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讓蕭寶鏡看他的腿
蕭寶鏡氣憤:「腿長了不起嗎?!」
「就是了不起呀。」商病酒撩起半截道袍,「喏,我的腿有這麼長。」
他伸手把棺材板放到旁邊,讓蕭寶鏡看他的腿。
少年穿著牙白中褲,腿部肌肉線條緊繃,委身在這隻小小的箱籠里顯得十分委屈。
兩人在箱籠里對面而坐,他靠得那樣近,仿佛蕭寶鏡是被他用長腿緊緊圈在懷裡。
狹小密閉的空間裡,蕭寶鏡仿佛聽見自己的心臟怦怦亂跳。
她面紅耳赤,不敢多看:「好了,我知道你腿很長行了吧!」
也不知霧眠帝姬還在不在生氣。
她想著,悄悄抬起一條縫隙。
猝不及防對上霧眠帝姬冷冰冰的眸子。
蕭寶鏡啞然片刻,訕訕掀開箱籠,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打你的……」
話音剛落,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舉目四望,破廟積著厚厚一層雪,就連那尊坍塌的神像都凝結成冰了!
霧眠帝姬沒有搭理她的道歉,只紅著眼睛抬起寬袖,用袖口緩緩指向一個方向。
蕭寶鏡:什麼意思啊?
她求救地望向商病酒,少年揣著手笑意溫溫,擺明了沒有要摻和進來的意思。
「那個……」蕭寶鏡撓了撓頭,想起霧眠帝姬黑洞洞的沒有舌頭的嘴,乾脆翻出箱籠,從貨簍里找到筆墨紙硯,「如果你無法開口說話,那就把想說的話寫下來吧?」
她殷勤地鋪紙研墨,恭敬地遞給霧眠帝姬一支狼毫筆。
霧眠帝姬卻沒有伸手去接。
蕭寶鏡眼巴巴地看著她:「帝姬姐姐?」
霧眠帝姬沉默地抬了抬寬袖。
她沒有手。
只一瞬,長袖重新垂落,遮住了不堪入目的傷口。
霧眠帝姬背轉過身,用袖口虛虛托舉那面青銅雙魚銅鏡,安靜地梳妝打扮。
帝姬的側影優雅高貴,好似一副展開的工筆仕女圖。
破廟裡還在落著簌簌細雪。
蕭寶鏡呆呆看著她的背影。
她口不能言。
她手不能寫。
可她明明是高貴的帝姬,是紀丞相的夫人,是為湘水郡祈求風調雨順的神使。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似乎是察覺到蕭寶鏡驚愕的目光,霧眠帝姬側身回眸,又沖她抬起寬袖,用袖口定定指著一個方向。
蕭寶鏡:她不懂啊!
她真的看不懂啊!
商病酒揣著手,笑容燦爛:「是紀家祖宅的方向。」
「你怎麼知道?」
「湘水城依水而建,紀家祖宅就在所有水系交匯的中心點,占據著最高的地勢。剛進城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呀。」
「那……」蕭寶鏡狐疑地望向霧眠帝姬,「那她是想讓咱們送她回家?」
聽見「回家」兩個字,霧眠帝姬渾身一顫,眼眶更紅。
蕭寶鏡試探:「帝姬姐姐,你想回家?」
霧眠帝姬重重點頭。
蕭寶鏡立刻望向商病酒,杏眼晶亮:「賣貨郎,咱們明天就去紀府吧?對了,咱們不認識紀家的人,也不知道他們肯不肯讓咱們進去……」
「怎麼不認識?」商病酒似笑非笑,「你不是認識你的紀公子嗎?」
蕭寶鏡瞪著他。
這廝語氣怪怪的。
她脆聲:「什麼叫『我的紀公子』?我和他又不熟。」
「不熟還誇人家厲害。」
「他每年端午都能贏一隻鴨子,怎麼不厲害了?」
「呵,贏一隻鴨子也算厲害?」
「贏一隻鴨子怎麼不算厲害?帝姬姐姐,你來評評理,你說紀山川每年都能贏龍舟賽,抱一隻大肥鴨子回家,算不算厲害?」
霧眠帝姬為難地看了看蕭寶鏡,又看了看商病酒。
半晌,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有了好主意。
她優雅地抬起袖管,將兩人的手交迭在一起。
就連周圍飄落的雪花,也變成了愛心形狀。
蕭寶鏡:「……」
破廟裡冷,少年的掌心顯得格外溫熱。
她只貪了兩秒的溫暖,就臉頰浮紅,迅速抽回小手,嘴上道:「這人怪討厭的,我才不要和他握手言和呢。」
破廟裡的雪下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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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鏡抱著棺材板,攏著厚實的被褥睡在箱籠里,直到日上三竿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
商病酒已經收拾好了貨簍。
蕭寶鏡系好盤扣和衣帶,確保縫合在身上的紅絲線沒露在外面,才把棺材板往箱籠裡面放。
商病酒似笑非笑:「小公主的東西,憑什麼讓我拿著?」
「你——」
蕭寶鏡語噎。
她知曉賣貨郎還在為昨夜的事情置氣,可是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她的東西憑什麼讓他拿呢?
「小公主要是承認紀山川不厲害,我就替你拿。」
蕭寶鏡咬牙。
這人的心眼子,簡直比針尖兒還小!
她乾脆自個兒抱起棺材板:「我自己乾娘,自己抱著,不要你管!」
她說的時候很是瀟灑。
然而走出破廟,漸漸就有些後悔了。
霧眠帝姬隱去了身形,輕飄飄地坐在棺材板上。
她沒有重量,不曾給蕭寶鏡增添負擔,只是有她在的地方就會不停下雪,導致蕭寶鏡走在大街上,四周都是春夏之交的艷陽天,就只有她一個人頭上在下雪!
四周路過的百姓忍不住回望這一奇觀。
「五月飄雪,稀罕啊!」
「小姑娘必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蕭寶鏡:「……」
蕭寶鏡小小聲地商量:「那個,帝姬姐姐,你能不能去賣貨郎頭上坐著呀?」
霧眠帝姬聽而不聞。
她依舊坐在棺材板上,舉著雙魚銅鏡,用袖口捲起螺子黛,優雅描眉。
蕭寶鏡幾乎能想像出她的心理活動。
她可是先帝最疼愛的親妹妹,貴為帝姬,從來都是她命令旁人,旁人豈能命令她?
叫她挪個位置?
那是以下犯上刁民行徑!
刁民蕭寶鏡欲哭無淚。
終於來到紀府後門,因為紀丞相辭官歸鄉的緣故,紀家祖宅熱熱鬧鬧的。
蕭寶鏡請人向紀山川通報了姓名,府里的下人還算和氣,很快就領著她進去了。
兩人踏進內宅,卻見紀山川正和鈴紅僵持在院子裡。
鈴紅別過臉:「以後你當你的紀家公子,我撐我的船,你別找我了!」
孫阿娘站在旁邊,勸道:「紀丞相不是答應了山川,讓咱們跟著他一起住進紀府嗎?鈴紅啊,咱們一家人好好的,為什麼要分開呀?」
「阿娘!」鈴紅拽著她的手,想把她拉走,「他姓紀,你姓孫,咱們怎麼能是一家人?他和那個姓紀的黑臉丞相才是一家人呢!咱們回梧桐橋去,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哪配住這樣好的大宅子?」
紀山川快步上前攔住她,眼裡的哀傷幾乎快要溢出來:「鈴紅,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你說這種話,是存心讓我難過嗎?!」
商病酒揣著手,傾身湊到蕭寶鏡耳畔:「你的紀公子,和他的小青梅吵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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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