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第一天考試很快結束。
既然小動作無效,王校長終究還是要臉的,再被李莉懟了幾次後沒有再來打擾林城,只是給老許打了個電話。
他有底線,可許家沒有。
既然王校長這個廢物不中用,那就只好加碼。
模考還在進行時,許家投資的媒體發力了。
當地最暢銷的私人報紙《禹商晚報》率先發難,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卻指出市內某重點中學存在高才生騷擾女同學的醜聞。
標題更是用上經典的定體問句式。
高三應考生不專心學習,卻將魔爪伸向女同學,甚至寫詩騷擾,我不禁思考,我們的學校怎麼了?我們的教育怎麼了?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
作為禹城政商兩界都訂閱,民間銷量也不錯的正經媒體,禹商晚報倒是不好指名道姓地說哪所學校。
但許家還有後招。
在2014年,網際網路和自媒體的自由超乎想像,造謠的成本要多低有多低。
最新一期《禹商晚報》刊發的同時,多家自媒體和校園網、貼吧、論壇等網絡陣地同時刷新多個熱帖。
不斷有「知情人」爆出猛料。
這些知情人很懂新聞傳播的規律,抽絲剝繭地逐層剝開事件的神秘面紗。
到晚上時,整個禹城的各大學校都在談論這件事,就連計程車司機都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學習好不見得就是好之類的話。
禹城一中的名字也被多次提及。
在確定時這所學校的醜聞後,一中被狠狠拷打。
就在大家將地圖炮轟向學校時,有理中客站出來說個人行為不要上升到學校。
憤怒的吃瓜群眾當然不管這個。
你說是個人問題,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當天晚上,與禹城相關的網站直接爆火,甚至有向全省蔓延的趨勢。
任何社會事件變成熱點背後都有推手。禹城一中色狼騷擾事件背後也有。
在網絡聲討中,只有一個名為顏如玉的女性頭像網友掙扎著想要為林城辯解,卻被淹沒在滾滾浪潮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林城看齊,然而身處輿論漩渦中心的林城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甚至早早地關閉手機,也沒有開電腦。
簡單地做了幾道題,喝過助眠的牛奶,他睡得很香。
明天還有考試,必須有優質睡眠。
看著媽媽欲言又止的樣子和老爹有些粗暴的打斷,林城能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麼。
來吧,只管來。
他早就準備好後手,就怕這些人不來。
...
次日,當林城走進校園時,他不是過街老鼠,而是瘟疫之源。
每個人都像躲瘟神一樣主動避開。
他戴著厚厚的口罩,在別人看來是怕丟臉,只有他知道是怕等會樹枝劃傷英俊面孔。
好兄弟石磊主動過來和他打了個招呼。
「阿城,你,唉,你糊塗啊,怎麼做出這種事。現在事鬧大了,我都不知道你該怎麼收場。」
林城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淡定地說道:「好好考,二模時我想在第一考場見到你。」
石磊哭喪著臉,低聲說道:「阿城,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石磊,開考了!」
林城沒有回應,而是徑直向主教學樓走去。
不知從哪個拐角出現的顏輕塵和他並排走著。
「林城,事態有些失控,真沒問題嗎?」
「放心,輿論是把雙刃劍。現在他們攻擊我有多爽,反噬時就有多狠。」
顏輕塵欲言又止,她知道林城是無辜的,也知道一定會沉冤的雪,但輿論風暴來得太猛烈。
造謠大家都愛看,闢謠時還有幾個人在意?
就算能闢謠,林城的名聲可不太好了。
昨晚她偷偷用媽媽的手機上了會網,看到禹城一中的貼吧已經炸了鍋,不少人圈校長和老師,要求給個說法。
甚至有人宣稱不願和這種人一起考試,第二天要棄考。
這種顯然是自己考試沒把握還想趁機掀桌子的傢伙,自然被瞬間拆穿。
這小子雖然披著馬甲,但很快就被曝光,還被老師狠狠地訓話。
在爭吵中,人們都在討伐林城,「顏如玉」的聲音渺小得根本不值一提。
最終還是貼吧管理員出來制止,開啟全吧禁言,直到考試結束。
網站論壇可以禁,微信群卻禁不了,或者說是有人不想禁。
總之,就在林城安心睡覺補充體力時,其他人硬是吵了半晚上。
考試結束,中午吃飯時,有個「天使騎士團」的成員不懷好意地接近林城,抄起一碗麵條就朝林城潑來。
他的殺意一公里外都可以感知到,林城當然不會中招。
輕巧側身,麵條就潑到另一個無辜老哥身上。
無辜老哥瞬間化身暴躁老哥,將「天使騎士團」的舔狗按在地上胖揍。
看著這一地雞毛的景象,在教職工區就餐的李莉再也忍不住,衝過去將那些在校園食堂瞎搞的人狠狠地訓斥一番,然後將林城帶到辦公室,讓他休息。
張了幾次嘴,李莉最終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拍拍林城的肩膀,鼓勵他不要受影響。
安靜地坐在老師的辦公室里,林城的唇角微微上揚。
這場鬧劇差不多該到收場的時候了。
現在這傳播度,別說五百人,五萬人都有了。
許家的確掌握著不少媒體話語權,但這裡是華國,國家對私人滲透傳媒始終很警惕,他們掌握的媒體力量很有限。
僱傭水軍抹黑造謠倒是不難,但想控制所有聲音根本不可能。
如果被造謠、抹黑、陷害的學生是禹城一中最好的學生呢?
群眾會憤怒,因為他們也有孩子。
如果被造謠中傷的孩子從四樓跳下去呢?
林城很想知道答案。
他的目光移向提前準備好的陣地。
上百年樹齡的巨大老柳樹正好在主教學樓下方。
這株老柳樹據說是清末時就有,那時候還沒有禹城一中,有的只是禹城書院。
柳樹越長越大,占地也越來越多,甚至擋住二三樓的採光。
有人提議砍樹,但沒人敢批准。
這棵樹歷史比禹城一中都長,早就成了地標,誰敢砍?
不但不能砍,甚至不能大幅度修剪。
現在正是初春的禹城,柳條開始抽芽,老柳樹也多了幾分綠色。
柳樹下方還有專門留下的葡萄藤葡萄架。
葡萄藤暫時還沒挖起來,還是用草蓆、棉被包著壓在土下,下周就會挖起來綁好。
非常完美的地形。
畢竟林城只是想跳樓,不是想自殺。
四樓天台距離地面八九米,這個距離直接降落不死也殘。
如果助跑跳向老柳樹,用老柳樹茂密的樹冠緩衝,然後落向包裹葡萄藤的棉被,衝力會消除大半。
肯定摔得不輕,但應該不會有大事。
這個險必須冒。
否則面對掌握經濟、輿論雙重壓力的許家,他會被壓著難以翻身。
這個世界終究有錢擺不平的事。
比如洶洶民意。
他需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