。

  但、

  今日她才剛走進房間門,忽然、一道凌厲的掌風從後襲來。

  是有人暗算!

  她身子猛地往前一個空翻,險險躲過襲擊。

  可下一刻、那人的輕功極高,眨眼時間就已追過來。

  「咚!」

  一劍鞘拍在她的後腦門上。

  雲驚凰只覺得劇痛欲裂,大腦一陣眩暈,便暈厥倒地。

  林雋接住她,一把將她扛在肩頭,大步從無人處離開。

  一輛經商的馬車,在夜色中快速駛離皇城。

  出城的那一刻。

  帝長淵掀開車簾,回頭望著那浩浩蕩蕩的皇城。

  這個他爭了半輩子,運籌帷幄了半生之地。

  可如今、卻就這麼倉皇而逃。

  精心布置的東宮、太子正服,他到底是沒能名正言順。

  明明就差一天……就差一天啊……

  明明感覺一切該是他的氣運,可不知從何時起,一切就變了……

  「咳咳咳……咳咳咳……」

  帝長淵拿著錦帕捂唇咳嗽。

  精緻的錦帕上又是一團血漬。

  他終究是狠心收回手,車帘子放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景象。

  他的目光落在旁邊座位上。

  女子正被雙手反捆在身後,用的還是鐵銬,無法掙脫。

  林雋甚至餵她服用下了絕密軟骨散,可讓三天三夜全身無力。

  帝長淵蒼白的面容間終於有了一絲緩和。

  只要帶走她,一切足矣!

  若她為他所用,北齊國朝堂,乃至捲土重來,重獲東秦,指日可待!

  殊不知……

  他這一離開,卻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馬車一路顛簸,速度極快。

  只是夜越來越黑,看不見之地,總像是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

  路邊有個馬廄。

  帝長淵忽然吩咐:「林雋,停車。」

  「公子……」林雋擔憂,生怕他反悔。

  可帝長淵卻道:「棄車,騎馬而行。」

  林雋瞬間反應過來,主子不愧是主子。

  他總算停下,從馬廄中暗暗牽了兩匹馬過來,丟下碎銀。

  帝長淵抱著女子,翻身躍上馬匹。

  還找了根繩子,將女子的腰與他捆在一起,防止她墜馬。

  林雋看得皺眉,「主子,你身體本就不適,要不還是……」

  他眼中有殺意湧現。

  害得殿下落得如此地步的,就是這女子!

  林雋真想立即殺了她!

  可帝長淵高坐馬上,冷厲的眸色掃視而下。

  「記住,她是你唯一不能傷之人!」

  哪怕踏月害得他淪落至此;

  哪怕這一生他的雙手早已沾滿鮮血,殺人無數。

  可她,是他唯一不捨得殺之人。

  棋逢對手,人生僅遇此一人。

  帝長淵轉而吩咐:「此行務必順暢,李家那邊,也該派上用場了!」

  李家是京城第二大世家。

  當初帝長淵有聯絡,可助其吞併周家。

  雖然計劃沒得以實施,但周家十分欽佩帝長淵的能力,算得上是有用得上之處,他們必定鞍前馬後!

  帝長淵一甩韁繩,「噠噠噠」,駿馬頓時朝著前方的道路奔騰而去。

  在夜色里,捲起滿地黃煙。

  這個夜、越來越深。

  雲驚凰再次醒來時,已是黎明時分。

  感覺身體晃動得厲害,「噠噠噠」的,身體像是要晃得散架。

  再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兩邊是崇山峻岭,山勢挺拔,宛若原始僻靜之地。

  晨霧繚繞,卻絲毫不顯得涼爽,反倒有極其悶熱之感。

  這……這是……

  雲驚凰只是側頭看了眼,看到斜後方的林雋時,頓時清楚過來。

  是帝長淵!

  帝長淵逃離京城,將她也綁走了!

  之前讓容稷與鎮南王連夜一同入宮,其實也是想逼得帝長淵越獄。

  容稷應當在監獄各處安排了人,絕不讓帝長淵逃脫。

  卻沒曾想!

  僅憑帝長淵與林雋二人,竟然能從鎮南軍的眼皮之下順利逃脫!

  而看這山勢,已到山州!

  山州是一座山城,山勢險要,道路崎嶇,氣候較熱。

  離長陵城已有幾百里!

  雲驚凰立即道:「停下!放我下去!」

  帝長淵置若罔聞,反而加快速度。

  「噠噠噠!」

  駿馬幾乎是用了命的在跑。

  雲驚凰提醒:「帝長淵,你以為你能逃到何處?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你這一走,便是整個東秦國的通緝罪犯,連個八品小將軍也可得而誅之!」

  「這便不勞驚鴻神督費心。」

  帝長淵嗓音冷硬,已沒有往日裡偽裝的儒雅溫柔。

  他亦再不需偽裝!

  雲驚凰斂眸。

  聽帝長淵這口吻,他絲毫也不懼,就像是有所後盾……

  如此絕境,帝長淵還能有何底牌?

  有什麼底牌是她忽略了的……

  她開始套話,冷笑:「若不要我費心,長淵殿下又為何將我帶走?

  恐怕你對前途亦是迷茫,才想利用我破局!」

  「你不必套我話。」

  帝長淵神色峻冷,又帶著一絲柔和:

  「我可告知你,所去之地,比你所在之東秦更為富饒。

  只要你跟著我,哪怕什麼也不做,我亦可許你榮華富貴,絕不令你委屈!」

  他要的,不過是她留在身邊,不再與他為敵!

  雲驚凰眉心直皺。

  言下之意,帝長淵要去之地,除了東秦?是他國之地?

  還有榮華富貴……

  難道帝長淵與他國有牽扯?

  不對,如今就三國鼎立,南燕、北齊,東秦。

  排除之後,只剩下北齊。

  北齊的確是個富饒之地,但其與世無爭,常年富饒,只顧發展民生、享樂,從不與他國有過多牽扯。

  按理說,北齊國不會與帝長淵這種人有所勾結……

  而其他邊陲小國,附屬國,就更不值不提。

  雲驚凰暫時想不通,只能想著給追來的人留點線索。

  但她雙手被反捆在身後,離得帝長淵極遠。

  想掙扎摔下去,但周身還沒有任何力道,軟弱無骨。

  是有軟骨散一類的藥。

  她得服用解藥!

  可手怎麼解開!

  馬匹又在不斷往前行駛。

  日頭越來越甚,天氣越發炎熱。

  林雋緊隨其後,「公子,已快到江右地界,他們沒這麼快追來。

  可停下休息片刻,吃些東西……」

  「不必。」

  帝長淵卻拒絕,堅毅如山。

  他帝長淵想做的事,定要全力而為。

  踏月與傅家幾個公子關係匪淺,還有宋燕時、乃至李雷霆等人。

  無論何時,不可掉以輕心。

  只要撐著,到達北齊境地即可。

  即便他臉色蒼白,腹部陣陣疼痛難忍,他依舊未停!

  馬匹就那麼行進著。

  出了山州,到達江右。

  江右的山林更為茂密,且沿途儘是蜿蜒小道,峭壁深淵。

  下午時分,烈日高照。

  駿馬行在懸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雲驚凰坐在馬上,動也不敢動。

  留命要緊。

  況且……她也想看看帝長淵的底牌到底是什麼!

  只是跑了這麼久,一刻未停。

  「咕……咕……」

  她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此刻在一山壁深淵處,馬匹行駛緩慢,聲音便清晰可見。

  這麼顛簸著,全身骨頭更是哪兒哪兒都疼。

  帝長淵一直清冷的神色微變。

  下了那懸崖峭壁,到達一平坦河邊時,他竟主動停下馬匹。

  雲驚凰被他攬著腰,飛身從馬匹上落下。

  帝長淵也解開了系在兩人腰間的帶子,扶著她在樹下坐下,吩咐:

  「林雋,餵她些水,食物。」

  而他自己走到那河邊,長身玉立。

  看著滔滔河水奔騰而去,帝長淵身形間竟瀰漫出一股孤涼。

  河水滔滔,何時復東歸。

  不……是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