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李元嬰專注在華亭休陪產假,結果關鍵時刻總被事情纏著脫不了身,懷上不是他第一個知道的,生下來也不是他第一個知道的!
為了防止自己不是第一個聽到兩個孩子喊耶耶的人,李元嬰一直厚顏無恥地讓魏姝幫他處理公務,自己在家帶孩子玩,嶺南諸事他自也沒怎麼關心過。
另一邊,李承乾自從嘗到了出去玩的樂趣,再也不關心自己離京後太子之位穩不穩固,一年到頭窩在外頭搗鼓東搗鼓西,只在年底按時讓人給李二陛下獻些土特產(順便打一波GG)。
有太子坐鎮,嶺南道的開發進程十分順利。
阻礙當然也是有的,短短兩年內薛仁貴率兵七征山蠻,把躲藏在延綿山脈里的幾批山蠻打了下山。
對比薛仁貴的霹靂手段,唐璿和唐觀等人則對下山的山蠻人猶如春風般溫暖,一邊負責揍,一邊負責安撫,恩威並下,竟讓嶺南道陸陸續續添了不少人丁。
唐璿雖然是文人出身,在人員調配上卻很有一套,不管是薛仁貴從西域帶回來的三萬俘虜還是薛仁貴從山上驅趕下來的山蠻,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噹噹,許多措施李承乾聽了都覺得耳目一新。
李承乾不得不佩服李元嬰的看人眼光,不管是李元嬰從東宮裡挑出來的薛仁貴還是李元嬰在國子監結識的唐觀唐璿等人都出色得令人驚詫,假以時日他們肯定都是出將入相的棟樑之才!
這兩年間薛仁貴和唐璿文武搭配,一直把嶺南道「清理」到安南都護府那邊,穿山越水地修了條直達占婆的道路。
占婆現在的確成了種植基地,出入期間的大唐人幾乎比占婆自己的人還多。
有大唐來自海上和陸上的支持,占婆女王的位置坐得很穩,有反心的大臣都被修理得服服帖帖,整個占婆境內祥和又安定,百姓們只需要考慮怎麼利用雜交技術培育新品種供給大唐就好。
嶺南道不僅邊事平順,生活起居也有了不少變化。李承乾南下帶來了不少北方和江南的習性,大大地豐富了嶺南道的日常生活。
由於李元嬰說嶺南這邊瘴氣重,席地而坐容易染病,提出把高腳家具推廣到南方,減少染上瘴癘的可能性。
這一舉措首先在嶺南道的豐泰樓分號里推行,許多人一開始並不習慣在高腳椅子上席地而坐,後來看太子李承乾領頭這麼坐,其他人哪怕是為了表達對太子的支持也紛紛跟著改了坐姿。
習慣了高腿桌椅之後,大家都覺得腿不酸了,腰不痛了,寫字也不費勁了,比以前舒服了很多。
有些任滿回京的人回到長安發現,一旦享受過舒展腿腳的坐法,再像原來一樣盤腿而坐或者正坐就特別辛苦。在外面他們不好搞特殊,回到家裡卻特意找木匠訂做了一批高腿桌椅放到自己書房裡。
這股高腿桌椅之風從北吹到南,很快又從南吹到北,漸漸在許多文人之間風行。
李元嬰這兩年來專注寫信和李承乾吹噓自己兒子,對嶺南諸事沒怎麼上心,這會兒聽人說李承乾搞得有聲有色,覺得大侄子終於長大成人了,學會自己搞事情了!
李元嬰屁顛屁顛跑去和李二陛下申請今年一起去嶺南,帶上他的王妃、帶上他的兒子,去看看嶺南能開上整整一春夏的鮮花,大家一起騎大象玩耍。
現在他兒子滿周歲了,可以多出去走走看看,教育什麼的一定要從娃娃抓起!
對於李元嬰提出的要求,李二陛下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轉頭和幾個比較年長的兒子商量留守人選。
李治覺得就算是輪流出去,這次總該輪到他出去玩玩了吧,結果李泰和李恪非常機智地表示「不如我們抓鬮吧」。
李二陛下覺得抓鬮也行,反正總得留一個,留誰不是留。
有了上次下江南的經驗,李二陛下並不擔心離京期間出什麼亂子。
幾個皇子湊一起抓鬮,李元嬰樂滋滋地跑來當裁判,很快抓出了結果:李治抽到了留守簽。
李元嬰拍拍李治的肩膀,嘆著氣說:「雉奴你讀過《孟子》嗎?《孟子》裡頭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所以這是老天在考驗你啊!」
李治不想理李元嬰了。
第二天李治幾個孩子又給了李治一記重擊,他們歡快地指揮底下的人給他們收拾小箱籠,要一起跟著他們麼麼去嶺南玩。
小孩子們沒心沒肺,有得玩就開心,興沖沖地拉著李治的手說:「耶耶你不要傷心,我們會寫信告訴你那邊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李治覺得這日子不能過了。
李元嬰很同情李治,可惜他沒有和李治同甘共苦的覺悟,南行之事敲定下來就開始興沖沖呼朋喚友要去嶺南道玩耍。
出乎李二陛下意料的是,反對這個嶺南之行的人比上回反對下江南的人多得多。反對得最激烈的是長孫無忌,他覺得嶺南那邊瘴癘嚴重,李二陛下的身體這幾年雖然挺不錯,卻也不該去冒這樣的險。
李二陛下和太子都去了嶺南,要是都出了事怎麼辦?窮人都曉得雞蛋不該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長孫無忌著實不放心李二陛下去那山地連綿、山蠻遍地的嶺南道。
長孫無忌一片拳拳之心,勸得李二陛下都有點動搖了,李元嬰對此沒什麼意見,歡快地表示要是李二陛下留守的話李治就可以一起去了!
李二陛下一聽自己要當留守長安的那個,登時不樂意了,力排眾議表示自己一定要去嶺南看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然他是天可汗,那大唐就沒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要是嶺南道真那麼危險,去一趟都容易得病,那朝廷為什麼沒有免除嶺南百姓的賦稅?
李二陛下犟脾氣一上來,十頭牛都拉不住,連魏徵都無計可施,只能在李元嬰上門時逮著他罵了半天,說他整天攛掇李二陛下和太子往外跑。
李元嬰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他們想去和他有什麼關係?
由於大夥的注意力都在李二陛下南巡這件大事上,李元嬰暗搓搓走後門搞了個小動作:把推舉武媚為蘇州刺史。
按照朝廷的升遷規定,地方官不能紮根在原地不挪窩。武媚在滕州已經待得夠久了,政績出了不少,但因為背靠滕王府的緣故表現得並不突出。
李元嬰覺得武媚是時候升個官,向所有人展現她本身的能耐了。李元嬰暗搓搓上下打點,本來想趁著大家都在吵該不該南巡悄悄把事情定下來,結果房玄齡那邊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意圖。
房玄齡覺得不行,武媚在滕王封地搞搞事情已經很出格了,怎麼能真的讓她獨當一面當一州刺史?
房玄齡拿著李元嬰暗中塞上去的推舉摺子去找李二陛下告狀。
李二陛下這幾年時不時也會聽說武媚之名,武媚曾是他後宮裡的嬪妃,可人都送給李元嬰那麼久了,他也沒怎麼再關注她。
聽房玄齡說李元嬰這幾年不僅把滕州交託給她,現在還推舉武媚當一州刺史,李二陛下不由拿起李元嬰那封舉薦摺子看了起來。
李元嬰在摺子上把武媚誇得天花亂墜,把她稱為大唐女子的表率,又列舉了她坐鎮滕州的一串成就,表示她絕對勝任一州刺史之職。接著李元嬰又開始狂拍馬屁,說什麼大唐應該有大唐的氣度,要敢於開千年未有之先河,蘇州一地開放包容,一定能接納大唐第一個女刺史。
李二陛下很快扔下摺子。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不是被李元嬰說服就是想打李元嬰一頓。
這幾年陸陸續續也出過幾個女進士,基本上都是往滕州那邊安置,主要是很多地方並不接受由女孩子當一把手。倒是明字科、明經科這些科目有不少女孩子考出頭,留在長安做一些文書工作。
這些轉變並不顯眼,注意的人也不多,漸漸地連各個衙門都習慣有女子出入其中。
要是再細究下去,很容易發現這批考出來的女子大多和滕州書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世上出色的人本就不多,出色的人之中再分出男女的話,能數出名字來的人就更少了。雖然武媚確實有過人之處,但就算是男子也沒有二十出頭就能當刺史的,除非對方和李元嬰他們一樣出身皇室。
李二陛下壓下了李元嬰的舉薦摺子
李元嬰也沒氣餒,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嘛。
李元嬰很快又上了另一個舉薦摺子,改為舉薦武媚去華亭縣當縣令,兼管華亭港諸事。
華亭港雖然遭了災,但朝廷賑災及時,眾人的反應也夠快,損失並不算特別大。剛剛搞完災後重建工作的華亭縣,正需要一個有魄力、有能力的人去坐鎮!
李元嬰覺得曾經在滕州跟進建港諸事的武媚專業對口,應該讓武媚過去負責。
華亭縣本來就是李元嬰和李承乾搗鼓起來的,李元嬰要把人安排過去也不算什麼大事,房玄齡和魏徵他們一商量,決定同意李元嬰的第二份摺子,免得李元嬰天天鬧騰。
雙方很快達成一致。
李元嬰爭取完武媚下一個任地,心情很不錯,又跑去慈恩寺去找玄奘聊人生聊理想。他這幾年沒少練玄奘教他的那套拳腳功夫,自信滿滿地要拉玄奘過招。
玄奘這些年一直在主持佛經翻譯工作,一天到晚和經文打交道,精神也有些疲乏。難得有人來找自己過招,玄奘也不推拒,遂了李元嬰的意陪他到空地里比劃比劃。
李元嬰在武藝方面顯然天賦平平,下場沒撐過幾招就迅速敗下陣來。
李元嬰是個從不反省自己的人,輸了後和玄奘討了碗茶,邊吃茶邊表示自己懷疑玄奘藏私了。
玄奘說道:「有些東西只有在實戰時才能鍛鍊出來,殿下身份尊貴,平日裡肯定沒人敢和殿下動真格。」玄奘寶相莊嚴,「如今貧僧也比不了數年前了。」
李元嬰覺得這個解釋還算合理,這才沒再嘀咕,吃完茶就跑了。
玄奘身後的年輕僧人忍不住感嘆:「師父,真看不出滕王殿下已經是兩個小郎君的耶耶。」幾年前李元嬰就常跑來慈恩寺玩,現在再過來,感覺和幾年前也沒多大區別,只是身量更高了,相貌更俊了。
玄奘含笑說道:「殿下有慧根,興許能無憂無愁過一輩子。」