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就此開戰!

  帝長淵卻一如既往直視他的眼睛:

  「九哥,不管你信與不信,長淵走到如今、全是被逼無奈!

  我也是聽大理寺那邊說有最新進展,才惶恐不安。

  那時箭已發出,若是收回,死之人便是我……便是我啊!」

  他周身也瀰漫出濃濃的自責、愧疚、頹然、悲痛:

  「許多事、便是一步錯、步步錯……

  我也深受折磨,卻鬼迷心竅。

  我也不舍、不願,卻無從選擇。

  仙境一夢,那是我積攢多年銀子才買來的,我不曾想讓九哥受半絲苦……

  這三日,九哥你可知我在這兒等得有多煎熬?度日如年、不過爾爾……」

  「夠了!」

  帝台隱冷冽打斷他的話,「你所煎熬有幾分,自己清楚。

  如此一番做戲,我若死,整個周家還得謝你。

  往後你拿為我、為我母妃妹妹復仇一說,還能讓整個周家扶持你!」

  帝長淵所為,樁樁件件、全有圖謀!

  帝台隱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眸子,卻清明清醒。

  「日後不必再我跟前言虛假之詞。

  你、我就此恩斷義絕!只為滔天仇敵!」

  「九哥!」

  帝長淵還想上前說什麼。

  可帝台隱一甩衣袖,轉過身去。

  還冷聲命令:「來人!送長淵殿下出去!」

  長冬立即從外面走進來,與另外一名護衛拉著帝長淵就往外走。

  夜深如墨。

  外面的涼風灌入。

  帝長淵看著帝台隱那不似從前的身影,只背對著他。

  似乎漆黑的天幕中,唯一一顆星辰落下。

  一滴淚從他眼中滾落而出,掛在那清俊的面容。

  「九哥,長淵罪當萬死,來日必當彌補奉還!

  九哥……案桌有我尋來之物,望你……勿氣壞身子。」

  他嗓音里卷雜著各種濃烈而複雜的情緒,卻就那麼被人拖下去。

  帝台隱那背影微微一僵,如同深山中一棵蒼翠的古樹,墨綠的長袍被吹得不斷翻卷。

  但他手心緊了緊,再未回頭一眼!

  直到門被人關上。

  屋中無人。

  帝台隱的目光才落向那邊案桌之上。

  上面放著的、竟然是一各色翡翠吊墜所做的擺件。

  其中綠色翡翠打造成青草、良田,粉色翡翠做桃花樹。

  還有屋舍、雞犬……

  帝台隱身形一頓。

  曾經他說:「十一,你看這書中所說,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屋舍儼然,良田美池,桑竹雞犬。

  若能尋得此處,望與十一、母妃、安寧,在此隱居避世,飲茶作畫。」

  這是他十歲那年、看書時的一句感慨之言。

  帝長淵卻記了這麼久……

  整整九年!

  帝長淵還讓人製作了此物。

  翡翠幾乎一比一還原了桃花源記的怡然場景!

  就連一屋前,桃花樹下,還坐著兩抹身影。

  一襲粗布麻衣如他。

  一襲天青色錦衣如帝長淵。

  他在作畫,帝長淵在一旁幫忙研墨。

  花瓣飄落,場景甚美。

  帝台隱眼中無數情緒翻湧。

  但僅僅只是片刻,他神色又變得冰冷!

  玉雕之上無母妃,無安寧。

  如今母妃已死。

  安寧還在高燒不退。

  帝長淵興許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謀劃了這玉雕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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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麼早已做好準備,要讓母妃或安寧替罪!

  要麼給他下藥之時擔心他醒不來,特地臨時籌備,去掉母妃與安寧。

  知曉不能讓母妃與安寧出現,觸及他不美好之記憶!

  再拿來此物,就是想搏他心軟!

  不論是哪一點,都心機叵測!

  帝台隱眸色一涼。

  「嚓」的一聲拔出房中劍架子上的長劍,一劍朝著翡翠擺件劈去。

  「嚓嚓嚓!」

  無數翡翠桃花樹被劈得七零八落,原本那張桌子也被一分為二。

  帝長淵在左。

  他在右。

  就此斷開,再不可復原!

  此時。

  長淵殿中。

  帝長淵回來後,坐在書房裡,眸色已恢復往日的涼薄。

  林雋跪在桌前,稟告:

  「殿下,屬下可確定未留下任何痕跡!

  那幾日明妃宮丫鬟都被調去為雲京歌裝點,只留下一人看院。

  屬下將那人引開後才入的佛堂,並且連腳底也覆上紙膜,連腳印也未留下半絲。」

  帝長淵眸色變得極其深邃。

  既然林雋這邊無誤,帝台隱怎會認定是他所為?

  即便是他指尖下藥,以帝台隱的情商,也不可能想到那兒去……

  除非……是有人提點了他……或者是說了什麼……

  「主子,無論如何是屬下辦事不利,屬下壞了主子大計!」

  周家一旦與主子為敵,主子本就不好的處境,會更加舉步維艱!

  「屬下這就去自行領罰!」

  林雋行禮後,站起身轉身要走。

  「林雋。」

  帝長淵卻叫住他,目光深深落在他身上。

  「我身邊已只剩下你一人,不可再有損傷。你下去休息吧。」

  林雋手心一緊,心底更是難受。

  主子……也是何其可憐之人……

  待他離開後,帝長淵才走到窗前佇立。

  又起風了。

  風很大。

  天幕很黑,一顆星辰也不曾見。

  他的身形在無邊的夜色里,顯得無比寂寥。

  屋內也只有一隻孤燭在燃燒著,火光搖搖曳曳。

  帝長淵負在身後的大手,指尖緩緩摩挲著。

  無論如何……如今還不是與周家為敵之時。

  帝台隱……不到萬不得已,他亦不願為敵。

  帝長淵大手忽然緊握成拳頭,眼中思量萬千。

  而青苔殿中。

  當晚,帝台隱向皇帝提交了請折。

  信中所寫,他不再出宮,而是要入朝堂、與尋常皇子無異!

  但願習得幾分本領,查出謀害自己、謀害母妃之真兇!

  帝高祁如今的兒子中,本就個個不甚滿意。

  太子混帳。

  二皇子帝陽焰死了。

  三皇子體弱多病。

  唯有一個六皇子,還算是挑不出太多錯來,偏偏處處與太子作對,可見其格局一般。

  帝高祁收到帝台隱的請折時,當夜便令人傳話同意。

  於是、翌日一早,晨光熹微之中。

  丫鬟們入青苔殿,為帝台隱著朝服、整儀容。

  一向淡泊名利的他,轉過身來時,重工錦衣,已再不見昔日半分模樣!

  他邁步迎著日出的方向,朝著朝堂步步走去。

  今日,是他與帝長淵在朝堂之上的、第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