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游蘇姑娘是月兒的心上人?(5.2k)
恆高城內,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高聳的樓宇與繁華的商鋪相映成趣,熱鬧非凡。
游蘇走在大街上,思考著該買什麼見面禮才好。
他總共拜訪過何家兩次,第一次是去調查師娘的事情,第二次則是昨日送何空月回家。
此番拜訪何家卻不同以往,這次是何家家主正式邀請,豈能再雙手空空?
更何況……這還是師娘的親爹……
寬泛來講,甚至他還能喊對方一聲師公,如此一來那便更不能怠慢了。
可問題是初次見面……到底該送什麼好呢?
游蘇實在是犯了難。
……
書房一隅。
窗外的斜陽透進來,為這寧靜的空間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何空月坐在桌邊,一身暮雲灰色的流雲長袍,發上繫著束帶,眉宇間英氣十足,可眸中卻是肉眼可見的懊悔。
舟車勞頓,她自是十分疲憊。可她其實昨晚一整夜都沒睡,在床上輾轉反側,舉著那枚璇璣令就等著一句回音。哪怕不長聊也好,回復一句明日再聊她也能安心閉眼。
但游蘇似乎是忘了與她用璇璣令聯繫的約定,她便整晚都處在期待與罷休的糾結之中,徹夜難眠的她只得使出奪命連環計,源源不斷地發消息企圖引起游蘇的注意。
可卻如秤砣掉在棉被上——沒有回音。
何空月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僅僅是一個回信而已,游蘇若是看到消息肯定會回,他絕不是在故意冷落她,但她還是覺得十分失落。
或許游蘇真的忘了,又或許他在忙別的事情……
但他能忙什麼忙一整晚呢?
源炁,眷屬……小別勝新婚嗎……
何空月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青裙少女的影子,莫名覺得心中一陣酸澀。
不不不,游老弟應該是趕路太累了,躺下便睡著了才對。
嗯嗯,肯定是這樣的。
直到外面天色大亮,何空月揉著酸澀的雙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患得患失了一整晚。
等他早上起來看見我發的這麼多條消息,會不會覺得壓力很大,又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啊?
何空月懊惱不已,為什麼璇璣令不能製作出一個撤回消息的功能啊!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何空月只得起床,到書房用早習來麻痹自己,不去想游蘇不回消息的事。
但這假學習依舊沒能堅持多久,何空月暗感氣憤,這般下去她豈不是什麼都做不了了?
不行!今天她必須要當面見到游蘇!
然後警告他璇璣令傳輸的消息很可能都事關性命,是重大消息,必須第一時間閱讀並回復!
可是該用什麼理由將游蘇騙來呢?
何空月思來想去,覺得都不方便用自己的名頭邀請,當然不是因為這一整晚的消息轟炸而不好意思。畢竟兩人昨天才分開,很容易被游蘇覺得他有些過於黏人。
游蘇這麼想要讓那個女人回歸何家……
那麼就以父親的名頭邀請他好了!
他看到之後,一定會義無反顧地來何家!
反正父親現在性格乖僻,幾乎算是以閉關之名軟禁在了他自己的房間之中,游蘇就算來了也不可能見得到父親。
事實證明,她的計策沒有失算。
游蘇終於回復了她的消息,並且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但現在的問題,便是該如何向游蘇解釋她的父親又突然不方便見他了呢?
「大少爺,游公子來了。」
門外,侍女的聲音打破了何空月的冥思苦想。
「咳咳,進來吧。」
何空月連忙揉了把臉,還整理了一下領口,她仿佛忘了游蘇是個瞎子一般。
木門被無聲推開,何空月頓時眼睛一亮。
好美……
等等,這是游蘇?!
這瞎子……怎麼還點淡妝打扮了啊?!
只見游蘇身材修長,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如剛剝殼的雞蛋;黑髮如墨,束於項後,用一根玉簪輕輕挽起;還一改常態身著一身青色長衫,衣袂飄飄,宛如水上清風,清新脫俗。
「游老弟這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何空月起身相迎,一時間沒能適應風格這麼……溫柔的游蘇。
她一直覺得游蘇長得很俊,游蘇以往的穿衣風格都很貼合他低調沉穩的性格,光是看著,就覺得他很陽剛堅毅。
可今天這身倒是柔和得很,儼然從一個內斂深沉的年少劍俠,變成了一個柔弱清澈的書生郎。
游蘇下意識攤開雙手,蹙眉道:
「何兄可是覺得我這身不好看嗎?」
「那倒也不是……游老弟怕是不知道,光你這張臉,在鳳棲樓白嫖都夠了。」
鳳棲樓是恆高城最大的青樓,裝潢服務等各種指標在中元洲首屈一指。
「看來何兄這事兒沒少干。」游蘇走進屋子調笑一聲,「我還擔心何兄覺得我穿得不體面,體面便好,那我這銀子就沒白花。」
「銀子?你花什麼銀子了?」
何空月領著游蘇坐下,自己也坐下倒起了茶。
「我怕我穿的太隨意,為了給令尊留下好印象,我特意去賣胭脂水粉的鋪子裡,請那裡的姐姐替我量身打扮了一番。」
游蘇自己看不見,是搭配不了衣服的,所以日常都是以黑色為主避免出錯鬧笑話。
何空月略感驚詫,沒想到游蘇竟這般重視此次會面,也不知是不是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那些女子就喜歡春風馬蹄疾的明艷少年郎,所以給你打扮的過於招展了。依我看,還不如你之前穿的順眼。」
「啊?那要不我趕緊換回來吧。」游蘇作勢就要脫衣服。
「誒別別別!」
何空月連忙制止,就算不如之前順眼,但這種風格的游蘇可還是第一次見,她可得多看幾眼。
「不必如此,還是挺好看的,而且我爹臨時有事,怕是要失約了,你不必這般緊張。」
「令尊臨時有事嗎?」游蘇略感失望,旋即笑道,「那令尊先忙正事,我下次再來也是可以的。」
「實在不好意思。」
何空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根由紫檀木精心雕刻成的毛筆,筆桿與筆毫的連接處還巧妙地鑲嵌了一顆璀璨的寶石,為整支古樸的毛筆增添了一抹華麗的色彩。
她將之遞給游蘇,「我爹也頗愛詩文,聽聞過你所作的《愛蓮說》,對其大加讚賞,這支紫珠筆便是我爹因為失約給你的歉禮。這支筆不用蘸墨,可以一直書寫。游老弟千萬要收下。」
「不可不可,令尊是何家家主日理萬機,當然是忙正事要緊。我下山一趟又沒什麼損失,再者說我來也不光是拜訪令尊的,也是來向何兄賠罪的,哪能受這重禮。」
何空月聞言淺笑不已,原來游蘇也對沒回她消息深感歉疚,她頓時心情大好,將筆強硬地塞到了游蘇手中:
「你若不收,我爹沒準還會覺得伱是生氣了,再不敢請你。這點禮物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你便收下吧,就當……就當是為兄送你的。」
游蘇見何空月都這般說了,也只好笑納,旋即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各種包裝精緻的禮盒放在桌上。
「你這不會都是送給我爹的吧?」
何空月可是看得出來,這些人參靈芝都是價值不菲的禮品。
游蘇這一番可謂是下了血本,大半的積蓄都被花費一空。
「快些拿回去退了,我爹好歹是何家家主,什麼禮物沒見過,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你下次一個人來就好,否則他反而會生氣。」
何空月蹙著墨眉,很後悔自己用家主的名頭騙了游蘇。
「買都買了哪有退了的道理。」游蘇撓撓頭,「令尊看不上,那就當我送給何兄的歉禮吧,何兄不嫌棄就好。」
何空月心中一暖,溫柔笑道:
「我當然也嫌棄,你這裡買的大半禮品都出自薈萃閣。可薈萃閣是我何家的產業,你買我家的東西來送給我,我如何不嫌棄?」
「什麼?」
游蘇倍感震驚,但也知對方不是在戲弄他,只得悻悻然將自己好不容易買到的禮品收了起來:
「那何兄記得跟那掌柜提醒一聲,別不讓我退了……就算我欠何兄一個歉禮。」
「薈萃閣賣出的東西只要未拆封,都是七天可退,童叟無欺,何需我去提醒?」何空月抿了口熱茶,又柔聲道,「至於歉禮更是不必,游老弟又沒做錯什麼。不過璇璣令的消息還是要及時看,淨世教難免會有重大消息發布,需第一時間獲悉。」
「何兄不必為我開脫,我沒有及時回何兄的消息就是不對,今後我一定將璇璣令時刻放在身邊。」游蘇鄭重其事地說,「除非特殊情況,只要看到消息,我都會第一時間回復!」
何空月對於游蘇的認錯態度很是滿意,並不打算繼續追究。
「如此就好,昨夜就連灰君大人都很擔心你。」
「還請何兄替我謝過灰君大人,她那邊我不能主動傳消息過去。」
淨世教四君的璇璣令都設置了特殊的屏障隔絕消息,就是為了防止成員無休止地騷擾。
「這樣嗎……你若是想找灰君大人,大膽發便是,她那麼重視你,應該不會過濾掉你的消息。」
「但願吧。」
游蘇對那個灰君的態度琢磨不清,轉而問道,「何兄你說的那日拜承影尊者為師之事沒那麼簡單,是什麼意思?」
「你可看出來她是什麼屬性的邪祟?」
游蘇思索片刻,「她是被夢境之主腐化,理應是夢主之屬的邪祟才對。」
「那你可看出了她身為夢主之屬邪祟的能力?」
游蘇搖頭,承影尊者除了自己瘋癲之外,看不出任何跟精神方面有關的能力,完全是靠劍術在攻擊。
何空月正準備說出自己的發現,驀然墨眉深蹙,她精巧的耳朵動了動,像是聽到了什麼傳音。
「游老弟抱歉,我有些急事需要去辦。你先回宗,等我忙完我們用璇璣令聊。」
話罷,她便匆忙起身,還不忘回頭提醒一句:
「這次一定記得看消息!」
游蘇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知道何空月一定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才會如此。
可就在何空月開門之際,書房的門卻已被先行推開。
門外是一位瘦瘦高高的老頭,足有近兩米長,擋在門外遮住了大片光線。一身樸素的白袍,卻遮掩不了其內斂的強大氣息。
「空月,不帶你的客人一起去嗎?」老人聲音洪亮。
「弘圖大伯,我一個人去就好了吧……」
何空月看著面前的高大老人,又回頭望了眼不知所措的游蘇。
「你父親知道你邀請朋友來家裡做客後很激動,一定要你帶著客人一起去見他。」
何弘圖正是何家為數不多知曉何鳴佩已經瘋癲的人之一,也是現在何家實際在管事的三人之一。
「可是家主要見我?」游蘇在後面試探性地問。
「不錯,游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空月朋友雖多,但極少在家中會面,想必你定是他知心好友。家主得知此事,特別吩咐我邀請游公子一敘。」
游蘇心感好奇,何兄剛才不還說家主有事見不了嗎?怎麼又能見了?
何弘圖一邊回遊蘇的話,一邊又冷聲傳音給何空月:
「你信不信他?信他的話還能多個外人來佐證家主無礙,不信的話只能事後殺了!雖然是蓮劍尊者的弟子有點麻煩,但絕不可暴露家主已瘋之事!」
「弘圖大伯!」
何空月猛地抬起頭來,直視何弘圖如鷹隼一般銳利的雙眼,像是在警告:
「游老弟當然是我值得信賴的知心好友!我自然該將他介紹給父親認識認識!游老弟,我們走吧。」
她一字一句,說的堅定。
話音剛落,她便拉上游蘇出了門。
唯留這位高大的老人立在原地,眯起眼睛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
何鳴佩被軟禁不假,但他一身洞虛修為尚在,想要感知游蘇的存在輕而易舉,只是何空月沒想到他會對游蘇反應這麼大。
何家好歹是三大仙家,不知多少陌生人出入何府,也沒見何鳴佩對其他人產生這麼大的反應,甚至都驚動了何弘圖。
何空月頗感無奈,為了保守家主瘋癲的秘密,當然要避免一切不知情之人與何鳴佩接觸。
何弘圖能來找游蘇,想必也是到了不見不可的地步。為了不讓何鳴佩發瘋暴露,只能讓他見見游蘇了。
這條通往主宅的小道寂靜非常,除了個別人之外沒有一個人敢來打擾在宅內閉關的大家主。據說擅闖者,最高的懲罰能夠判死刑。
「游老弟,很抱歉我之前騙了你。其實我爹沒有要事,我爹……只是得了痴症。」
何空月選擇坦誠相告,她相信游蘇的人品。
「這是我何家最重要的秘密,我希望你不要和別人說出去。」
「痴症?!」
游蘇錯愕當場,一時間沒能接受這驚人的秘密。
「不錯,但其實很多時候還是比較正常的……你是聰明人,應該能明白外界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我信任你,才會……」
「何兄不必再說,我明白的。我視何兄為友,便不會做這種出賣朋友之事。」游蘇果斷打斷。
何空月抿了抿唇,「謝謝……」
游蘇感受到何空月身上的無奈與疲憊,他還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個無憂無慮的貴公子,原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心中不免對這個大少爺多了些同情。
「身為朋友,這是分內之事。只是令尊不是洞虛修為嗎……也會得痴症?」
何空月長嘆一氣,道:
「修為再高,心也是肉做的。爹和娘對那個女人的離開耿耿於懷,後來娘也仙逝了,新出生的我也被冰封。父親孤單一人,整日被負面情緒包裹,才患上此症……」
師娘的親爹得了痴症,居然也有師娘的原因在裡面嗎……看來這個愛女的離家出走,真的對他們影響很大。這樣一看,師娘回歸何家的難度又加大了。
「游老弟若有疑問,我們下次再說。前面就是我爹的居所,待會無論他說什麼,還請你順勢而為,不要觸怒了他。事後,我定有重謝!」
何空月止住腳步,向游蘇行了一個莊重的謝禮。
游蘇趕緊扶住她的小臂將之拉起,「何兄萬萬不可如此,我們是朋友啊。」
何空月仰頭看著游蘇的臉,心生感動。
換作任何一個人,或許她都會狠戾地同意何弘圖事後滅口的方案,但唯獨對游蘇不會,因為游蘇值得。
她伸出手掌,貼在一旁假山的一處凸石上,隨著她的默念言咒,游蘇感受到周圍的空氣一輕,顯然是有什麼禁制被打開了。
而隨著兩人越過了假山,這層禁制又恢復了。
「月兒,你來了。」
一道仿佛是從遠處傳來的低語響起,一個疲態盡顯的老人走了出來,皺紋深深地刻畫在臉上,他的眼神顯得有些黯淡無光,仿佛經歷了太多的風霜雨雪。
「爹。」何空月回應著。
游蘇愣了愣,並未感覺這個老人有什麼痴的,行禮道:
「晚輩游蘇,拜見何家家主。」
何鳴佩眼神忽地亮起,佝僂的身子都立起了一些。
他上下仔細地打量著游蘇,一邊看還一邊步履蹣跚地走來,何空月見狀趕緊小跑過去攙扶住他。
游蘇被這目光盯得略微有些不自在,但也只得任由這個老人打量。
何鳴佩似乎對游蘇很滿意,嘴角輕微勾起,顫巍巍地伸出乾癟的食指,指著游蘇道:
「月兒……這就是你的心上人?」
???
游蘇滿臉問號。
何空月也是瞪大雙眼,雙頰忽地泛起一片緋紅:
「爹你又說痴話了!」
「男子漢大丈夫,喜歡有什麼不能說的?游蘇姑娘你別見怪,快進來喝茶。」何鳴佩熱情招呼。
游蘇脖子前傾,下巴都要驚掉了。
不是哥們,我個大老爺們什麼時候成姑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