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想扇她耳光

  江九氣瞪了眼,很是不客氣的道,「我一片好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作何要污衊我?」

  小葫蘆里裝的是小世子的秘密,他也不便解釋過多。只是好心被當驢肝肺,他也著實氣悶,索性將兩隻小葫蘆重新掛回腰間,然後找了離屍體較遠的地方坐下。

  落入別人的陷阱,他知道呼叫也沒用,索性也不浪費力氣和口水。對方要出現自然會出現,對方不出現,他也相信王爺和王妃定會來尋找他。

  見他生氣完全不理會自己,月香抿了抿唇,掃了一眼四周,面對無法細數的屍體及骸骨,她還是很沒骨氣的到江九身邊,抱膝坐下。

  這伸手不見的密室,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陰森。而這處密室,除了陰森外,還有濃烈的屍臭味,那真是要人命。有沒有毒他們現在沒法驗證,但只待了片刻,月香就覺得頭腦發沉。

  作為醫者,她知道,這是很不好的徵兆……

  「那個……」她抬起頭,朝江九看去,幸好沒有光線,使得她的尷尬都被掩飾住了,「我想喝點……」

  「怎麼,怕死了?」江九沒動,只是不冷不熱的反問。

  聽得出來他是在嘲笑她,月香也沒生氣,只低聲道了一句,「我頭暈。」

  江九又扯下小葫蘆,塞了一隻給她。

  月香見他有動作,下意識的伸手,結果兩個人的手直接握在了一起。

  「啊!」月香驚呼著撒開手。

  「閉嘴!」江九低斥,摸到她的手,將小葫蘆重重的塞到她手心裡。

  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神色,但都能聽到自己以及彼此過快的呼吸聲。

  對於手中的小葫蘆,月香之前是以為他在捉弄自己,可這會兒的氣氛比喝尿還叫人難以接受……

  於是,她也管不著小葫蘆里究竟是誰的尿了,拔開塞子一口悶灌。

  「咳咳……」

  只是這終究是尿,喝下去的那滋味,她還是覺得有些委屈。

  突然,見他也抬了抬胳膊,然後聽到吞咽的聲音。

  她不禁怔愣,心裡的那些委屈一下子好像沒有了,甚至還有一點點心虛,貌似自己真誤會他了……

  最主要的是她發現腦袋裡那種昏沉脹悶的感覺沒有了。

  如此神奇,簡直讓她大開眼界,遂抓緊空葫蘆問道,「這尿哪來的?」

  「秘密。」

  冷漠的兩字回應。

  她抿了唇,黑暗裡,沒人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來的失落,她低下頭又繼續抱著膝蓋。

  氣氛再次恢復了靜謐,周圍的陰森感又強烈起來。

  雖然空氣中那惡臭的味道對他們再沒有一點影響,可是跟一堆死人待在同一個空間,再強大的心也難免發毛。

  江九斜了她一眼。

  「你為何要纏著我?」

  月香沒想到他會主動找自己說話,而且一開口就是如此直接。

  可是,在這種陰森的氣氛下,與人說話能緩減不少恐懼。再加上黑漆漆的,他也看不到自己的窘態,於是膽子大了幾分,連帶著臉皮也厚了起來。

  「不為何,就是想嫁人了。」

  「……」江九也是沒想到她會回得如此直白。愣了片刻之後,他清了清嗓子,問道,「為何是我?」

  「公主殿下說你可靠。」

  「咳咳!」江九差點讓自己的口水嗆道。

  「我也不想嫁人,可是公主殿下說我爹老是託夢給她,還說每次我爹入夢時都對她痛哭流涕。她說我爹是在怨她,不該留我在她身邊耽誤終身。」

  「這你也信?!」聽她說完原委,江九直感荒唐!

  「我是不信,可公主殿下深信不疑。」月香卷著衣袖擦起眼角,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可是我沒想過成親!」

  「那……要不我們湊合一下,假成親?」

  江九差點跳起來,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似的,斥道,「成親還能有假的?你當是小孩玩過家家嗎?」

  月香不說話了,只把臉埋在膝蓋上泣哭。

  在這種到處都是死人的環境下,她這一哭,帶著顫音和回音,可太讓人頭皮發麻了,江九忍不住去拉她,「誒,你別哭行不?」

  「你別管我……嗚嗚嗚……」月香揮開他的手,想著自己的身世,哭聲更顯悲傷。

  而江九聽著,更是覺得毛骨悚然。

  「你別哭了行嗎?有何事我們好好商量!」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害怕,只能試著哄她。

  「都說了,你別管我!」月香聽出他在哄自己,但並不領情。

  她這哭聲聽得江九後背都發汗了。

  第一,他沒遇到過這種事,第一次因為一個女人而手腳無措。

  第二,他只想安靜的等待被救,如果弄出響動惹得上面的人不高興,對方難免會有其他動作。跟著王爺闖蕩多年,經驗告訴他,遇到這種事絕對不能慌,要以不變應萬變。

  基於這兩個原因,他腦子一急,脫口道,「行了行了,你別再哭了!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就同你假成親,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是真沒想過要成家,何況他繼承人都找好了,更不會去想那些風花雪月之事。他只想把師父所授的醫術傳承下去,如此藥王谷才不會沒落,師父在天有靈也會安息。

  而這個女人被迫嫁人,也是為了讓自己過世的父親安息。

  想想,如果自己幫她,好像也沒虧什麼。

  月香收了哭聲,抬起頭望著黑暗中他的身影,不敢相信的問道,「你、你說什麼?」

  江九看不清楚她的臉,但她一雙眼睛閃著水光,驚訝中又帶著幾分楚楚可憐,他心生憐憫,很認真的點頭,「我說我們假成親!」頓了一下,他又軟了語氣,「你別哭了,哭得怪滲人的!」

  月香『噗嗤』一下破涕而笑,「你還怕鬼啊?」

  「我……」黑暗中,江九臉上像著火似的滾燙,可張開嘴又覺得自己會越描越黑,索性什麼也不說了。

  頭頂方面,隱約傳來腳步聲。

  兩人都聽見了。

  月香激動的起身,正想呼救。

  江九快速蹦起,一把摟住她肩,同時捂住了她的嘴。

  「別出聲,聽聽動靜再說!」

  「……」月香說不出話來,只能仰著頭望著他。

  眼前的男人,瘦瘦高高白白淨淨,一身文人裝束,看起來就像個斯文的書生。可接觸過以後她才發現,文弱只是他的表面,真正的他有見識、有膽氣、武功也好,最重要的是他還是藥王唯一的親傳弟子……

  肩上是他有力的手臂,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在這滿是腐臭屍氣的空間裡,彼此身上的氣息是那麼明顯,甚至連彼此身上的體溫都能清楚的感覺到。

  月香只覺得臉頰、耳根、乃至身上都在發燙。

  不僅是她,江九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幾乎在自己懷裡後,猶如被雷電劈中似的,立馬鬆開了雙手。

  「抱……抱歉……」

  正在兩人都倍感窘迫時,上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皇上有令,就算將翎羽宮夷為平地也要將人找到!」

  兩人頓時大喜。

  月香捧著嘴仰頭高喊,「我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

  ……

  得知他們被救,柳輕絮徹底的鬆了口氣。

  但這件事並沒完。

  翎羽宮的死人坑見光的那一刻,見到的人無不毛骨悚然、無不怵目驚心。

  從那些白骨來看,此坑存在最少有二十年了,要說是陳妃所造,可陳妃是十年前入宮的,此坑挖造的時候,陳妃還是個六七八歲左右的小丫頭呢!

  可不管怎樣,深宮之中,突然出現如此一處屍地,這是無論如何都平息不下來的。

  燕辰豪震怒之後,也並未讓人封鎖消息。

  只不過將此坑以及坑中死去的人全算到了陳妃身上。

  陳宏以及家眷,當日下午就全被收監入獄,家產被抄,等候處斬。

  對陳家的生死,柳輕絮眉頭都沒眨一下。

  不論陳妃是被人灌毒還是自己服毒,她宮中的人慾偷盜他們的兒女,人證物證俱全,這是誰都無法為她辯解的死罪。

  一人死,全家陪葬,對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人來說或許是殘忍,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在這個時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是他們早就接受的事。總不能陳家只想著享受女兒入宮為妃帶來的榮耀,而不願承擔女兒作惡所帶來的後果吧?

  要怪,只怪他們站錯了隊!

  或許是今日發生的事一件比一件刺激,蘇皇后自中途離宴後,一直沒再露面。據說,她回棲霞宮後身感不適,還叫了御醫去棲霞宮。

  而燕辰豪,從頭至尾都沒提蘇皇后。

  反正今日發生的一切,以陳妃畏罪自盡而終止。

  至於多出來的那兩個孩子,好幾個時辰都沒醒,經御醫看診才發現,兩個孩子被人餵了藥,看似睡著,實則是處在昏迷中。

  沒人知道這兩個孩子的來歷,最後是瞿太后做主,讓人將這兩個孩子送出宮,為他們找了一戶人家寄養。

  柳輕絮他們在宮裡住了好幾日。

  紫宸宮每日都是歡聲笑語。

  平陽公主、北蕭侯、蕭玉航、楚中菱都在,白天的時候呂芷泉也都在紫宸宮,燕辰豪每日會抽空過來,走的時候都會『順便』把人帶走。

  熱鬧是真熱鬧,但熱鬧過後,柳輕絮他們卻是頂著壓力做事。

  就像燕辰豪說的那般,宮中的人如此多,單位都是用『萬』計,要讓每個人都『洗胃』,還要做的悄無聲息不讓任何人察覺,這可不是個小工程。

  七天,足足用了七天時間,幾乎耗盡了他們儲存的『聖水』……

  不,是耗盡了餘輝近一個月的收藏!

  餘輝那個肉疼啊,真是沒法形容,關鍵是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沒關係,有小世子在,今後他一定加倍陪伴小世子,努力做到不浪費小世子的每一滴『聖水』!

  就在他們大功告成的第二日,一大早,蘇皇后按例來給瞿太后請安。

  她稱病多日,這次一露面,看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她依舊像上次一樣,滿眼喜愛,想抱孩子。

  可她剛對柳輕絮臂彎里的燕容灩小朋友伸出手時,燕容灩小盆友雖沒有像自家哥哥那樣尿她一臉,但卻突然張嘴哭了起來。

  邊哭還邊向柳輕絮胸前拱,像是餓了要找奶吃似的。

  可是一刻鐘前他們兄妹才吃過,怎麼可能會餓呢?柳輕絮心下很是不解,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據說他們剛出世的那天也發生過類似的事,難不成他們兄妹倆有辨別人心的能力?

  這想法,她也知道很荒謬,毫無科學依據。

  但兩個孩子都對蘇皇后很牴觸,這究竟是何緣由?

  「皇嫂,您別生氣,灩兒她餓了,我這就讓奶娘抱去奶幾口,等她吃飽了您再抱,免得她哭鬧吵著您。」面上,她很是抱歉。

  燕容灩的奶娘也很有眼力勁兒,趕緊過來把孩子接下,然後抱去了偏殿。

  蘇皇后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笑說道,「不礙事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看著她溫柔純良的笑臉,柳輕絮頭一次生出想扇她耳光的衝動。

  可她也知道,時機未到,現在還不能動她。

  「皇嫂,您身子怎樣了?可好利索了?」

  「不過是染了些風寒,怕過給你們,所以就沒見你們。今日已經好利索了,絮兒不用掛心。」

  「小小的風寒也能把皇嫂折磨如此久,皇嫂身子也太弱了。」柳輕絮一臉的心疼,像是想起什麼,她趕緊從懷裡拿出一隻細小的瓶子,從瓶里倒出一枚黑色的藥丸,然後恭敬無比的呈向蘇皇后,「皇嫂,絮兒這裡有幾粒丹藥,是鼎鼎有名的藥王親自煉製的,吃了能強健體魄,不會再輕易受小病小痛困擾,您若不嫌棄的話,就吃一粒吧。」

  蘇皇后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手心裡托著的藥丸,笑容有些僵,「這……既是鼎鼎有名的藥王所煉,那此丹藥必定珍貴無比,本宮怎好服用?」

  「皇嫂,都是一家人,您不必同絮兒客氣。您身子如此虛弱,若是絮兒有好東西還要藏著掖著,那也太不通情達理了。」

  「可是……」蘇皇后一點想接的意思都沒有。

  「皇嫂,您是不是擔心這丹藥有問題?」柳輕絮像是看出她的不安,趕緊又倒了一粒在手心裡,然後捻起一粒送進嘴中,吧唧吧唧就吞了下去,還張嘴讓她看,「皇嫂,您瞧,我都吃了呢!您不知道,我月子裡之所以恢復得如此快,就是這些丹藥起了作用,不信您瞧我的氣色,是不是比以前還好?」

  瞿太后抱著小孫兒走向她們,嗔了蘇皇后一眼,道,「皇后,難得絮兒如此有心,連如此珍貴的丹藥都捨得給你,你還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