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彌起了個大早,孟熙琮還昏睡。閱讀【xiaienxe]
她手腳麻利準備了早飯,自己先吃了,又將家裡所有東西清點了一遍。休息半小時後,感覺體力正好,又偷偷摸摸躲開機械士兵監視,屋前屋後忙碌了一番,這才進屋。
走進臥室時,陽光正好,灑孟熙琮臉上。他臉色沉靜,看不出喜怒,漆黑眸盯著虛空。
蘇彌拿起溫熱毛巾,替他擦臉,又將漱口水遞給他。待洗漱完畢,蘇彌看著他臉比昨天多了幾分血色,心頭一定。
「餓了嗎?」蘇彌對他燦然一笑,去廚房端來清淡卻營養粥,坐到他身旁。
他看一眼她溫柔恬靜笑顏,掙扎著便要坐起,聲音有點沙啞:「我自己來。」
蘇彌忽然抬手,拍拍他還有些冰涼臉:「聽話。」然後舀起一勺,送到他唇邊。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樣語氣對他說話,他微微一怔,看到她清澈如水眸光。他厚唇張開,含下一口溫熱清香粥,只覺得渾身疼痛也比不上這一瞬溫柔浸骨。
喝完粥,蘇彌按那小包中醫囑給他打針吃藥。一切搞定後,她才床邊坐下,握著他手,神色溫和看著他。
「梁桐被殺,黛碧被囚禁。」孟熙琮慢慢道,「蘇彌,如果有一天我回不來,你要好好和孩子活下去。」
蘇彌原本已維持良好狀態一早上,卻被他突如其來一句話打得原形畢露。她眼眶一下子濕了,酸意像是潮水襲上鼻腔胸腔。
「不行!」蘇彌難過得有些口不擇言,「無論如何你都要回來。」
孟熙琮看著她淚珠大滴大滴掉落,轉頭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才澀聲道:「好,我答應你。」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孟熙琮又道:「蘇彌,我沒有被打垮。我會想一切辦法反攻。」
「我知道。」蘇彌站起來,「我也努力。給你看我進展。」
她進進出出,搬了幾次箱子進來,打開一樣樣給他看:
「這是我們家裡槍械武器。我估計機械人很會清繳,我準備上交一半,其他我已經埋後門草地下;埋得很深,他們發現不了。
這些是刀具,機械人肯定不會管;我藏壁櫥里。
我按照你教我方法,房子前面挖了陷阱,以備不時之需;我也把房子地下室掩藏得深,把我們給孩子準備東西藏了進去。就算有一天機械人要把我們趕殺絕,我也能裡面扛到孩子出生。
還有這是家裡無線電台,下次你有機會見到凌燕,讓她幫我們設置加密頻道,這樣你組織反抗軍,就能進行秘密通訊;常備藥物我都清點過了,今後你隨身帶著點……」
她還說著,孟熙琮已一把抓住她胳膊,將她拉進懷裡。
她做這些,他掃一眼就全部清楚;有或許將來有用,有根本就是徒勞。可她卻這樣傻傻一個人幹了一早上。
他明白,她知道要讓他知道自己態度和支持。【xiaienxe]
他都明白。
兩人靜靜相擁著,不需再有任何話語。
戰後頭幾天,每顆星球、每戶家庭,都惴惴不安中度過。可這個家裡,機械人為防備人類家裡,卻過得跟平常一樣安詳。
蘇彌細緻照顧著孟熙琮,照顧著自己。等到三天後,機械人宣布解除禁令,社會恢復正常秩序,簡慕安等人第一時間衝到孟熙琮家裡,卻看到孟熙琮半躺客廳大沙發上,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按照機械人頒布條例,一個月時間內,人類所從事工種,逐步縮減到糧食、醫療、製造和軍隊四方面。所有人每天必須完成定額勞動,才可以獲得食物。僱傭兵全部被收為帝隊,機械人將每艘堡壘設置機械監察。沒有任務時候,所有軍人必須從事生產製造;有任務時候,就充當部隊前鋒,替機械人賣命。
這對蘇彌來說不是個好消息,按照條例規定,所有軍人第二天必須到設立機械人軍部報導。即使上一次戰爭負傷人,也只有十天寬限期。可孟熙琮根本還不能行走,那意味著他會帶傷去從事勞動。同樣,女人也必須勞動,根本沒有對孕婦赦免條款。
然而一時也想不出別辦法,有個艦長斟酌道:「是不是找卡洛周……」
孟熙琮淡淡看他一眼,他就沒再說下去。
蘇彌明白,當初他們逃亡時,三次跳躍三次被機械人追上,一定是因為卡洛周原因。軍艦中超過三分之一由周氏集團承擔製造,他要動什麼手腳簡直輕而易舉。這個男人如果是一直潛伏人類中機械人,那也太可怕了!可他是什麼時候來永恆星系?他與孟熙琮稱兄道弟、當日還落入蟲族手中,難道都是偽裝?
眾人又商量了一陣。毫無疑問所有戰士們心中還期待著孟熙琮重組織他們反抗、奪回被占領土地。只是現是機械人盯得緊時候,兩方軍事實力懸殊又巨大。商量之後,大家決定先靜觀其變,好是摸清機械人科技實力門路,再考慮突然一擊。
之後幾天,軍隊醫生每天都來家裡為孟熙琮換藥診治。他傷勢好得很,但這一次傷得重,醫生無奈說好能臥床休息一個月,蘇彌只能苦笑。
蘇彌腹中孩子依然很健康。想到還有四個月就能見到第一個孩子,蘇彌身上又充滿了力量。
機械人很完成了對這一片基地人口普查。廣播通告除重傷人類外,所有人類必須每天完成十四個小時勞動。這裡,男人從事勞動是戰機製造;女人勞動便是礦石開採和冶煉。
第一天下工回來,蘇彌累得雙腿發軟。一進屋就孟熙琮身邊躺下,足足躺了半個小時才起身要去做飯。孟熙琮還不能走,強行把她抱進懷裡,壓抑怒火令他眼眶赤紅一片。
第二天他說什麼都不讓蘇彌出門。
「如果一定要去,我去。」他抓緊她手,就是不讓她走。蘇彌急眼淚都下來,一再保證勞工場其他女人知道自己身份,對自己很照顧。可孟熙琮就是不依。
忐忑不安到了中午,機械人卻沒有來抓她這個漏網之魚。下午時候,卻有人敲門。
孟熙琮拄著拐杖,拿著把刀牽著蘇彌,慢慢走到門邊。門打開一條縫,看到外面人,孟熙琮一怔,冷冷把門打開,讓蘇彌扶著,坐到了沙發上。
蘇彌回頭一看,竟是卡洛周沉著臉,走了進來。
不,是邢麒麟。
他容顏英俊如昔,神色也很平靜,走到沙發旁,還像曾經來過許多次那樣,自顧自坐下。
「傷好些了嗎?」他看著孟熙琮。
孟熙琮眼神銳利盯著他,並不回答。
邢麒麟話語仿佛被堵了一下,頓了頓才道:「孟熙琮,我也是機械降臨時,才知道自己是機械人。」
「你到底有什麼事?」蘇彌看不下去了,怒道,「我謝謝了救了我丈夫。可這次戰爭里,你間接殺死人只怕不計其數!」
邢麒麟看著蘇彌:「嫂子,我已經給這裡守備隊打過招呼,你以後不用去勞動,安心把孩子養大。缺食物,我會派人送過來。只是熙琮是邢毅指揮官重點關注對象,我不能免除他勞役。」
孟熙琮沉默著,蘇彌心中一滯。
邢麒麟提供,恰恰是他們現需要。再這樣長時間勞動下去,她真怕孩子出事。可邢麒麟到底抱著什麼目?他是機械人,又怎麼會幫人類?
仿佛察覺到他們疑惑,邢麒麟淡道:「我們或許種族不同,但我一直把你們當成哥哥嫂子。我兩百年前發現這個星系潛伏下來,便是為了這一次機械降臨做準備。這對我來說只是一次軍事任務,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孟熙琮臉色一變,正要說話,蘇彌卻搶他頭前開口:「兩百年前?」
邢麒麟點頭:「你們宇宙航行里程,是按數千光年計算;而我們第一機械文明航行範圍,已達到上億光年。當一個星球資源耗時,我們會以優秀軍人搭乘戰機航行到遠光年距離。這些機械人大部分會因為能量耗而死亡;也有極少數運氣好,會發現文明,譬如我。到這裡後,我模擬了一個卡洛周和他父親人生。」
「模擬?」蘇彌聽得越來越恐懼。
「是。」邢麒麟道,「為了使大軍進攻加順利,我會模擬一些重要人類。真正卡洛周早就死去。我模擬了他相貌、他性格、他愛好,他所有一切。為了使模擬真實,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機械人。直到大軍按照我很久前發射信號,旅行了數萬光年到來。那個輻射信號,就是用來喚醒我。」
「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給我們戰機裝上追蹤器?」蘇彌怒道。
邢麒麟單手撫了撫額頭。這他還是卡洛周時,是非常常見動作,因為他經常頭疼。而此刻他做出來,只是因為習慣。
「大概是我體內早就設置好程序。」他默默道,「我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但是身為帝人,即使意識清醒,我也會這麼幹。」
「如果你今天來只是為了告訴我們這些,你可以走了。」孟熙琮冷笑道,「你有你責任,我也有我。」
邢麒麟點頭:「我不需要你們諒解,帝國利益對我來說高於一切。但我想讓你們知道,我心裡,一個機械人心裡,與熙琮友誼也是真實。我會我所能,保護你們一家不受傷害。我今天來,只是提醒一聲。」他看著蘇彌,「不要讓邢毅知道巨石陣事。」
蘇彌一驚,孟熙琮臉色一變。又聽邢麒麟道:「我已經刪除了幾個高級將領關於那一次戰鬥飛行日誌。你也讓手下人不要跟機械人提起。如果邢毅知道嫂子可以喚醒巨石陣,一定會很感興趣。那樣會很麻煩。」
邢麒麟留下一支手機就走了。他告訴他們,這是機械人內部通訊網絡。如果他們遇到困難,用這個手機找他。
孟熙琮沉默了很久,才對蘇彌道:「你做得對。他現對我們有用。」
蘇彌之前三番兩次攔住孟熙琮發怒話頭,知道他心中對這個昔日兄弟有幾分情意,所以今天才無法原諒他。
她也不會原諒邢麒麟。然而現情勢,有邢麒麟照料,他們境況至少會好一些。
邢麒麟離開孟熙琮家後,搭乘專機直接返回北半球自由城。昔日孟熙琮府邸,如今被作為機械人總指揮部。
他剛走進主宅客廳,迎面就看到一隻兩人高巨大合金籠——黛碧全身赤著,坐籠中角落。她手抱著膝蓋,黑色雙眼還睜著,卻仿佛死人般空洞。
他與黛碧從無交情,看到她這樣並無憐意。他走到二樓,便書房發現邢毅正拿起一本孟熙琮書看。
「指揮官,人類正按照您頒布條例生活,戰機、彈藥和機械人生產線已經開始搭建。我會監督他們以速度開始從事生產。」他恭敬道。
「邢麒麟。」邢毅放下書,冷漠紅眸盯著他,「你讓我很失望。」
邢麒麟心驚,卻露出疑惑神色:「大哥,為什麼這麼說?」
邢毅嘆了口氣,負手望著窗外月色:「你陷入卡洛周角色太深。人類固然優秀,但這個人類文明不是我們對手。即使第一機械文明發源自人類,也早已比人類優秀數倍。邢殤也就算了,他是個神經病。可你一直是帝國出色軍人,你和我聯手成功實現了三次機械降臨——斑馬星系獸族、仙女座蟲族、沖恆星系人族。可這一次,你似乎失去了自己準則。」
邢麒麟之前力勸邢毅放過僱傭軍殘兵;又邢毅想要殺死孟熙琮時挺身而出。他早料到邢毅會起疑,神色不變道:「大哥,我一直恪守自己職責,我忠於自己種族。留下孟熙琮,只是因為此人才華可以為我們所用。如果貿然殺了他,只怕很多人類都會拼命反抗。我們要是利益,不是屠殺。」
邢毅聲音跟他軀體一樣,透著種金屬般冰冷寒意:「是嗎?那你違反基本軍事紀律,刪除人類飛行日誌,又是為了隱瞞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會為虐而虐,近章節只是劇情正常發展
對於小孟這個男人,他也不會一帆風順,遇到小蘇前,他遇到過慘事。他走路註定了他人生
本文he,各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