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顧順利鑽了上去。••¤(`×[¤ ❻➈𝔰Ĥ𝕦x.ςØ𝕄 ¤]×´)¤••
有點出乎他意料,外面看起來金葉非常茂密的梧桐樹冠裡面卻是空心的。
腳下的主幹分叉出四根支幹,一個四面八方由金葉遮蔽而成的丈余圓形空間頃刻展現在他面前。
角落放著天爺給的那把靈石。
而在他面前的居中位置,正懸空停浮著一顆毫無動靜、布滿詭異暗色紋路的石化赤紅小蛋。
表面黯淡無光,似乎裡面的存在已然完全死透了一般,頗為神秘。
糟蹋老者就站在他身旁,懷裡一直抱著一塊被盤得烏光油亮的小石碑,隱約上面寫有文字。
見他已經上來,干皺老臉頓時露出小孩般童真開心的笑。
像是跟玩伴炫耀似的,臉上有些得意,他忽地湊近何顧。
眼神示意著那石蛋,很是虔誠小聲道:「這個,裡面是神靈,要保護它!」
因為老頭的忽然靠近,何顧心裡不免泛起忐忑。
後確定瘋癲老頭對自己真沒有敵意,緊繃的身體這才稍微放鬆一些。
溫聲嘗試詢問:「老前輩,您能跟小子說說這裡的事嗎?」
鑑於對方如今的思維狀態,他又緊接著多補充了一句:「說什麼都行!」
聞言,瘋癲老頭一副努力想要思考解答的掙扎模樣,目光亂飄,直晃動起腦袋。
臉上漸漸有些痛苦之色,嘴裡斷斷續續。
「走了好久好久,快要死了……神靈大人指引,找到這裡,得救了,我要保護它……
嗯……你也跟我一起保護它!」
神靈一詞乃上古才常用的詞語。
那時靈根尚未在生靈體內出現,迫於妖獸橫行帶來的生存壓力,三族皆奉五大凶獸為信仰圖騰,以此祈求得到五凶的饒恕與庇護。
如今很少會被提及,偶爾有人說起,也僅是指代當今天道,而不是最開始的那種含義。
眼下何顧不是很確定瘋癲老者說的是其中哪種,但隱隱覺得大有可能不是指代天道這一層含義。
若真不是,這裡又跟五大靈獸有何關係?
至於所謂的神靈指引,到底是瘋癲老頭絕境時產生的幻覺還是真的有東西在與他溝通,當下暫時也判斷不了。
望著死寂一般的浮空神秘石蛋,何顧放出一縷神識小心翼翼伸了過去。
觸及並不能探入其內,像是有一層阻隔屏障,將他的神識完全隔絕在外。
卻也未發生遭受反擊的危險情況。
再三無果之下,他又控制著神識四周反覆探測了一番,結果還是毫無新的收穫。
除了居中懸空的赤色石化小蛋最可疑,別的明顯較為平常。
硬要說,就是這整棵奇異梧桐存在得有些古怪,葉子還附有阻擋神識的作用。
還有這片不足十丈的區域相比其它地方存在微薄的天地靈氣,暴露的靈石也未被憑空消耗。
想冒險用手觸碰一下赤紅石蛋,不料立即被身旁的瘋癲老頭抱住手臂強硬攔下。
老頭猛搖頭,表情有些激動,語氣十分的不許:「小離子,不可以褻瀆神靈……」
何顧驀然一怔。
這是把我當成了他認識的人?
見他這般不願,顧及到對方靈智嚴重受損,怕引起其發狂,何顧理智打消念頭收回了手。
等其神色平靜下來,又來回變著方式詢問起他,得到的零碎回答勉強組成了一段粗略經歷。
老者似乎有急事在身,但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被困在這片未知秘境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長到他已經記不清究竟有多久了。
瀕死之際忽然聽到了神靈的冥冥呼喚,於是順著指引找到了這裡。
他總覺得自身有十分要緊的事需要去辦,但始終想不起來,越久遠的事情嘗試回憶時就越頭疼得很。
慢慢的他就習慣了,之後便一直留在了此處。
所謂「小離子」,瘋癲老頭仿佛說過便已經完全忘掉一般,任是何顧如何嘗試,他也回答不上來。
如今他只想保護好這裡,因為他覺得赤紅石蛋便是那道神靈之音的來源,拯救他便是要他守護好這裡。
趁著瘋癲老頭單手的空當,何顧注意到老者懷裡緊緊抱住的小石碑下方露出了淺淺「之墓」的文字刻痕,忍不住好奇心泛起。
看樣子好像不止老者一個人誤入被困此地。
極有可能就是方才老頭口中的「小離子」。
見其也挺好說話的,不像天爺說的那般情緒變化無常,他試著進行借閱,打算親眼驗證一番。
「老前輩,您這塊小碑能否借小子看一下?」
瘋癲老頭這次倒同樣爽快,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便鬆開一直抱住何顧的一隻手,雙手直接將其捧給了何顧。
何顧立馬認真接過。
這是一塊不到半尺寬一尺長的方形烏色石碑,材質乃構建某些陣法需要用到的常見石料。
原本應該方正的表面已然被盤得潤澤油亮,邊緣皆圓弧化,可見其主人對它的看重。
也正是因為常年被盤的緣故,上面的刻字淺了不少,要是再過個十幾年,可能都要被盡數磨平去。
大小兩列文字依稀可見。
居中大字:【未能完成任務,中皇洲何家失職罪人之墓】
右下角隱約小字:【何清絕筆】
當看到「何家」字眼時,何顧不禁愣了一下。
再看到「何清」之時,只是思索了幾息,腦袋便當即猛然轟隆一聲巨響。
他頓時想起第二個記憶夢境裡,當冷清竹在雨夜破屋裡找到他時,警戒機靈的他尋了一個機會朝屋外喊過一聲「清爺爺」!
^.^,
中皇洲、何家、何清……
還有這位老前輩對我明顯不一樣的親近態度……
一切實在太過於巧合,不!太過於契合了!
瞬間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被區別對待。
何清也許已經死了,又或者就是這瘋癲老者。
一想到面前之人極有可能就是何家逃難時那位與自己關係應該很好的「清爺爺」,何顧就控制不住眼睛入了沙子。
家族當年蒙難,可是這些人一路拼命護送才有了現在平安長大的他。
望著老者那歷經滄桑的皮包骨瘦枯臉龐,他扔下石碑,雙手抓緊其雙臂。
忍不住聲音微顫地呼喚一聲。
「清爺爺?」
好似一擊雷電擊中腦袋,瘋癲老頭似乎因為這熟悉一聲稱呼回想起了些什麼,臉上頓時泛起無限痛苦與仇恨之色。
嘴裡開始碎碎叨念:「皇朝趕盡殺絕,快逃……該死的皇帝,該死的皇族追兵……
你們先走,我一個人去……
本家,那是我們最後的翻身希望……未趕到本家,我不能停下,一定要出去……」
何顧一連從中捕捉到許多關鍵碎片信息,越聽越確定面前之人與自己的血緣關係。
神情幾近發狂,瘋癲老頭突然朝他大聲道:「小離子,一定要為族長和你母親報仇,殺皇族,殺殺殺!」
剛欲再聽下去,不料老人失心瘋般高喊一聲,然後就強行震開何顧的雙手,轉身擠出茂密金葉。
瞬間消失了蹤影。
何顧趕緊追出去,可到了外頭,眨眼的工夫便不見了老人的身影。
誤以為裡面出事,樹冠下的天爺剛欲上去查看便感應到何顧在一側出現的安然氣息,頓時暗鬆了口氣。
急忙掠至何顧身旁。
四面找不到老人的背影,何顧著急問道:「天爺,他人呢?!」
儘管很在意期間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天爺也立即抬起短爪指向前方某處。
解釋道:「已經走遠了,要追的話可以試試。」
「追!」何顧急切道。
也不廢話,天爺當即抓住何顧肩膀,全速朝其消失的方位追蹤去。
有了之前的經驗,它不敢在這處未知秘境動用空間折躍的能力,那樣得到的結果不一定會按預期往前折躍出來,經常會胡亂出現在其它地方。
瘋癲老者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加上一開始先於他們離開的那點關鍵時間,途中身法留下的靈力痕跡又被秘境吸取掉,接下來的三天他們都未能找到對方。
無奈,他們返回到奇異梧桐處。
見瘋癲老者並未回來,何顧宛如丟了魂,呆呆站在樹冠下。
會對他的那聲呼喚起反應,正證明了瘋癲老者就是何清。
按老人最後說的那番話,何家當年應該如他先前猜測那般曾立足於中皇洲。
後不知因何事被皇族無情圍剿追殺,只逃出了如今的寥寥少數族人。
他是族長之子,他的親生父親和母親也在那場浩劫中被皇朝的人殘忍殺害。
其中,何清應該就是那時的何家大長老,逃亡途中隻身離隊,準備去往東道域賀家本家意圖求援之類。
不想經過十萬大山時誤入到此處秘境,十幾年時間被磨殘了靈智,瀕死之際在所謂的「神靈大人」感召下找到此處,被困至今。
而另一邊的何家餘人則應該跟著他師尊無垢仙子去了北仙域,最終在普普通通的青山城站住腳跟,一直低調著生存,不再回溯過往。
興許是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為了讓他開心長大,新族長何青海成了他現在的父親,他的名字也從何離或何某離被改成了現在的何顧。
他那莫名遺失的幼年記憶極有可能便是因此導致。
何清有著九道境實力,何家當初在中皇洲必定有些地位,只要去一趟中皇洲,追查起來應該不難。
皇族嗎……
殺親之仇不能不報,何顧衣袖下的拳頭青筋暴起,用力緊握了起來,指甲見紅。
沒了瘋癲老頭阻攔,天爺里里外外將奇異梧桐查看了個遍,也對那神秘赤紅石蛋仔細研究了一番。
出來見到何顧那異常模樣,忍不住開聲提醒。
「大武皇朝可非一般勢力等言,甚至在某些情況下要比天機閣或是無宗還要強上一些,你可要行事非常冷靜,稍一出現差池便會性命難保。」
已經聽過何顧說了老者的事,理解背負血仇的感受,它也就沒強硬阻攔。
清楚天爺說的話很重要,何顧幾個深呼吸讓自己頭腦冷靜下來。
眼下出去才是第一要務,然後是找到老者帶著他回家,想辦法治好他的靈智,問出當年的來龍去脈,最後才是考慮何時前往中皇洲尋機報仇。
或者,他應該直接問何青海。
想到老人的靈智情況,他當即請教妖鼠有沒有辦法。
天爺浮空來回踱步,一邊思索一邊回道:「若是像你那種情況,大有辦法可以驅散去其識海里遺留下來的負面,但他的情況不一樣。
靈智半殘,尋常手段已無用,除了仙藥,暫時我也想不出其它辦法。」
尤記得妖鼠身上就有一株從尊者遺蹟獲得的仙品靈藥,何顧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畢竟是一株仙品級別的罕見珍貴至寶,他覺得自己真要是說出口,不管天爺最後答不答應,他都太自私了。
儘管何顧的表情變化很細微,本就一直關注著他狀態的天爺還是捕捉到了。
本來不想自己來說的,但一時又怕其它藉口顯得作假,索性不再隱瞞。
嘿嘿淡笑,它賤兮兮輕鬆道:「別糾結了,那株仙品靈藥已經用在你身上了,已經不是天爺我願不願意的問題了。」
何顧頓然神色怔住了。
隱隱猜到是何時被自己用了。
不疑有它,回神過來頓時心中慚愧至極。
一直以來都是妖鼠在付出幫他,而他答應的承諾現在連去做的條件都還未達到。
「天爺,我……」
擺了擺爪子,妖鼠笑罵道:「行了,彆扭扭捏捏像個母的似的,就當這是天爺我對你的投資,以後可要加倍還的。」
知道它這是在開玩笑安撫自己,何顧卻毅然當真,把這話暗暗記在心裡。
受不了何顧的「深情」對視,天爺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趕緊岔開話題。
躍回到何顧肩上,目光微微波動望向奇異梧桐。
「什麼話出去再說,先解決掉面前的出去難題吧。
我已經看了那顆石蛋,確實有可能是五靈族之一留下的,不過看起來裡面已經死透了。」
爪子摸了摸下巴:「紅色的蛋,難不成要我們火烤蛋不成?
裡面雖死,但那石蛋材質可不簡單,看起來根本不怕火烤啊……」
壓下雜緒,何顧也看向身旁的奇異大樹。
再度聯繫上「火」的卦象,忽然,一個異常大膽的念頭止不住在他腦海中浮現。
嗓子莫名有些發乾起來,不由吞了下唾沫。
「天爺,你說要是用火把這棵樹都燒了,會不會就對上了『火』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