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清言三個和謝黎差不多同齡,都在讀大學,原本是準備周一回去,結果卻被謝黎提前一天安排了。
知道是因為謝黎周日要替郁睿去做家教兼職後,林小胖兒一整路悶悶不樂,一個字都沒說話。
直到甘清言把車開進一片層層安保的別墅區,他回頭問謝黎,「黎哥,哪棟來著,我忘了。」車內安靜這才打破。
靠在車窗上的謝黎聞言回眸,思索幾秒他開口,「東南角那座。」
甘清言笑,「你怎麼聽起來都不確定,這不是你成年你二叔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謝黎抬了抬眼皮,「我不住這兒。」
「啊?」甘清言愣了下,林奕桓和蔡琰也不解地看向謝黎。
就聽謝黎懶散地開了口:「離學校太遠。」
「家裡不是有司機?」
「懶得他們跟著。」
「…………」
車裡寂靜幾秒,林奕桓小聲嘟囔了句,「那難怪你會和那個叫郁睿的混到一起去呢。」
謝黎眉頭跳了跳,他回眸,聲音懶懶散散的,眼神卻沉得駭人,「你說什麼?」
林奕桓得算是從小認識就被謝黎捶到大的,此時一見謝黎動火,第一時間就慫了:「我什麼也沒說!」
甘清言都沒忍住,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兩秒,甘清言主動接過話頭,「黎哥,我看那個郁睿家裡條件,好像一般?」
謝黎輕嘖了聲,有些不耐,但還是回答了,「他有個10歲的妹妹,母親是生他妹妹時候難產去世的。父親是個酒鬼,不工作只欠債買酒,天天喝得爛醉,家都很少回——家裡基本上只有郁睿一個人支撐。」
「……」
聽謝黎如數家珍地說完,三人表情各異,就連林奕桓回過神都忍不住低低感慨了句,「這麼慘啊。」
「別在他面前說這話,」謝黎似笑非笑地睖了林奕桓一眼,「他打起架來捶你兩個還是沒問題的。」
「……怎麼可能,就他那小身板?」林奕桓明顯底氣不足。
「不然改天,我叫他出來陪你試試?」
林奕桓:「……」
林奕桓:「還是算了。」
甘清言一邊最低速度開著車一邊若有所思地琢磨著什麼,沒幾秒,車後排謝黎開了口:「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甘清言抬眼,看向後視鏡。
謝黎手臂撐在車窗邊上,嘴角勾了勾,那笑里有點複雜的無奈。
這樣的情緒甘清言還是第一次在謝黎身上看到,他心裡咯噔了下。因為他知道那代表什麼。
從前他們認識謝黎,最敬佩的同齡人也是謝黎,不止因為這人聰明絕頂,輕易就能做到別人費盡力氣都做不到的事情,更因為他性格獨特,從來不在乎任何人——包括那些讓甘清言他們敢怒不敢言的長輩們。任何人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干擾影響到謝黎,他無所顧忌,在他們眼裡就是活得再灑脫不過。
但是這一刻那人表情上流露出來的,顯然不同了。
「他不知道我的情況。」
「——」甘清言被話聲拉得回過神,反應過來以後有些錯愕,「你刻意瞞他了?」
謝黎皺了皺眉,「最開始只是沒想到要提,後來他誤會了,我就沒辦法開口了。」
林奕桓撓撓頭,「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按照常理,黎哥你說了你們關係說不定還能更……」
餘下的話聲在謝黎的目光里自動消音,林奕桓安安靜靜地在嘴巴前拉上無形的拉鏈。
甘清言委婉地說:「澄清以後,你或許還能幫他一把?」
「他從來不欠人人情。」謝黎想到什麼,「那種單方向的幫忙只會讓他跑得更遠。」
三人啞然。
幾秒後。
甘清言:「黎哥辛苦了。」
林奕桓:「黎哥不容易。」
蔡琰:「黎哥——」
謝黎額角跳了跳,「閉嘴。」
生平頭一遭見謝黎吃癟,三人回去的路上都是忍著笑的。
——
周一。
升旗儀式結束,謝黎被點名上去做檢討。
還是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下面全校學生都在猜,這人這次能用什麼方式把學校老師氣得七竅生煙。
然後就見謝黎什麼也沒拿上去了。
台下田學謙嚇了一跳,問站在最前排的郁睿,「你確定他有檢討稿?」
郁睿沉默兩秒,「5200字,我檢查過。」
「那他怎麼不拿?」
「……」
不等郁睿回答,答案自己出來了。
5200字檢討,被站在台上的男生用他那招牌似的懶洋洋的語氣,一字不差,背誦全文。
謝黎下台的時候,老師們還懵著,等學生們反應過來,掌聲噼里啪啦地在整片操場上響起來。
學生們興奮地議論著,而郁睿同樣目光複雜地看著那道身影——
頭腦和天賦,真是種讓人嫉妒都無力的東西啊。
他正想著,謝黎已經走下高台,徑直來到他面前,然後大咧咧地往他身旁一站。
郁睿一頓,「你應該站後……」
「我背給你聽的,背得怎麼樣?」
謝黎向他這邊歪了歪身,笑。
「……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