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妄已經走到了電梯口，一回頭才發現林洛姍還呆立在包廂外。
他疑惑地喊了聲：「洛姍？」
林洛姍驟然回神，連忙小跑著來到秦妄身邊。
他們的包廂在四層，等電梯的時間，林洛姍幾次鼓起勇氣想問點什麼，可話到了嘴邊都給咽了回去。
直到走出電梯門，林洛姍才終於鼓足勇氣。
「阿妄哥哥。」
秦妄回眸，眼中倒映著KTV大廳璀璨的燈光，可難掩他眼下的一片疲色。
林洛姍突然發現，她不在他身邊的這幾年，秦妄依稀有了變化。
他不再是自己可以無所顧忌地說話的那個阿妄哥哥了，他身上有很多她讀不懂的東西。
林洛姍下意識改了口：「你今天很累嗎？」
「嗯，有點兒。不好意思，改天再帶你出來玩。」
「沒事的。」林洛姍懂事地笑笑，把想問的問題都咽回了肚子裡。
她得忍住，不能太著急。
越是著急，只會把阿妄哥哥越推越遠。
想想這兩天，她的確有點著急了。
只是等林洛姍坐上車，秦妄卻並沒有跟著坐進來，而是單手抓著車門，吩咐了司機一句：「把洛姍送回家，開車慢點。」
「是，少爺。」司機連忙回答。
林洛姍終於忍不住問：「阿妄哥哥，我今天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你什麼都沒做錯。」
「那你……」
「我喝的有點多，想吹會兒風再自己回去，你先走吧。」
喝得多嗎？
他明明只輸了一次，只喝了一杯而已啊。
他玩骰子厲害，骰盅在他手裡，他便大概能清楚自己會搖出什麼點數。
所以，他怎麼會喝多呢？
林洛姍心裡有點委屈。
她覺得今天這一天糟糕透了。
可她還是強撐起笑容，點頭道：「好，那你回家了給我發條消息。」
「嗯。」
秦妄「嘭」一聲關上車門，目送車子駛離。
等到車子匯入車流，秦妄抽出一支煙，剛要點上，餘光卻透過便利店的玻璃門，瞥見了櫃檯後一道昏昏欲睡的身影。
秦妄的眼皮輕輕跳了一下。
趙虎的話突然在他腦海中閃過。
【那死丫頭死活不肯賣給我們，還拿起手機就要報警。】
【那丫頭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是個硬骨頭。】
【要不，妄哥，你跟那家店的老闆說說，把她辭了唄？】
趙虎嘴裡的人跟眼前的人重合交疊在一起。
莫名的，他有點不爽。
手中還沒來得及抽上一口的煙被他丟進下水道，他邁步，朝便利店走去。
……
「叮咚——」
自動門響起提示音。
夏淺淺抬起沉重的眼皮，公式化地開口：「歡迎光……」
「臨」字在她看到來人的下一瞬被卡在了喉嚨里。
黑框眼鏡後面的眼睛倏然睜大。
秦妄……
瞌睡蟲瞬間飛走，她條件反射般把手邊的書放到了收銀台下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身體比腦子反應更迅速一些。
秦妄似乎沒看到她的動作，邁步過來，在收銀台前站定。
夏淺淺有些緊張地攥緊手心，手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她不知道秦妄來幹嘛，但心裡很害怕，害怕他一句話就會毀了她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工作。
秦妄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緊張。
她在緊張什麼？
緊張自己會站在趙虎那邊？
再怎麼樣，她也算是他名義上的妹妹吧？
相比之下趙虎又是個什麼東西？
她就是這麼想他的？
秦妄突然就有點生氣，連帶著說出來的話幾乎不受控制——
「我以為你離開家裡至少會過得不錯，沒想到你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你大半夜在這裡打工，對得起以為你過得很開心的爺爺嗎？」
「夏淺淺，你就這點志氣。」
夏淺淺的唇瓣因緊抿而有些發白。
只是片刻後，她突然輕笑了下，迎上秦妄的目光反問。
「我把我的日子過成了什麼樣？」
「我不偷不搶憑自己本事賺錢，這樣就是沒志氣了嗎？」
「我不想像你一樣，出生就做個人上人嗎？」
「秦妄，秦少爺，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也有人為了吃上一口飽飯，做著你眼中看不起的工作。但是你憑什麼瞧不起我們？」
夏淺淺一口氣說完一長串話，腦子裡的氧氣都有些不夠用，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等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她終於意識到：她今天的話有點多了。
惹惱了這位大少爺，倒霉的是她自己。
於是突然間，夏淺淺又補了一句：「對不起，如果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你別往心裡去。就當我在胡言亂語。」
秦妄的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開，內心生出濃濃的無力感。
他究竟在幹什麼？
他要說的明明就不是這些。
「叮咚——」
便利店的自動門再次響起提示音。
夏淺淺下意識掛上職業微笑。
「歡迎光……」
「臨」字再一次卡在了喉嚨，因為夏淺淺看到進門的是剛才帶頭找事的那個胖子。
那胖子眉頭微皺，剛要說話卻在看到秦妄的下一瞬驟然瞪大了眼睛。
驚喜幾乎要從他的眼睛裡溢出來。
來人是趙虎。
他剛才喝的有點多了，就跟大家打賭，他今天非得弄得那個便利店的死丫頭開口求饒不可。
誰曾想，就在這裡看到了秦妄。
他一直費心想討好秦妄，本來以為對方根本沒把自己當個東西，誰曾想他竟真的來這裡幫自己找場子了。
這如何讓他不高興？
「妄哥？！」
不等秦妄說話，趙虎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指著夏淺淺的鼻子就說：「妄哥，就是她，她不肯賣煙給我們。你現在就把她開了吧！」
趙虎說完，突然覺得周圍溫度驟降。
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秦妄的一記拳頭直接砸在他的鼻樑上。
一瞬間鼻血直流。
趙虎捂著鼻子，滿眼都寫著驚懼。
他……哪裡惹到妄哥了？
隨後進來的幾個人都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紛紛不敢上前。
「妄哥……」
還是趙虎先打破的沉默。
他胡亂擦拭了一把臉上的血，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地再次露出了那狗腿的笑容。
「妄哥，我剛才說錯了什……」
咚！
秦妄抬起一隻腳，直接把人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