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身陷重圍

  邢麒麟長達五千年生命里,一百年實只是滄海一粟。【xiaienxe]他生命中,有長達千年都孤獨旅行中。

  如果不是曾經身為卡洛周,他也一定會和邢毅一樣,對脆弱而低效人族唾棄不已。

  然而曾經那樣真實感受過卡洛周痛苦和享受;感受過他瘋癲和情感,邢麒麟醒來後,自己並不能很從模擬中抽身,甚至不想抽身。

  他清晰記得身為機械人感覺——就是沒有感覺。既無生理上愉悅和痛楚,沒有心靈上跌宕起伏。他們不斷侵略其他星系種族,也不是為了可笑征服欲,而是為了種族繁榮。曾經輝煌第一機械文明,如今只剩他們一支戰隊。為了重現昔日帝國,他們需要東西很多。

  可現,他還想要別一些東西。

  譬如孟熙琮和蘇彌活著;譬如他們看自己眼神,哪怕是怨恨,也好。

  於是面對邢毅質問,他短暫沉默後,反而笑道:「邢毅,你錯了。如果不曾身為人類,你永遠感受不到一些奇妙感覺。」

  「你指人類脆弱情緒?」邢毅冷眼看著他。

  他向前一步,走到邢毅面前。機械體邢毅比他還要高一個頭,他手摸邢毅機械胸膛上,道:「不。我說是那些能夠令你血脈骨骼、身體靈魂,都為之戰慄為之瘋狂情緒。譬如失去愛人痛到差點死去;譬如耗所有體力達到極致性/高/ha……如果你也曾經經歷過,就會知道,雖然我們一直認為人類是弱種族,可是他們經歷東西,比我們美妙很多倍。」

  說完這些話,邢麒麟禮貌向指揮官告辭了。而邢毅沉默片刻,反而笑了。

  說那麼多,不過是想岔開話題吧?那段被刪掉日誌,那個能夠召喚巨石人女人,也是那個出色人類孟熙琮女人。

  這個弟弟,居然也想保護人類。

  呵……他走到一樓沙發坐下,如同撫摸動物般,撫摸著黛碧光滑身體。

  巨石人?一舉扭轉戰局神秘巨石人?

  待局面平穩後,他也許該去看看。

  南半球盛夏,略有些炎熱,卻比其他地方宜人許多。這讓蘇彌孕後期不那麼難熬。

  她穿著寬大孕婦裙,坐客廳里向外張望。終於,她看到遠處基地入口出現了大股人流。

  男人們還穿著原來軍裝,只是袖子上多了個編碼。軍裝都很髒,一天下來,總是染滿機油、泥土污痕。但每當他們歸來時,都是蘇彌一天中開心時候。【xiaienxe]

  她微笑著,看著那個高大男人走近。一群僱傭兵當中,他是那樣高大醒目,如同他袖標上「1」號標誌。

  孟熙琮打開家門,就看到她翹首以盼樣子。他下意識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她,撲鼻而來卻是她身體清香。

  他隨即又收回手,不讓自己身上味道沾上她。她將他舉動看眼裡,哼了一聲,一頭輕輕撞進他懷裡。

  他抱著她柔軟身體,大手小心翼翼落她腹部。

  「了,蘇彌。」他低聲道,「我們已經有人接近蝮蛇戰機。反攻日子就了。」

  蘇彌點點頭。蝮蛇戰機就是那種可以連續短距離跳躍機械戰機。蘇彌知道人類不僅充當勞工和炮灰部隊,也會承擔一些地勤雜務。管機械人從不讓人類接觸他們核心機密,但兩個月來,孟熙琮和其他人,還是想法設法摸清機械人底細,為就是反攻。

  只是背後代價……

  她低下頭,笑著將他拉到餐桌旁:「今天言卿送來些鮮蔬菜。你去洗個澡,出來吃飯。」

  孟熙琮沉沉一笑:「我想吃不光是蔬菜。」

  蘇彌將他推進浴室:「……你點出來。」

  浴室傳來淅瀝水聲,蘇彌盯著一桌簡單飯菜,心裡卻想,與反攻和勝利相比,她現希望,是一家人平平安安一起。

  占領兩個多月來,邢麒麟來過幾次。他推動下,至少這個基地人類境地沒有到悽慘地步。蘇彌也算得到特別照料。

  雖然聽說其他星球有屠殺事件發生,甚至蟲族行星還發生過幾次大暴動。但與戰敗之初預計情況相比,已經好了很多。

  「嘭!」忽然一聲巨響,驚斷蘇彌思緒。她一下子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浴室。噴頭水還流著,孟熙琮高大而傷痕累累身軀竟然躺瓷磚地上,雙目緊閉,竟是失去知覺。

  「熙琮!熙琮!」蘇彌驚痛萬分。

  蘇彌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到客廳沙發上。過了半個多小時,孟熙琮才悠悠醒轉。蘇彌雙眼哭得通紅抱著他:「你嚇死我了……」

  孟熙琮臉色極為蒼白,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站起來:「別嚇著兒子。」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暈倒,之前也發生過一次。

  上次重傷後,僅僅幾天就被機械人帶走服役。那段日子簡直讓蘇彌痛不欲生。每天看著他毫無血色臉、被機械人驅趕著去勞動;回來時咳嗽連連暈暈沉沉。簡慕安甚至偷偷告訴她,某一次連續飛行時,孟熙琮還吐血了。

  後來傷勢逐漸痊癒,而他原本強壯體魄卻大不如前。有晚上,兩夫妻一起看電視、;或者眾人過來開會。他竟然會不知不覺睡著。這是以前從來不曾出現情況。他從來不說,可簡慕安等人看到現他,都很擔心。蘇彌是心疼萬分。

  望著他固執自己走回房間躺下,蘇彌忍著不流淚,她只希望早日平安把孩子生下來,這樣昏暗日子,能早一點結束。

  第二天孟熙琮照舊參加機械人軍事訓練。大約又籌劃對哪個文明攻擊,機械人讓人類軍隊暫停勞動,駕駛戰機隨機械人一同做飛行訓練。然而機械人自然也對人類多有防備,以孟熙琮級別,也只是作為一艘堡壘副長,按照機械艦長安排,指揮部隊配合訓練。

  不過如果有心反抗,地位不是問題。他們需要是忍耐和契機。

  蘇彌這天本來家裡為孟熙琮抄寫反抗軍名錄,到了下午,卻忽然有人敲門。這個時候只有邢麒麟來過,她鎮定開門——卻是兩個機械人持槍站門口。

  「孕婦。」一個機械人道,「命令:全體孕婦集合。」

  蘇彌心中一驚,然而她現已經行動不便,不能與機械人徒手搏鬥,略一沉思,跟著他們走了。

  蘇彌沒想到,這一天,才是她和孟熙琮真正苦難開始。

  她被帶上了獵豹。同樣獵豹上,還有基地其他幾個孕婦,以及剛生產完婦女、抱著未足月孩子。另外還有幾個幼齡孩童,甚至簡慕安那不到兩歲兒子也裡面。看到蘇彌,小小簡跌跌撞撞跑過來,扯著她裙角,四處張望。

  也許連孩子都察覺到氣氛危險而詭異了吧?

  她與幾個孕婦交換了眼色——都是軍眷,她們朝蘇彌打了個手勢,表示帶了武器。

  可這沒用。當她們被送到自由城大醫院時,第一道安檢就是武器掃描,機械人拿走了她們身上所有槍枝。

  「我們丈夫都為帝國效力。」蘇彌對一個看似頭目機械人道,「我們想知道為什麼被帶過來。」

  機械人冷漠看她一眼:「女士,我接收命令只有運送你們。」

  她們被驅趕到一個病房中,這裡面還有其他孕婦,超過二十餘人。蘇彌毫不懷疑孕婦塞滿了這間醫院每個房間。機械人要幹什麼?他們不是承諾過人類基本權力嗎?

  巨大不安湧上蘇彌心頭。她走到病房窗戶向外張望,只見不斷有一車車孕婦被運過來。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邢麒麟那支手機藏家裡,離開時根本來不及拿。孟熙琮也不知道自己被帶走。現如何是好?

  直覺告訴她,等孕婦全部到齊,悲劇就會發生。她毫不遲疑走到病房門口。緊鎖病房門外,一名機械人戒備著。她從一個病床旁抄起一台儀器,重重砸向房門玻璃窗!

  玻璃窗應聲而碎!門外機械人幾乎是立刻抬起雙臂機槍對準蘇彌。蘇彌舉起雙手大聲道:「我沒有惡意!我是邢麒麟中將人,為中將辦事!他通訊編碼是x9I52我要見你們長官!」

  身後眾人都替蘇彌捏一把汗。機械人赤紅眼珠盯著蘇彌:「邢麒麟中將?」

  蘇彌沉聲道:「是。」她已經熟悉機械人肩章級別,厲聲道:「中士,你還不給我開門?」

  機械人小跑而去,過了一會兒又回來,為蘇彌打開了房門。

  蘇彌被帶到一個小房間。這以前大概是醫生診室,如今空無一人。她惴惴不安坐裡面。胸罩中尖銳硬物硌得她有些生疼——那是曾經卡洛周給她解剖刀,被孟熙琮想辦法打磨成窄窄一把,裝軟合金織物里。她想了想,小心翼翼拿出那把細刀,握手裡。

  過了一會兒,一個機械人闊步走了進來。這機械人比之前見過都要高大強壯,肩章竟是少校。

  不等機械人開口,蘇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少校!這次你們任務不包括我,你沒接到通知嗎?」

  機械少校沉默片刻,有些好奇盯著蘇彌:「你一個人類女人,敢這樣對我講話?」

  蘇彌冷笑:「我是麒麟中將心腹,機械降臨中立下很多大功勞。之前麒麟中將就命令過,我不用參與任何人類勞動。怎麼今天行動,你們沒有告訴中將?」

  少校點頭:「這是一次我職權範圍內秘密行動。你留這裡,等我和中將取得聯繫,再放你回去。不過女士,按照本次行動指令,你孩子不能留下。即使是中將,也不能越級干預我行動。」

  蘇彌心頭一顫,反而笑道:「少校,其實人類嬰兒還有很多用處。」

  少校紅眸閃動:「成長為勞動力之前,只是浪費資源存。指揮官讓我們保持效率前提下可以便宜行事。消滅這樣一些冗餘,對星球發展只有加速作用……」

  果然!蘇彌努力鎮定道:「既然這樣,少校還是請便吧。」

  少校轉身走了。蘇彌坐床上,全身都發抖——怎麼辦?怎麼救孩子?怎麼救這一醫院人?

  作者有話要說:堅持,黑夜過後就是黎明,我會給小孟和小蘇一個大太陽

  今天不雙啦,這幾天一直忙孩子,沒有存稿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